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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饕餮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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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跑什么。”
贺确和商夷并排坐在审讯室。
被逮回来的两人一个叫李兴一个叫冯师。都是和洪胜在一个地方干活的工友。
李兴低头紧抿着唇，好像觉得这样警方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当然可以选择沉默，但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那个同伴先说，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没有了。”贺确非常悠闲的说，甚至如果上面允许，贺少能直接在他面前悠哉的吃上一顿高级法餐。
李兴的手指动了一下，但依旧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兴，我劝你最好想想你年迈的父母。你要是一直不说，我们可以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暂时逮捕你。也许关不了几天，但届时，你的父母也会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他们还受得住吗？”商夷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眼镜下的黑眸此刻也黝黑如死潭般深不见底。
李兴抬头就对上这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贺确皱了皱眉，看了商夷一眼。后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这样百般隐瞒，我们真的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杀害洪胜的凶手。”
商夷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不大。却如一颗大石头般直击李兴的心，抿着的唇终于在此刻松动：“不，洪胜哥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他。”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心虚什么？你又在隐瞒什么？是害怕见不得人的赚钱路子被人发现吗？”
李兴一愣，瞪大了双眼。
商夷面对嫌疑人时的状态和平时温吞清冷的状态完全不同，眉毛微皱，眼神极具压迫感。
贺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没再说一句话。
李兴和自己心理斗争了一番后，终于撑不住败下阵来：“我承认……昨晚在洪胜哥离席后，我和冯师紧随其后去找了他。我们和洪胜哥关系比较好，也比较信任他。所以他一说有赚钱的路子，我们就一起去了。只不过我们没见过洪胜哥口里的那位贵人，只是按照他的命令做事。事成之后，就能得到一笔价格不菲的报酬。”
“具体是做什么。”
“就是帮对方运送包裹到市区里。包裹里面装着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敢打开看。”
贺确：“那位贵人，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李兴摇了摇头：“他很小心谨慎，从来不和我们见面，就连洪胜哥要见他都不容易。一般他都会把东西放在小巷里，让我们自己去取。”
“就是洪胜死的那个小巷吗？”
“对。”李兴点点头：“偶尔还有客人会和我们在小巷交易。”
“一般你们的交易对象是谁？”
“交易对象的身份我们从来不知道。但有几个是有钱人，穿着质量很好的西装来找我们拿货。还有些是让我们放在他们公司前台，说起来，我突然想到……”李兴咬了下唇，思考了几秒：“上个星期我送货的时候，去了一个公司。客人是在楼梯间和我交易的，当时他打开背包脸色就有些不对劲。甚至给了我一拳。之后，还给了我封口费，让我不许说出去。还问我洪胜哥在哪。”
“你还记得那个公司叫什么吗？”
“好像叫平程科技。别人都叫那个人孙总。”
和陈游他们对了一遍，发现冯师和李兴的口供大差不差。他们只是负责送货，至于货是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商顾问审人都这么粗暴吗？”前往平程科技的车上，贺确开门见山的说。
“不然呢？对嫌疑犯还需要轻声细语？”
“倒不至于，但拿家人威胁对方不太好吧。”贺确的语气不太好，似乎对这件事十分抵触。
商夷撇了他一眼：“我没觉得不好，为了快点破案用些非常规手段无可厚非。如果贺队不喜欢，以后可以不用和我一起审讯。”
“你们学犯罪心理学的都这么冷血吗？”
“我不知道贺队以前和别的顾问闹了什么不愉快，但我想请你别把我和别人相提并论。我来这，就是为了协助市局好好破案的，不是和你掰扯冷血不冷血的事。”商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的眼神也并没有放在贺确身上。像是不想和他继续多说什么了。
贺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直到快到目的地，贺确才问了一句：“如果别人用家人威胁你的话……”
“不好意思，我不会受到这种威胁。”商夷下车，揽了一下车门：“因为我巴不得我家里人早点死。”
贺确被他的话雷的外焦里嫩，坐在原地半天没动静。商夷没理他，关上车门就开始大步向平程科技的方向走。
“您好，我找一下你们这的孙总。”贺确还是马上跟上了商夷，并且在他开口前率先掏出警官证给前台小姐看。
“好的，我帮您二位通知一下。”前台小姐拨通了内线电话：“对，孙总，有两位警官找您。好的……二位警官，跟我来就好。”
这位孙总的办公室在三十楼，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市区。
孙进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长相算不上多帅气，但是长得周正，算是中规中矩。面对贺确和商夷的突然造访，他也没有多少窘迫。
“两位警官，这边坐。小高，去给两位警官倒两杯茶。”
“不用，我们问两句话就走。”贺确双手交叉做出问话状：“你认识洪胜吗？”
“洪胜？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孙进面带微笑：“怎么了吗警官？”
