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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野火、绯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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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还没褪尽，楼下突然炸响的哀嚎——“啊啊啊！我靠！这是人做的题吗？我不做了！”
温沐被这喊声惊得一哆嗦，他烦躁皱紧眉头，喉间溢出一声“啧”。
指尖下意识探向身侧——被褥早已凉透，季昀不知起身多久了。
楼下的叫嚷声还在持续飘上来，温沐终是忍无可忍，掀被下床，套上衣服，踩着拖鞋去洗漱。
收拾好，刚下楼拐进客厅，就看见昨天那个毛头小子——正黏在季昀身侧，脑袋耷拉着，“昀哥，我不想做了！”
不爽的情绪疯狂滋长，温沐几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挤进两人中间。
季昀抬眸看向他，“嗯？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楼下这么吵，谁能睡得着。”温沐环抱双臂，扫了季瑞翔一眼，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季昀低笑一声，拉过温沐让他坐在凳子上。又拿起一条薄毯，盖在他腿上，将一个剥得干干净净、还冒着热气的红薯塞进他手里，“一会儿我去做饭。”
温沐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接过红薯，安静地吃了起来。
“不行啊昀哥！”季瑞翔一脸崩溃，“一中布置的这题也太超纲了！”
温沐咽下口中的红薯，瞥了眼摊在桌上的试卷，吐出两个字，“菜鸡。”
“你说谁菜鸡呢！”季瑞翔梗着脖子瞪他，“有本事你做！”
温沐嗤笑一声，撂下红薯，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随后拿起桌上的笔，在试卷上“刷刷”写了起来。
不过片刻，他猛地把试卷拍回到季瑞翔面前，眉梢一挑，“看清楚了，比参考答案更标准！”
季瑞翔瞪大了眼睛，看向温沐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
季昀在一旁看得有趣，唇角弯了弯，起身道：“那正好，小翔，让这位温哥哥教你吧。我去做饭。”
温……哥哥？
温沐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走向厨房的背影。
“哎，温哥！你快教我！”
温沐回过神，看着递到眼前的化学试卷，两根手指拈起来直接丢到一边，“换一科。”
等到季昀过来唤两人吃饭时，只见温沐发出一声嗤笑，而他旁边的季瑞翔则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你是猪吗？你怎么考上一中的？”
“物理杀我！啊——！我不活了！”季瑞翔彻底崩溃，哭嚎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温沐扶着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耐心已然耗尽，对季昀道：“还是你来吧！我教不了！”
季昀忍着笑，走到季瑞翔另一侧坐下，拿起试卷开始讲解。
温沐说得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又顺手拿过一个玻璃杯，倒满温水，递给季昀。
季昀道了声“谢谢”，伸手接过。
温沐就这样注意到季昀覆上杯壁的手。
季昀的手极漂亮，骨节分明却不显嶙峋，皮肤白的让青色血管依稀可见。
此刻，食指与中指顺着杯壁的凹凸纹路，来回往复地轻蹭着，弯曲，伸直，再弯曲……
接着，他的手向下滑了几分，整个掌心松松地圈住杯身，手腕转动，使得中指与无名指开始交替着移动……
最后，整只手微微收拢，掌心与杯面贴合，大拇指又沿着杯口，反复碾磨……
这些动作精准地刺中了温沐的神经。
他面上强装平静，内心无比燥热，一股细密的麻意自尾椎骨攀爬而上，迅速蔓延至整个脊背。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夺过季昀手中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在季昀和季瑞翔不解的目光中，快步走出客厅。
雪后初霁，凛冽寒风刮过耳畔，浇熄了脑中混乱灼热的邪火。
温沐站在院中，抬手抹了把脸，“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虽这样说，可脑海里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少年全身赤裸的模样。
温沐烦躁地低咒一声，推开院门，沿着覆雪的小径大步狂奔。
冷冽空气灌入肺腑，带来刀割般的刺痛，却吹不散心头那股燎原的野火。
他竟又跑到了昨天的那株梅前。不知怎的，突然抑制不住地想起某人……那两处淡粉的……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就宛如雪地里悄然绽放的两点梅……
在乡下度过了两天后，迎来分别。
