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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带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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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校园弥漫着离别的气息，毕业欢送会上人声鼎沸。
苏晚的亲近、咖啡厅的“偶遇”、楼道里那句冰冷的“游戏结束”……记忆如同凌迟，让周野头脑一片混乱。
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林卿正在台上发言，他穿着熨帖的校服，身姿挺拔，言辞得体，依旧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焦点。
周野缩在操场最边缘的角落，与周围的欢腾格格不入。
他只有林卿一个朋友，如今林卿也疏远了他，周野再次变的孤零零的。
“哟，这不是林大少爷的小跟班吗？”一个熟悉而讨厌的声音响起。
王腾晃到他面前，脸上带着古怪，“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好朋友’呢？不要你了？”
周野咬紧下唇，不想理会。
王腾有些不自然的哼道：“长点心吧周野，别人背地里把你卖了，你还觉得人家对你千好万好呢。”
周周野没听懂，或者说，此刻被巨大的孤独和失落笼罩的他，根本无心去解读王腾话里的深意。
他只觉得难堪，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他用力推开王腾，朝着教学楼通往天台的楼梯跑去。
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喘口气。
他正准备推开天台门，却猛地刹住了脚步——
天台的另一头，背对着他，站着两个人。
是林卿和宋同舟。
周野下意识地缩回阴影里，心脏狂跳。
宋同舟不耐烦道：“林卿，你这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就为了那些‘流言’？我看他快被你折腾得没半条命了。”
周野的呼吸一滞。
接着，是林卿疲惫挣扎的声音：“不然呢？同舟，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
“那你就用这种推开他的方式来保护他？”宋同舟嗤笑。
林卿声音依然平静，“…我宁愿他以为是我变了，是我厌烦他了，我宁愿他恨我。继续和我做朋友，他还会被那些恶意伤害。”
林卿声音低了下去，“……看着他难过，我也好难受。”
“同舟，我快演不下去了……我完了。”
林卿痛苦的剖白，一字不落地送入了周野耳中。周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原来……那些疏远，那些冷漠，都是演的？是因为怕流言蜚语伤害自己，才不得不推开他？
而他的痛苦，林卿都看在眼里，甚至……感同身受，比他更痛？
“你为了这个玩具真是…”宋同舟沉默片刻，“你爸要是知道了…”
“玩具？”林卿苦笑，“我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死心才那么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你没听到吗？说他为了钱什么都肯做……他那么敏感，他听到了会怎么想？他承受不住的。”
宋同舟很冷静：“林卿，你入戏了。”
这句一语双关的警告，在周野耳中，却成了林卿“深情”的佐证——连他最好的朋友都看出了他的挣扎与痛苦！
“小心假戏真做，最后万劫不复……唉真是疯了。”
林卿没有立刻反驳，他只是更深地垂下头。“我就疯这一次。至少……先护着他到毕业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周野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出去，告诉林卿他不在乎，不在乎流言，不在乎未来。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林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周野清晰地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他脸上那些痛苦挣扎和脆弱已经退去，迅速恢复了那种周野熟悉的温和平静、带着距离感的表情。
“知道了，马上来。”
林卿又成了那个游刃有余的林家少爷，仿佛刚才那个剖白内心的人不是他自己，和宋同舟一前一后离开了天台。
铁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直到脚步声消失，周野才缓缓滑坐在地。
世界安静得可怕，心跳在助听器里轰鸣。
林卿最后那个恢复“平静”离开的背影，仍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林卿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他背负着来自家庭的压力，还要在自己面前演戏，强装冷漠和疏远，内心却因为“伤害”了自己而如此痛苦！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为了“保护”他而如此挣扎！
自己之前竟然还怨恨他，猜疑他……想到这里，周野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自责和懊悔。
所有的猜疑、怨恨、伤心，在这一刻都被那番剖白冲刷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混合着巨大感动和无比坚定的信念。
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一个念头在心底疯狂滋长，清晰无比：他不能再让林卿一个人承担所有了。
无论未来是什么，是深渊，是万劫不复，他都要和林卿一起。
他心甘情愿，飞蛾扑火。
楼梯转角处，林卿按掉手机来电，对宋同舟露出一个微笑。
“如何？”
宋同舟最终只是骂道：“疯子。”
林卿轻笑出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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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反复闪回的，是天台上林卿微微下垂的肩膀，和那句带着颤音的“我完了”。