“他的尸体今天被人发现，我们在调查这件事。”
“啊？”孙进收敛了笑容，坐姿也变得拘谨了一些：“那二位来找我是……”
“我们从一位证人口中听说，你在洪胜那里买了些东西。孙总，你买的是什么？”
孙进摆了摆手：“没什么东西，其实就是一些洪胜老家的土特产。”
贺确挑眉：“土特产？什么土特产？”
“就是家乡特色，我本人对各地的美食都很有研究。”孙进微微一笑：“警官如果感兴趣我们可以之后好好聊聊。”
“唉，孙总就别给我们的工作增加难度了。”贺确瞥了眼商夷笔记本上写的口供，转头和孙进对上了视线：“有证人说，你在拿到货之后发了很大的火。甚至还打了送货员一拳。只是土特产的话，需要这么大反应吗？”
“警官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孙进无辜的一摊手：“我并没有对那个送货员动手，至于那次，是因为我花了大价钱买的特产被洪胜塞了次品，我和洪胜合作过很多次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行，”贺确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应该有交易记录吧。麻烦给我们看一下。”
“这个当然没问题。”孙进很爽快的将手机递给对方，确实有很多几百块的支出。收款方的名字是洪胜。
“好的，我们今天就问到这里。后续有什么线索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们。”
“当然。小高！送一下两位警官。”
走出平程科技时，已是暮色时分。冬天天黑的早，这点让贺确不是很喜欢。
“孙进撒谎太明显了。”贺确双手插着兜，目光往上看了一眼，是孙进办公室的方向。
商夷嗯了一声说：“孙进为人谨慎小心，很有可能早就准备好了伪装线索。”
“你觉得他是凶手吗？”
“我是人不是神，现在线索太少了，我不能确定。但以我的直觉来说，孙进顶多算是知情者。”
“为什么？”
“平程科技蒸蒸日上，甚至上了好几次市区新闻的头版头条，势头正猛。作为平程科技的老板，孙进没理由自毁前程。况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孙进原本的家世也十分不错。贺队，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你觉得这种人会自己动手杀人吗？”商夷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洪胜是因为车祸死亡，说不定还有孙进作案的可能性。但洪胜的死因是心脏中刀一击毙命，说明凶手不是激情杀人。孙进不太可能是凶手。”
对上贺确的眼神，商夷耸耸肩：“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点猜测，贺队要是有别的高见可以和我说一下。”
“没有。商顾问这次的推理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他伸手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车载电台正播放着真实案件讲解频道。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五点半。
“劳驾贺队把我送回家了。”
“你不回市局？”
“现在回市局的用处在于？”商夷掏出无线耳机给自己戴上：“今天不会再查到什么线索了，不如养精蓄锐。”
贺确对于他散漫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商夷说的倒也确实没错。今天的调查到孙进这里就卡住了，要是想继续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来，得靠洪胜那部手机。技术组说起码明天才能修复，手机受损严重，应该是被人估计损坏了。
商夷没再说话，闭上眼睛，看样子十分疲惫。
贺确那辆价格昂贵的 穿过街道，稳稳的停在了商夷的公寓楼下。这期间，两人没说一句话，车内唯一的声源就是车载电台里的双人主播。
一男一女，男的声音低沉，女的声音温柔。二人今天讲述的案件是，警察杀人案。
“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却成了罪犯，真是令人唏嘘。”
商夷下车时，案件恰好来到了尾声。贺确观察到对方的目光似乎在电台那里停留了两秒，然后扔下一句谢谢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蓝牙耳机还在对方的耳朵上。
如果贺确此刻能看到他的神情，一定会被吓一跳。那是比下午审讯时还更加冰冷的表情。
此刻的平程科技内，孙进陷在意大利定制的真皮座椅里，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擦的锃亮的皮鞋尖正有节奏地轻点着，和屋内放着的高雅古典乐的节拍重合。三十层的高度似乎能将一切喧嚣隔绝，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霓虹倩影组成的浩瀚星海。
他深吸一口细长的香烟，舒适的叹了口气。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啰嗦完了，他才不急不慢的笑道：“你着什么急，他们一时半伙查不出来的。就算查出来了，到时候找个替罪羊也一样。我老爹在市局有人脉，你放宽心。”
“你说商夷？那是谁？”
“哦，他啊。那个人我不喜欢，一看就是一副精明相。他聪明又能如何？查呗，我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我老子都能给我顶着。行了，挂了。”
此番对话被商夷收入耳中。
办公室传来上锁的声音。耳机里，重归平静。
商夷这才将耳机摘下，保存了录音。
这并不符合办案流程，所以商夷没有和任何人声张。当然，他在对方办公室内放置窃听设备，也并不算是为了办案。更多的是为了查自己的事。
刚安静下来的屋子下一秒响起电话铃声：“喂？”
“小商啊，你预支的费用要用完了。记得补缴。”
“好。”商夷犹豫了一下：“她最近还好吗？”
“你小姨最近状态还不错，还老是嚷嚷着想见你。小商，你要不抽空找时间来看下她。”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下班之后就去。”
同一时刻，一个背着布包的女人踏入了琴城市的大地。
她步履蹒跚，穿着斑驳漏风的棉袄，腿上的棉裤不知洗过多少次，已经发白褪色。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和人群逆流，在光鲜亮丽的人群里，像块过时的破布。无人在意，无人顿足。
她紧了紧手上的帆布包袋子。终于看到了市局的大门。
“你好，我找贺确，贺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