季瑞翔整个人挂在温沐身上，“温哥，别走！我舍不得你！”
温沐一手费力地扶着车门，另一只手猛甩着季瑞翔。
唉，人格魅力太大了，真是烦恼。
一番折腾后，温沐终于上车。他按下车窗，对季瑞翔说道：“放心，我能陪伴你三年。”
看着呆愣不知什么意思的季瑞翔，温沐也不在解释，和季爷爷挥挥手，就走了。
“终于清净了。”温沐伸个懒腰，“唉，又得上学，不过马上就元旦了，不过又要调休，但是马上放寒假了……”
季昀就旁边看着温沐喜怒无常。
“对了。王栀涵——王炜家姐姐，她让我们……”
说曹操曹操到，温沐拿起手机按了免提，传来王炜家矫揉造作地声音：“温哥哥～你干嘛呢～”
“说。”
“你旁边有人吗～”
“季少。”
“哦～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刚挂断电话，王炜家就发了一百条消息过来。
只想睡觉：温哥！出大事了！
只想睡觉：啊啊啊啊！
…………
杲：说
只想睡觉：学校现在全是你的绯闻！
杲：哦
只想睡觉：是你身边人！
杲：哦
只想睡觉：这么淡定？！【佩服】如果我告诉你绯闻对象是男的呢？
杲：哦，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等等，你说身边人？不会是你吧？！【呕吐】
只想睡觉：……是那位和你同床共枕的男子！还好我聪明，知道你跟季昀跟连体婴似的，我没直接说出来！
杲：！等我回去！
刚回家，温沐就急忙走进阳台，打电话。
季昀从书房出来时，正撞见温沐在来回踱步。等他洗好澡出来时，温沐还在来回踱步。
季昀躺在床上记好两组单词后，温沐终于进房间了。但他没说一句话，只是僵硬的掀开被子，关了壁灯。
第二天中午，15班的教室里。吴之菱正趴在桌上捣鼓着手账本。
“吴之菱，有人找。”
吴之菱头也没抬，“谁啊？忙着呢！”
“我。”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吴之菱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就看见温沐垂着眼站在她面前。他眉头微蹙，眼神锐利，看得吴之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温、温哥？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吴之菱赶紧合上手账本，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你知道。”
吴之菱攥着手账本，慢吞吞地起身，刚想开口打个哈哈蒙混过去，就听见温沐补充道：“我耐心有限。”
“啊啊啊！温哥我错了！我全都招！”吴之菱吓得赶紧把手账本递过去，“我就是随手记录玩的，真不知道被谁传播了！”
温沐皱着眉接过手账本翻看着——都是他和季昀的照片，旁边还配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文字和涂鸦。
他越看越无语，嘴角抽了抽：“嘶，这都什么鬼？”
“哈哈，温哥，我就是觉得你俩长的帅，随手拍的照片拿来收藏的。”吴之菱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解释。
“随手拍？”温沐指着一张照片道，“你无处不在吧？还有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乱写的，乱写的。”吴之菱辩解着。
温沐往后翻着，脸色越来越黑，“为什么我是被压在下面那个？”
“啊？”吴之菱凑过去一看，发现是自己写的同人小黄文，赶紧打哈哈，“这是什么呀？我不知道啊。”
可对上温沐阴沉审视的目光，她差点当场下跪求饶：“对不起温哥！我再也不乱写了！”
温沐挑了挑眉，压下心头的不爽，“说，为什么我是被压的那个。”
“因为反差感。”吴之菱扭扭捏捏地开口，“我看的小说里，向来是沉默寡言的那人占主导。你想啊，越是清冷克制的人，在情动时分，越是会说出撩人的骚话，那种极致的反差，哈哈，你懂吗？”
温沐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合着他话多还是错了？
“你没看见我俩的体型差吗？就我这张帅气逼人的脸，这霸气侧漏的气质，怎么看都该是我在上吧？！他眼睛那么大，那么瘦，就因为他话少，就能在床上压我？！他都话少了，你还能指望他说什么骚话？分明是我这种能言善辩的，才更撩人吧？”
温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吴之菱却只坚持：“要的就是这种反差感。”
温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吴之菱赶紧掏出手机试图感化他，“哎呀，给你看视频，你就懂了。”
“还有视频？”
“哈哈，拍都拍了。你看完就知道我为什么死磕季昀在上了。”
温沐连着刷了好几个视频，眉头皱得更紧：“我还是不懂你的逻辑。”
“这么说吧，”吴之菱语气认真起来，“这几个月观察下来，我觉得，季昀像月亮，你像太阳。你们都是高悬于天际的存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特质——他是清冷淡漠的，你是炽热耀眼的。你没发现他只对你好吗？只亲近于你吗？只对你说话吗？”
“没，他也跟别人说话。”温沐指着视频反驳。
“那是顺手为之，但他对你肯定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那合着我是太阳，是因为我话多？”
