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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结束与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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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雪青离开后，李曦之回到卧室，迅速调出“溯源”系统的操作面板。幽蓝色的光屏悬浮在空中，冰冷的数据流无声滚动。他快速检查着各项功能，目光最终锁定在右下角的退出选项上——那里呈现出令人不安的灰白色，触控毫无反应。
退出功能失效了。
李曦之并非系统工程师，但结合现状，他大致推测出了故障的根源：王虫莱萨拉天生不具备精神力，此次接入完全依赖他作为桥梁。或许是他低估了将一个虫族王虫意识接入人类精神模拟系统所需的能耗，也可能是系统本身对非人类意识存在未预料到的排异反应，最终导致了记忆覆盖和系统锁定这种复合型故障。
而现在，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精神力似乎正在这个虚拟环境中缓慢恢复，这才让被屏蔽的真实记忆得以重新浮现。
直觉告诉他，问题的核心在莱萨拉身上。如果莱萨拉的真实记忆也能同步觉醒，两个清醒的意识或许能够产生共鸣，共同找到解除系统锁定的方法。
但真的要被动等待一年，直到这个虚拟身份的“许雪青”也年满十八岁，期待可能存在的觉醒节点吗？李曦之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初设定时明明选择了安全的成年模板和普通背景，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样深刻的身份认知偏差和记忆覆盖？
第二天，晨光熹微。
许雪青几乎一夜未眠，在李曦之家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哥哥昨天答应了他的表白，可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预感，像蛛网般缠绕在心头，让他早早醒来，心绪不宁。
与此同时，李曦之已经做出了决定。他需要采取更主动的策略，用强烈的外部刺激去触及莱萨拉意识深处可能被屏蔽的记忆层。极端的环境和感官冲击，或许能成为唤醒王虫本性的钥匙。
“早上好，哥哥。”餐厅里，许雪青扬起一个努力显得明媚的笑容，试图驱散眼底的阴影，“昨天休息得还好吗？”
“……”李曦之看着眼前这张写满真挚喜悦的脸，有一瞬的怔忡。这与莱萨拉那种总是带着侵略性、玩味或虚伪的笑容截然不同。他迅速收敛心神，平静地回应：“挺好。暑假时间充裕，要不要一起去旅行？就我们两个人。”
“旅行？”许雪青先是惊讶，随即被巨大的惊喜淹没，紫眸灿若星辰，“真的吗？就我们俩？去哪里？”能和哥哥单独旅行，这几乎是他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事情。
“去海边吧，”李曦之垂下眼帘，语气听起来像是随意提议，“可以试试冲浪。听说是个不错的体验。”
“冲浪？好啊！哥哥教我！我听哥哥的！”许雪青毫无戒心，笑容愈发灿烂，昨天的不安似乎被这个美好的计划暂时冲淡了。
李曦之看着他的笑脸，再次被那与莱萨拉如出一辙的容貌晃了一下神，定了定才说：“……那我们两天后出发。”
两天后，他们飞抵著名的滨海度假胜地。正值暑假伊始，海滩上游客不少，但尚未到摩肩接踵的程度。阳光、沙滩、椰林，还有远处层层涌来的蔚蓝海浪，构成一幅充满活力的夏日图景。
李曦之准备了两套专业的冲浪装备。在初步讲解了安全要领和基础动作后，他们抱着冲浪板踏入浅海。海水微凉，带着咸湿的气息。
“放松，感受海浪的节奏。”李曦之的声音在浪花声中显得平稳，他示范着如何捕捉浪峰。许雪青学得很认真，他的运动神经似乎不错，很快就能在较小的浪花上摇摇晃晃地站起片刻，然后大笑着摔进水里，又兴奋地爬起来。
李曦之始终在一旁，看似在指导保护，实则不着痕迹地将两人的活动范围，引向比安全区域更深远的海面。那里浪更大，海水颜色也更深沉。
“哥哥，这里浪好像更大了。”许雪青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紫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混合着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更强大自然力量的天然向往。
“嗯，这里的浪更有挑战性，适合提升。”李曦之简短地回答，目光扫过远处海平线。一个更大的涌浪正在形成。
就在许雪青又一次尝试起身时，那道积蓄力量的涌浪骤然化作一堵陡峭的水墙，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和力量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他们！强大的吸力将两人一同拽入翻腾的海水之下，光线迅速变得昏暗，耳边只剩下水流狂暴的呼啸和沉闷的压力。
混乱中，李曦之努力保持镇定，闭气观察。
他看到许雪青在最初的下沉后，肢体动作竟然没有寻常人的惊慌挣扎，反而透出一种异样的、近乎本能的适应感，只是在水中寻找着他的方位。