周野把自己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发颤地掏出手机。
消息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太矫情。
“就算你只是可怜我……”
——太卑微。
“让我陪着你就好。”
——会不会太贪心？
最后，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按下发送键。
那短短几行字，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勇气。
「林卿，我想明白了，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就算你只是可怜我，或者只是一时新鲜，我也认了」
「林卿，别推开我，行吗？让我陪着你吧」
「我们能不能重来？」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周野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胸口，不敢再看第二眼。
心脏在疯狂擂鼓，震得那廉价的助听器几乎要被顶破。
寂静中时间缓慢爬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死死盯着漆黑的屏幕，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嗡——”
手机突然震动。
周野像被电流击中般弹起，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耳膜。
他颤抖着点开——
【话费充值提醒】……
巨大的失落感像冰水当头浇下。
林卿为什么还不回复？
他是不是……后悔了？
是不是在天台上说的话，也只是一时冲动？
是不是宋同舟的警告让他清醒了，他最终还是决定要回到那个“正确”的、没有周野的世界里去？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勇气。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是凌迟，他的脸色在夜色中越来越苍白，手指冰凉，只能无助地攥紧胸前那枚助听器，仿佛那是他与林卿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窗外，天幕边缘透出一丝微光，终于快要天亮。
就在周野的期待被绝望彻底吞噬时，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让他心碎又心醉的名字。
【卿卿】
周野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屏幕上，是林卿发来的长长一段话。
他贪婪地、一字一句地读着，那些文字像是带着温度，瞬间熨帖了他冰冷恐慌的心：
「小野我输了」
「我试过推开你可我根本做不到」
「如果你还愿意」
「能不能下来，带我走？」
读完最后一行字，周野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
他飞扑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楼下，那盏昏黄的路灯旁，停着那辆他熟悉的车子。
车门边，林卿就站在那里。
显得有些落拓和沧桑，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
他正仰着头，望向周野窗口的方向。
熹微的晨光和路灯的交织下，站着那个他思念了一整夜的人。
当两人四目相对时，林卿的嘴角牵起了一个无奈又疲惫、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
那笑容里，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完美面具，只有卸下所有防备后的真实与脆弱。
周野再也忍不住了。
他冲出了房门，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急促的回响。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飞奔下摇摇欲坠的楼梯。
晨风吹起他汗湿的额发。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林卿面前时，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在两人之间回荡。
林卿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有血丝，有疲惫，更有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柔软。
他张开双臂，是一个全然接纳的姿态。
周野没有任何犹豫，一头撞进那个他渴望了太久的怀抱。
林卿被巨大的冲击撞的微微后退一步，才立刻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周野揉进身体。
周野把发烫的脸埋在他肩头，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
他感觉到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柔软的发丝，动作带着无限的怜惜与安抚。
林卿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少年单薄身躯的颤抖和那无声的哽咽。
他们没有接吻。但这个拥抱比任何亲吻都来得炽烈。
周野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圆满。
他在林卿怀里蹭了蹭，他小声哽咽：
“林卿…林卿…我等了好久…我以为你不会要我了。”
“对不起，小野，”林卿轻轻摸了摸周野耳侧的助听器，那里因为奔跑和拥抱正微微泛粉，“现在，可以听得清吗？听听我的心跳。”
“嗯。”周野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林卿的衣领，“听得很清楚……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晨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在这一刻，所有的心碎、等待、彷徨，都找到了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