“哈哈，有一部分吧，主要你总是无意识的将光芒撒出，像太阳一样，温暖别人。”
“哈哈，算你夸我吧。”温沐挑眉，“但这到底跟谁在上在下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重点了。”吴之菱摩挲着下巴道，“我问你，你帮别人的时候，带着目的吗？”
“当然没有，我就是单纯心善。”温沐得意地撩了撩头发。
“那就对了。”吴之菱点头，“你温暖了别人，那别人就想靠近你。可越过这层界限才发现，你是他眼里的救赎，是独一无二的光，可他在你眼里，好像和旁人没什么不同。这种天差地别的感受，会把人逼疯的。他会想把那轮高高在上的太阳拽下来，攥在自己手里，细细描摹，狠狠占有。”
温沐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说道：“你上次语文考了多少分？”
“一百二十多吧。”
“哦。”难怪他听不懂，他也就考个八九十，“那为什么他不能默默看着我，臣服在我的光芒下？乖乖做被压的那个？”
“不能。”吴之菱斩钉截铁，“别人也许会这样，但季昀不会。因为他是月亮。月亮本是死物，在黑夜中麻木沉浮，可偏偏被你的光吸引，才开始反射出光晕。可当他满心欢喜地朝你奔赴时，你却只是疑惑地回望。而这份落差就会化作不顾一切的动力，撞向你。”
温沐依旧懵懵懂懂的。管他什么太阳月亮，他只知道，和季昀相处半年多，对方大多时候只给他看侧脸。撞他？先跟他多说几句话吧。
“我还是觉得该我在上。”温沐撇撇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有个新发现。他看我就看我，翻我白眼是什么意思？”
“情急之下的掩饰罢了，不想被你看穿心事。暗恋的人，大多都这样。”
“暗恋？我看是暗杀还差不多。”温沐嗤笑，“要不是我问心无愧，我都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再说了，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路上看见帅哥美女谁不多看两眼？我这种级别的，被人一直看不是很正常？而且他根本不喜欢男的！”
“你怎么知道？”
温沐的思绪瞬间飘回某次聚会。
那次是Molone组的局，他带了季昀一起去。派对上，季昀被Molone的朋友搭讪，对方端着一杯樱桃白兰地骗季昀是果酒让他喝下。
而温沐恰好出去接电话。等他回来时，正撞见那人抱着季昀，俯身要吻下去。他赶紧快步上前按住那人的脑袋，冷声喝止：“干什么？”
后来季昀醒过来，温沐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抱歉，是我的错”。
虽然那人最后什么都没做成，但季昀一想到自己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就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温沐赶紧跟进去拍他的背，“没事吧？”
季昀缓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恶心。”
温沐以为是宿醉的缘故，正想去医院，却听见季昀又补了一句：“男的，恶心。”
“温哥？温哥？”吴之菱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快说啊，为什么季昀不喜欢男的？那你喜欢吗？”
温沐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啧，你管我！还有，少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祖国的花朵脑子里净是些黄色废料。”
说完，他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班。刚落座，就假装伸懒腰往后一倒，“哎呀”一声，手顺势圈住了身旁的季昀。
温沐紧盯着季昀的脸——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可眼神却下意识地往右边偏了一下，又飞快地转了回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尴尬地咳了两声，松开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总有些男生凑上来跟他套近乎，对他特别好。后来他才发现，那些人不过是想借着他吸引女生关注，还有人偷偷拿他的东西，卖给喜欢他的女生。
可季昀不一样。他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没必要借着他的光。
难道……
温沐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离谱的画面：季昀鼓起勇气对一个女生告白，女生却撩着头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喜欢的是温沐”。
哈哈哈，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季昀皱着眉，一脸疑惑地看着突然耸肩闷笑的温沐。
温沐敛了笑，抿了抿唇，开口道：“季昀，问你个问题。”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