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饕餮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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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点多，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商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个寂静的早晨格外突兀，大有不接就掀翻屋顶的架势。
“喂？”
贺确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早上好商顾问。我在你们家楼下，有案子。”
商夷默默睁开眼：“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出现在贺确副驾驶上时，他的灵魂似乎还留在家里温暖的床上。今天商夷穿了一件看起来很暖和的带毛领的短身白色羽绒服。
“什么案子。”商夷问。
“平东区发现了一具中年男尸，今早被一个遛狗的大哥发现的。尸体埋在地里，露了只脚。”
到现场时，警戒线外站了不少人。
牵着狗的大哥吓得不轻，和问询的警官喋喋不休，前言不搭后语的，最后扔下一句：“青天大老爷，你们可得快点找到凶手啊。”让问询的警察哭笑不得，只能继续安慰他两句。
接过同事递来的手套，贺确拨开警戒线来到尸体旁边。
“什么情况？”
法医和痕检早已就位，在现场开展工作。法医梁鹤摘了口罩，走到两人面前：“被害者胸部中刀，身上没有抵抗痕迹。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具体的，我得尸检之后给你答复。”
说话间，负责管辖平东区的分局副局长徐飞来到他们身边。
徐飞是个身体硬朗的中年男人，精气神很足，只是两条粗眉因为忧愁而皱成八字状。
“徐副。”贺确打了个招呼。
徐飞拍了拍贺确的肩膀：“麻烦市局的同志了。”
“您这是哪的话，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找出真相，还受害者公道。何来麻烦不麻烦。”贺确工作时全然没有那股子花花公子的味，一整个正气凛然，感觉下一秒就能去拍正剧的即视感。
商夷对市局与分局的客套不感兴趣，所以将目光移向了围观群众。
平东区地方不大，死者的身份很快就被查了出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汉，叫洪胜。
这个小地方大概率出不了什么高智商连环杀手，极大概率是熟人作案。凶手为了了解警方调查进展，往往会混入人群之中观察情况。
当然，也不是每个凶手都会重返现场。商夷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观察起人群来。倒还真让他察觉到不对。
“两位。”他迈着大步停在刚才窃窃私语的两人面前。
徐飞：“你俩怎么在这？”
贺确问：“徐副认识他俩？”
“这是我们分局的民警，丁奇和刘勇。对了，昨晚是你俩巡逻这片吧，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
自从有小道消息说上面要考察平东区后，分局就每天晚上派几个民警在晚上巡逻，美其名曰提高治安。
丁奇是个年轻人，被领导这么一问当即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在场的三个哪个不是人精，徐飞脸色顿时变了：“你们有什么事隐瞒。”
“徐……徐局，我们哪有事敢隐瞒。”刘勇比丁奇更淡定一些。但左右摇摆的眼神还是轻而易举地暴露了他。
“我劝两位趁早说实话，在这里说开，一切都好说。要是等我们正式开始调查，可能就要请二位去市局坐坐了。”贺确冲他俩一笑，但这笑容里威胁意味十足。
刘勇还想辩解点什么，丁奇就先忍不住了：“我说我说，我们昨天巡逻的时候看见尸体躺在东郊的后巷里。天色太黑又没有路灯，我们以为他是喝大了冻死在外面，想着我们区最近正值关键时刻，出了这种事肯定有大影响……所以我和刘哥就把尸体抱到这埋了。”
此话一出，徐飞的脸色更差了：“糊涂！荒唐！”
