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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响 ...
Q大校园里的梧桐叶边缘已染上焦糖色的锈斑,像是被时光轻轻炙烤过。午后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烈度,变得温和而疏离,透过日渐稀疏的叶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明明灭灭,如同此刻苏晚纷乱的心绪。
那句“陆寒州,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说出口后,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林荫道上偶尔有学生骑车路过,车铃叮当作响,远处篮球场传来隐约的喝彩声。
但这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苏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急促而沉重,撞击着耳膜。
他快步走在通往校门的林荫道上,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身后的脚步声依旧如影随形。沉稳,坚定,每一步都踏在特定的节奏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却精确地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多不少,刚好在他身后五步远。
苏晚甚至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专注地像是要在他单薄的脊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一股无名火混合着巨大的烦躁和一丝近乎恐慌的情绪猛地涌上来。
他需要空间,需要喘息,需要独自一人舔舐内心因这人突然出现而翻涌起的委屈和愤怒。
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鞋底在落叶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陆寒州果然就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因为他的急停而差点撞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不足一尺,苏晚甚至能看清陆寒州黑眸中一瞬间闪过的错愕,以及眼底深处那片化不开的暗色。
秋日的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在陆寒州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深刻的阴影。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陆寒州,”苏晚的声音比穿过林荫的秋风更凉,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但细听之下,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再跟着我了。”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力度。
陆寒州高大的身躯顿住,黑眸沉沉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固执的坚持,也有被拒绝的痛楚,还有某种近乎卑微的恳求,但所有这些都被他强行压抑在那副冷硬的面具之下。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晚晚,我……”
“我不想见到你。”苏晚打断他,语气决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他不敢看陆寒州的眼睛,怕看到里面任何一丝情绪都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决心。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没有回头,不再看陆寒州瞬间僵硬的表情和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猛地转身,快步离开。
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快,几乎带着仓皇的意味,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不敢回头确认陆寒州是否还跟着,只是盲目地朝着校门方向疾走,穿过熙攘的人群,穿过阳光与树影交错的道路。
直到走出校门,混入街上的人流,才敢稍稍放慢脚步,胸腔因为急促的呼吸而隐隐作痛。
他没有去食堂,也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走向公交站台,登上了前往邻市市郊墓园的107路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他选了靠窗的最后排位置。
车窗外的景物随着公交车的启动而开始倒退,从繁华都市的高楼大厦逐渐变为略显萧索的郊野景象。
农田,厂房,远处绵延的山丘轮廓一一掠过,像是一卷褪色的老胶片。
苏晚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闭上了眼睛。
公交车的颠簸和引擎的低鸣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却奇异地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父母是在他初一那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离世的,毫无预兆地抽走了他世界的全部支柱。
那个夏天的记忆混乱而破碎。
刺耳的刹车声,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压抑的哭泣,还有灵堂里惨白的灯光和照片上父母依旧年轻的微笑。
那时,是陆寒州,这个比他大几个月的“哥哥”,沉默却坚定地陪在他身边。
他会替他挡开那些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会在守灵的深夜,当苏晚因为疲惫和悲伤而眼神空洞地坐在角落时,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强行把他按在休息室窄小的沙发上。
用自己那时候还显单薄却异常温暖的怀抱拥住他颤抖的肩膀,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沙哑却沉稳地说:“晚晚,睡一会儿。我在这里。”
那怀抱的温度和那句“我在这里”,成了那段黑暗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个暑假的末尾,就在苏晚以为生活会慢慢好起来,至少还有陆寒州在身边的时候,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电话变成空号,短信石沉大海,□□头像永远灰暗,连他跑去隔壁找人,也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连一张字条都没有留下。
陆寒州消失的后一年,高三上学期,爷爷也走了。
老人家在儿子儿媳去世后身体就每况愈下,终究还是没有陪苏晚走很久。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苏晚在空荡荡的老房子里,守着爷爷的遗像,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后来,他搬到了学校宿舍,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中,独自一人度过了最初艰难的日子。
他学会了独自办理各种手续,独自应对突如其来的发烧,独自在深夜里对着天花板失眠,独自在练琴房里一遍遍弹奏那些无人倾听的曲子。
他学会了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用一层名为“清冷”和“独立”的壳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不再依赖任何人,也不再期待任何人会停留。
直到……现在。
公交车到站,苏晚睁开眼,眼眶有些发涩。
他下了车,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墓园。
墓园总是安静的,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鸟鸣。
午后的阳光在这里也变得肃穆起来,静静地洒在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上。
苏晚熟门熟路地走到深处,在并排的三座墓碑前停下。
他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三束简单的白色雏菊,他们总说雏菊生命力顽强,轻轻放在墓碑前。
指尖拂过碑上冰凉的照片。
父母的照片是他们结婚十周年时拍的,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容灿烂,而苏爷爷的照片则是他六十大寿时的留影,精神矍铄。
他蹲下身,视线与照片平齐,静静地看着那三张熟悉的容颜。
没有流泪,只是任由思念和悲伤在心间静静流淌,像一股暗河,表面平静,底下却汹涌澎湃。
过了许久,翻腾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像是被这墓园永恒的宁静所安抚。
他想起父母刚走时陆寒州沉默却坚定的陪伴,想起那个少年笨拙却温暖的怀抱,想起他为自己挡掉的所有麻烦和异样眼光。
是啊,陆寒州对他,其实是有恩的。
那份陪伴,在他最灰暗的岁月里,是难得的光亮和支撑。
至于后来的不辞而别……苏晚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秋风拂过,带来松针清苦的气息。
他会想到,陆寒州本来就没有义务必须向他报告行踪。
他们那时候只是好朋友,或者说,是没有血缘却比兄弟更亲的玩伴。
可说到底,终究不是真正的家人。或许,他当时家里也有什么急事?逼不得已必须立刻离开?甚至可能……身不由己?
