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替我看看 ...
-
天色渐晚将至黄昏，茅屋里升起袅袅炊烟。
清鱼正坐在灶前生火，灶膛里的桐木枝桠忽而炸出火星来，溅到手背，带来细微的刺痛。妇人赶忙过来握住她的手吹气，眼里的心疼满得快要溢出来。
“慢些来，不急。”妇人的手粗糙温暖，包裹着她的，“你从前最易被着火星子吓到。”
清鱼望着妇人专注为她吹气的侧影，心头又泛起涟漪。这样细微的痛楚，竟能换来如此珍重的呵护——曾经也有个人这般疼爱她，那时的她竟不懂得。
清鱼轻声道：“我是不是很笨？"
妇人温柔地理了理她的鬓发："我的青瓷向来聪慧，绣工出色，连楚绣阁都......"话音戛然而止。她松开手，苦笑道："瞧我，又糊涂了。"
"青瓷在楚绣阁后来怎么了？"
妇人眼神一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那孩子最恋家。头两年常写信回来，后来银钱越寄越多，信却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安好勿念'。"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放心不下，去楚绣阁找她。那些人打量着我这身粗布衣裳，冷冰冰地说'没这个人'，就把我推了出来......"
姐姐！"小满捧着杏子跑进来，将最饱满的一颗塞进清鱼手里："快尝尝！"
清鱼看向悄悄抹泪的妇人，轻轻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在口中漾开，她将小满搂进怀里："很甜。"
"真的吗？"小满紧张地追问，得到清鱼肯定的点头后，她立刻将杏子捧到妇人面前："阿娘你吃，姐姐说是甜的！"
看着妇人勉强咬了一小口，小满立刻拉住清鱼的手："高处的杏子我够不着，姐姐你帮我摘吧！"说着便将她往屋外拽。
清鱼被小满急切地拉出灶房，临走时回头一瞥，只见妇人望着她们，泪中终于有了真切的笑意。
灶膛里，火星还在噼啪作响。
暮色渐浓，小满拉着清鱼跑到院子里的老杏树下，这棵树有些年头，可真是高阿。
"姐姐，就是那枝！"小满指着高处一簇金黄的杏子，"最高的那几颗最甜！"
清鱼仰头望去，夕阳为杏果镀上一层暖光。她踮起脚，爬上了那棵杏树，动作轻灵的摘下了那串果实。
坐在树枝上欣喜的递给小满：“最甜的杏，给你。”
小满却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清鱼说：“姐姐你先吃。”
清鱼自然地咬了一口杏子，满足地眯起眼睛。
"真甜。"
小满的睫毛轻轻颤动："姐姐…其实你不是姐姐吧"
清鱼的动作顿住了，她低头看着树下的小满，孩子仰着脸，目光清澈见底，没有丝毫质问，只有了然。
“你发现了”
小满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吟："从你吃第一颗杏子时就知道啦。姐姐总说爱吃杏，可每次咬进嘴里都会不经意的皱下眉头，可你吃得那么甜..."
清鱼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露出了破绽。
小满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露出一个懂事的微笑："没关系的。其实...现在的姐姐也很好。"
清鱼轻盈地从树上跃下，落在小满面前。她将咬过一口的杏子递到小满唇边："尝尝看，真的很甜。"
小满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好甜..."
"每个人尝到的滋味都不一样。"清鱼轻声说，"就像现在的我，虽然不是你从前的姐姐，却依然想对你好。"
她伸手拂去小满发间的落叶："青瓷姐姐把最珍贵的牵挂留给了我，让我来替她继续爱你。"
小满怔怔地望着清鱼，忽然扑进她怀里，把脸埋在她衣襟间闷闷地说："那...你也会像姐姐一样，在我做噩梦时陪我睡吗？"
"会。"清鱼温柔地环住她，"还会给你讲新的故事，带你认识新的草药，陪你等每一年的杏子成熟。"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小满悄悄擦掉眼泪，从清鱼手中接过那颗杏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其实..."她含糊不清地说，"这样也很好。"
清鱼望着孩子乖巧的侧脸，忽然明白——真心从来不需要伪装。就像这树上的杏子，有的酸，有的甜，但每一颗都值得被珍惜。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只是下次在阿娘面前，记得皱一下眉头好不好？就说小满挑的杏子没那么酸了。"
晚风吹动杏叶，沙沙作响。清鱼望着这个小心翼翼守护着母亲的孩子，心头涌起一阵暖流。她伸手将小满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承诺：
"好，我记住了。以后在你阿娘面前，我会记得怕酸。"
小满在她怀里轻轻点头，偷偷擦掉眼角的泪花。
清鱼暗暗发誓，她即然承载了她的亲情，那也让她做一次青瓷，揭开那些迷惑的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