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很不一样！ ...
-
次日，云清在清幽阁中醒来。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比她平日起身的时辰竟晚了些。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昨夜望月台上的对话，以及那口清甜又带着强烈后劲的百花酿。
这些都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难以抓住的烦乱。
她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梳洗、更衣，将昨夜那点微澜强行压下，准备开始新一日的“文书工作”。
然而，当她推开清幽阁的门，却意外地看到门外站着一人。
凤临赫然站在门外。
但与往日不同，她今日竟守着礼节在外等候，没有胡乱闯入。
她穿着一身相对正式些的暗红色长袍，长发用玉冠束起，赤足依旧，但脚踝上的骷髅铃铛似乎都安静许多。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格格不入的庄重表情。
见到云清出来，凤临上前一步，在三步之外站定。
她依照妖界的礼节，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且无可挑剔的见面礼。
“云清仙君，晨安。”
声音平稳，语调适中，没有往日的戏谑与慵懒，只剩下纯粹的礼貌，甚至带着点疏离。
云清愣住了，准备迈出门槛的脚僵在半空。
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被掉包了的妖王，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凑过来、言语孟浪、行为无所顾忌的凤临吗？
“……陛下？”云清迟疑地开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难道……真是喝多了？
凤临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
那双向来灼热逼人的红瞳，此刻竟像两潭深水，看不出太多情绪。
“仙君昨日辛苦。今日宫中有些事务，需与仙君商议，不知仙君此刻是否方便？”
这语气，客气得让云清浑身不自在。
“陛下……有何事？”云清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
这种突如其来的“正常”，比之前所有的“不正常”都更让她无所适从。
“关于仙君前几日所呈的《妖界市集规范化管理建议》……”
凤临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正是云清之前送去的那份：
“其中几条，本王觉得颇有见地，想与仙君详细探讨一番，看看如何结合妖界实际情况推行。”
云清：“？？？”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凤临不仅看了她写的文书，还要和她“详细探讨”？
……还要“推行”？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她震惊。
“陛下……当真？”她忍不住确认道，眼神里满是审视和怀疑。
凤临面色不变，依旧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自然。仙君建言，皆是为两界和睦、妖界发展考量，本王岂能置之不理？
请随本王来偏殿一叙。”
说完，她再次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在前面引路。
步伐稳健，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也不亲近。
云清跟在她身后，看着那不再摇曳生姿的背影，感觉像是走在什么虚幻的梦境里。
她预想了凤临第二天各种可能的反应。
嘲讽、无视、甚至再次胡搅蛮缠，唯独没有眼前这种……极致的规矩和礼貌。
偏殿中，早已备好了茶水果点。
凤临请云清在上首坐下，自己则坐在主位，开始就玉简中的条款，一条一条地询问、讨论。
“仙君建议设立市集管理司，专人负责秩序维持与纠纷调解，此法甚好。
只是这司职妖选，仙君以为，是应由各部族推举，还是由王宫直接任命更为妥当？”
“关于交易标准，统一度量衡确有必要。
但妖界各族体型差异巨大，所用器具规格不一，强行统一，恐有不便，仙君可有变通之法？”
“……”
凤临的问题条理清晰，切中要害，显然是认真阅读并思考过的。
她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尊重和距离，每一次发言都以“仙君以为如何？”、“请教仙君”开头，充分给予了云清话语权。
若在平日，能与妖王如此“正常”地交流政务，云清定然觉得是使命的重大进展。
但此刻，她只觉得浑身别扭，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她机械地回答着问题，引经据典，提出建议，但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凤临。
看着她那副认真聆听、偶尔点头赞同的模样，云清非但没有感到丝毫成就感，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气闷。
她为何突然如此？
是因为昨夜自己最后的沉默，让她觉得无趣了？
还是她终于意识到仙妖殊途，决定划清界限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云清觉得胸口发紧，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烦躁悄然蔓延。
她宁愿凤临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说些不着调的话。
甚至强行拉她去体验各种“妖界风情”，也好过现在这般……疏离的客套。
一场本该让她欣慰的“有效交流”，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直到商议告一段落，凤临再次礼貌地表示感谢，并亲自将云清送到偏殿门口。
“有劳仙君。后续细则，还需烦请仙君费心完善。”凤临站在门内，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礼仪姿态。
云清站在门外，看着门内那个戴了一层完美面具的妖王，终于忍不住，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脱口而出：
“陛下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
凤临脚步一顿，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标准化的微笑，反问道：
“哦？不同在何处？本王不过是……依着仙君所推崇的‘礼数’行事罢了。
莫非仙君觉得，妖界之礼，有何不妥？”
云清瞬间语塞。
她看着凤临那双看似平静，眼底却藏着狡黠红瞳，突然有种想法跃然于心底：
这是难道另一种形式的……挑衅？
是用她最推崇的“规矩”和“礼数”，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困在其中，让她有苦说不出。
她是在用行动诉说：看，你要的规矩，我给你。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云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她只能看着凤临再次优雅地颔首，然后转身，消失在偏殿深处。
独自站在殿外的廊下，云清第一次觉得，这妖王宫清晨的阳光，竟有些……刺眼得让人心烦意乱。
她忽然觉得，那个无法无天、热情如火、甚至有点烦人的妖王，比起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陛下，要……顺眼得多。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猛地一跳，随即涌上一股更深的懊恼和茫然。
她似乎……把自己陷进了更麻烦的境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