自己那时的失落和愤怒,那种被抛弃的委屈和长达三年的耿耿于怀,细细想来,是不是有些……过于理所当然了?
是不是把自己放在了太重要的位置,以为自己在对方心里也同等重要,所以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离开”?
想到这里,心头那根紧绷的名为“怨恨”的弦,似乎“铮”地一声,松动了一些。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有释然,有怅惘,还有一丝对自己这些年固执心结的淡淡嘲弄。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要将积压三年的郁结都吐出来。
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些许,像是搬开了一块压在胸口的巨石,虽然痕迹还在,但至少可以顺畅呼吸了。
“爸,妈,爷爷,”他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好像……有点钻牛角尖了。”
他顿了顿,继续低声说:“他回来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害怕再次依赖,害怕再次习惯,害怕哪天醒来,人又不见了。
风吹过,雏菊白色的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
苏晚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直到夕阳西斜,天边泛起橘红色的晚霞,将墓园的轮廓勾勒得柔和而苍凉。
他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腿有些发麻,他扶着冰冷的墓碑缓了缓。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他最后轻声说完,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了墓园。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却笔直。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他决定回学校,继续他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只是这一次,或许可以试着……
不那么尖锐地对待陆寒州。就当是久别重逢的旧友,保持礼貌,保持距离,让时间慢慢沉淀掉那些不必要的情绪。
回程的公交车上,苏晚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心里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晚上回到302宿舍时,苏晚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做好了再次面对陆寒州的准备。
平静疏离地对待多年未见的旧相识那样。
然而,推开门,属于陆寒州的那个位置却是空的。
深灰色的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着,那盏造型独特的金属台灯没有亮。
整个区域整洁得仿佛没人住过,只有椅背上随意搭着的一件黑色外套,证明这里确实有人居住。
苏晚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这样也好。苏晚在心里对自己说。人不在,对彼此都好。
赵锐正戴着耳机打游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李明轩在书桌前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朝苏晚笑了笑:“回来了?”
“嗯。”苏晚应了一声,走到自己桌前放下背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他……没回来?”
李明轩推了推眼镜:“陆寒州?晚上回来过一趟,拿了点东西又出去了。没说去哪。”
“哦。”苏晚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洗漱完,爬上床铺,拉上床帘。黑暗中,他听着赵锐游戏里隐约的音效和李明轩翻书的声音,试图入睡。
但他忍不住想,陆寒州去哪了?回家了?还是……因为自己白天的话,决定不再出现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那丝微弱的失落感又泛了上来,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去。
这样最好,他对自己重复。保持距离,回归平静。
而此刻,市区一家顶级酒店高层套房的落地窗前,陆寒州确实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冰水,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璀璨的光河在夜幕中蜿蜒流淌,车灯汇成闪烁的溪流。
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整个城市喧嚣而繁华,却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确实跟着苏晚去了墓园,一直远远地跟着,看着他上公交车,看着他在墓园门口下车,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慢慢走进去。
他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察觉,更怕打扰了苏晚想要的和亲人独处的时光。
他站在墓园外围一棵高大的松树后,远远地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墓碑前蹲了那么久,久到夕阳西斜,影子被拉得很长。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看不清苏晚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股弥漫开来的悲伤。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点点收紧,疼得发慌。
他想冲过去,像当年那样抱住他,告诉他“我在”。
可他不能。
他知道苏晚此刻不想见他,那双浅褐色眼眸里刻意维持的冰冷和疏离,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
他怕自己再强硬地出现,只会把苏晚推得更远,推到再也够不着的地方。
所以下午,当苏晚说出“别再跟着我了”时,他虽然心如刀绞,却第一次选择了退让。
晚上回到宿舍,看到苏晚还没回来,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笔记本电脑,暂时搬了出来。
他需要给苏晚空间,也需要给自己时间,重新思考该如何靠近,才不会再次伤害到他。
陆寒州仰头将冰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钝痛。
他放下杯子,玻璃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小小的苏晚因为父母出差不敢一个人睡,抱着枕头敲他家的门,想溜进他的房间,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小声说:“寒州哥哥,我能不能跟你睡?”
那时候他是什么反应来着?好像是板着脸“嫌弃”了一句“麻烦精”,却默默地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过去。
而现在,那个会拽着他衣角,软软喊他“哥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清冷疏离的青年,用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将他推拒在千里之外。
陆寒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抹孤注一掷的坚定。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也对着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灯火说。
我们还有时间。
这一次,我会用你能接受的方式,重新走到你身边。
改文改文[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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