几秒钟后，两人先后在稍远处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喘息。冲浪板早已不知所踪。
许雪青甩了甩湿透的黑发，紫眸透过水雾，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李曦之。那眼神复杂极了，没有了之前的纯然喜悦，而是浸透了海水的冰凉，和一种洞悉了什么般的平静。
“哥哥，”他的声音在海浪声中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奇异的平静，“从那天晚上我告白之后，你就变了。”他停顿了一下，更轻、却更锐利地问，“你带我来这里，教我冲浪，又把我引到这么深的地方……是不是，很想让我死在这里？”
李曦之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冰冷的海水浸透。他没想到许雪青会如此敏锐，更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地问出来。
“不是想让你死。”李曦之抹去脸上的海水，迎着那道目光，决定说出部分真相。在汹涌的海水中，在这可能濒临系统边缘的状态下，或许正是打破认知的机会。“许雪青，听着，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被困在了一个叫‘溯源’的模拟系统里。你是莱萨拉，虫族的王虫。而我，是帝国的储君李曦之。我们进来是为了完成课题，但系统出了故障，我们忘记了真正的自己。”
海水冰冷，他的话也像冰锥。
许雪青静静地听着，浪花拍打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一种荒诞的恍然。李曦之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他从未知晓的门，门后是浩瀚星空和陌生的身份。但那扇门太重了，或者说，“许雪青”对“李曦之”的执念太深了，深到足以扭曲对真相的接受方式。
“所以，”许雪青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海水中显得破碎又凄艳，“不管我是许雪青，还是你说的什么‘莱萨拉’……哥哥你想摆脱的，其实就是‘我’，对吗？这个喜欢你的我，让你困扰了，甚至不惜用死亡来重置这一切？”
“不是摆脱……”李曦之试图解释他的真正目的——唤醒记忆，解除故障。
但许雪青似乎不再想听了。他忽然用力划水，猛地靠近李曦之，不顾海水的阻力，双手紧紧捧住了李曦之的脸。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灼热而绝望，仿佛燃烧着最后的光。
“如果这就是结局……”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海水的咸涩和某种决绝，“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话音未落，他吻上了李曦之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掠夺、不甘和浓烈到极致情感的冲击，混合着海水的冰冷咸涩。
李曦之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吻，与记忆中任何一次来自莱萨拉的挑衅或试探都不同，它属于“许雪青”，充满了人类少年的炽热与绝望。
也就在这一瞬间，或许是因为极端的情绪冲击，或许是因为这个吻触发了某种深层链接的混乱，李曦之感到周围的海水、天空、光线……一切开始剧烈扭曲、震荡！系统的警告仿佛在意识深处尖鸣，但已无法维持这个濒临崩溃的场景。
紧接着，是无尽的黑暗和强烈的下坠感。
许雪青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依然紧紧抓着李曦之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确定的锚点。
强制退出。
现实世界，银白色的沉浸舱发出急促的提示音，舱盖自动弹开。
李曦之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肺里还残留着海水的窒息感。
他撑起身体，发现自己已回到那个充满科技感的接入房间，身上干燥，没有任何水迹，但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咸涩的触感，和少年绝望的温度。
他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沉浸舱。莱萨拉也正从舱内坐起，银发有些凌乱，紫眸中充满了刚脱离虚拟世界的迷茫、震惊，以及尚未完全平息的、剧烈情绪冲击后的余波。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看向李曦之，眼神复杂难辨，那里面似乎既有“许雪青”残留的情感碎片，也有属于“莱萨拉”的逐渐苏醒的混乱意识。
两人隔着冰冷的机器，在现实与虚拟的残影中对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沉浸舱冷却系统发出的微弱声响，以及他们自己有些不稳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清晰可闻。
强制退出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