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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替我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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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潺潺，清鱼俯身掬水时，忽见溪流中倒映出一个人影——一个与她面容迥异、眉眼温婉的少女，正站在她身后。
清鱼猛然回头，身后却空无一物。唯有心头一阵无来由的悸动，带着说不清的牵挂与温柔，与她感应到阿婆即将离去时的感觉一般无二。
她凝神细察，这才发现，自今晨醒来，身边就一直萦绕着一缕极淡的、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此刻，这气息正如一缕柔和的丝线，蜿蜒指向溪对岸。
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站在对岸，粗布衣裳洗得发白。那缕气息的末端，正轻轻缠绕在女孩身上，与之共鸣般微微颤动。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清鱼正要解释，却见水中那倒影再次浮现——正是眼前女孩的模样，只是年长几岁。那虚影朝她深深一拜，眼中含泪，渐渐消散在粼粼波光中。
陈师傅放下水囊，目光深远：“看见了么？执念化形，只为最后一面。亲情是刻在灵魂里的等候，那份羁绊永远也不会消散。”
女孩踩着溪石跑过来，水花溅湿了裤脚也浑然不觉。她停在清鱼面前，仰起清瘦的小脸，声音很轻："昨夜，姐姐在梦中告诉我，她会换个模样来看我，你就是姐姐对吗。"
清鱼看着女孩眼中那片摇摇欲坠的星光，忽然明白方才那倒影是谁。她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女孩齐平：
"是，我是姐姐。"她伸手拂开女孩额前被晨露打湿的碎发，"如今我叫清鱼。你是小满，对吗？最爱吃杏子的小满。"
女孩的眸子骤然被点亮："你真的是姐姐！你连这个都记得！"
清鱼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些，是虚无里的魂影在她耳边反复诉说着对妹妹的牵挂——那些一起摘杏子的午后，一起在溪边玩耍的时光，还有来不及说出口的告别。
她曾经也能看见这些徘徊的执念，却只是漠然旁观。但此刻，阿婆的泪在她心中荡开的涟漪尚未平息，苏慕晚的痛楚让她懂得了抉择的重量，而眼前这个孩子全然的信赖与喜悦，像一道暖流，冲垮了她心中那堵名为“无心”的墙。
她将小满搂进怀里，生疏地拍着女孩单薄的背脊：“姐姐都记得。以后，姐姐陪你一起去摘杏子，好吗？”
小满在她怀里用力点头，眼泪蹭湿了她的衣襟，但那不再是悲伤的泪水。
“姐姐，我们回家”
怀中的小满已停止了哭泣，清鱼牵起小满的手，手心传来了温度，连她腕上的那道红痕也染上了暖意，原来她也可以被需要。
清鱼望了望不远处的陈师傅，陈师傅递了安心的眼神：“去吧，执念化桥，渡人亦渡己。清鱼，你接住的不是一句谎言，是一个孩子的全部”
小满牵着清鱼的手往家走，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姐姐，门口的杏树今年结了好多果子，我都给你留着......"
清鱼静静听着，远处茅屋的轮廓渐渐清晰，一位妇人正在门前晾晒药材。看见她们走来，妇人手中的簸箕"啪"地落地。
"娘亲，"小满欢快地说，"姐姐回来了！"
妇人怔在原地，目光在清鱼脸上细细描摹，明明眼前人的气息很熟悉，却不是记忆里的模样。她颤抖着向前几步，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欲触又止。
"青瓷......"
清鱼望着妇人鬓边早生的华发，想起水中倒影最后的嘱托。她主动上前，轻轻握住妇人悬在半空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她已经做了千百遍。
"娘亲，"清鱼听见自己声音里的哽咽，"我回来了。"
这三个字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妇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怀抱温暖而颤抖，带着药草的清苦气息，恰如记忆中的模样。
小满也扑上来抱住她们，带着哭音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会回来的！"
清鱼感受着怀中两人的温度，忽然明白那缕残魂为何久久不散——不是怨恨，不是执念，只是最简单的牵挂与不舍。舍不得娘亲独自垂泪，舍不得妹妹无人照看，舍不得对这世间的最后贪恋，于是她成了她，只为回来再看一眼。
她抬眼望向院中那棵杏树，金黄的果实压弯了枝头。恍惚间，她看见容颜姣好的少女正坐在树上，朝她微微一笑，随即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初夏的风里。
妇人似有所感，抬头望向树梢，泪中带笑，"你终于可以安心了。"
清鱼腕间的红痕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温暖，这一刻她明白，她也可以被需要，从今往后，她不仅是清鱼，也是青瓷的影子，她是她选中的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