贺确拍了拍徐飞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你们昨天发现尸体时，尸体是什么情况。”
“尸体是仰面倒下的，脑袋后面有个石块，手上还拿了一个啤酒瓶。我们看见的时候，人估计死了得有一会儿了，身体都已经冰凉了。”丁奇说。
“行。”贺确扣上本子，招呼了一声同队的下属：“陈游！收队！”
“欸！好。”
“徐副，这俩是你们分局的人，做什么处分你们决定。我们就先回局里了，到时候案子有进展咱们再说。”
现场证物已经提取完毕，刚才闹哄哄的人群也随之消散。除了被警戒线围起来的现场，平东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那副平淡又萧条的模样。
“贺队，能劳驾和我一起去尸体的第一发现地看看吗？”商夷问。
那是一条狭窄的小道，此刻也被警戒线封死。痕检刚取证完成，此刻小巷里已是空无一人。
“这条路都没有路灯？”商夷观察了一下周围。
“平东区这地方过于落后，城乡结合。很多路灯年久失修都是正常，至于这一块，应该是人烟稀少，干脆没必要修路灯。”贺确回答他。
商夷点点头，迈着步子往里走。
小巷窄而深，尸体倒在最靠近里面的石头上。
“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凶手极大可能是和对方认识且信任的人。”商夷双手插兜，说话间嘴里还冒着白气，给他的眼镜镀了一层雾气。
“信任的人？”
“这么一条狭窄小巷，无法容纳两个人并排走。只能一前一后。”商夷的目光在他和贺确的距离上停留：“贺队自己都没发觉，你其实一直走在我后面，并且和我隔了一段距离。”
贺确一愣，明白了。
这样的小巷狭窄黝黑，在深夜更是恐怖。如果不是绝对信任的人，死者是不会大大咧咧的走在前面。
就连他和商夷这种明知对方不是凶手的同事，在进入小巷时都会若有若无的注意着对方的动作以备意外。
“回局里吧。”
梁鹤动作很快，他的性格就是干不了慢活的。
市局一队办公室的案情探讨会刚开始，他就揣着尸检结果风风火火的走过来。
“死者正面中刀倒地，刀直冲心脏。一刀毙命，死亡时间在昨晚的十一点左右。凶手应该不是第一次杀人，或者说凶手对人体器官十分了解。死者倒下的时候后脑撞击到了那块大石头，所以后脑有重击伤。身上有些小擦伤，是死后形成的。应该是那两个警察抬尸体的时候刮蹭到的。”梁鹤停顿了一下：“对了，还有件事。死者在死亡时，应该是刚吃完饭，胃里还有很多食物残渣。除此之外，还有这个。”
证物袋被放在桌子上——是一枚金吊坠。
“这个造型是……”陈游皱眉思考。
“是饕餮。”商夷回答。
饕餮是古代四大凶兽之一，代表贪食贪欲。
“这居然是他自己吃进去的吗？”女警简元有些意外：“这种吊坠要咽下去可不容易。”
陈游闻言打开投影：“死者洪胜，是个民工。素日里不良嗜好挺多，抽烟喝酒打牌。几年前有个老婆，后来受不了他长期家暴，和他离婚了。”
洪胜前些年和人打架被打掉一颗牙，现在那地方镶了颗金的，一笑起来就明晃晃的亮在所有人面前。
“洪胜在周围人眼里风评不大好，狐朋狗友倒是有一堆。我们问了一下，昨晚十点之前，他们一直在一起喝酒。后来，洪胜说自己有事，就提前走了。店老板也可以作证。”
简元漂亮的眉毛一挑：“有事？什么事？”
“周围的人说不清楚。这是那晚饭店的监控。”
饭店的监控质量一般，但可以勉强看清人脸。进度条被直接拖动到洪胜离席时，叼着烟的男人大笑着起身和一群人打招呼离开。走前还找店老板新拿了一瓶酒。
“这酒价格可不低。”贺确手里的笔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你不觉得奇怪吗？”商夷的目光一直放在监控视频上：“不管什么样子的聚会，如果有人提前离席，余下的人多少会说两句话挽留。更何况是这种狐朋狗友之间。可洪胜走的时候，在场的人却都好像早有预料似的。没有一点阻拦。”
贺确嗯了一声说：“这确实是有些奇怪。还有这瓶酒，价格不菲，一个整日酗酒赌博的普通人，照理来说不会拿这么贵的酒。”
监控拖到前面倍速，整个饭局里洪胜只吃了一些菜，酒连碰都没碰。
“洪胜的胃部残留里有海鲜成分残留。可他在这里根本没吃海鲜。”贺确翻了两下尸检报告：“所以说，他在此之后应该去见了什么人。这个人对他来说还很重要。这个人估计也是洪胜死前最后见的人。”
会议又进行了一会，技术组那边恢复洪胜受损的手机数据还要一些时间。
洪胜的手机在他的口袋里放着，鉴事人员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重物敲碎，已然开不了机了。
陈游他们又走了一趟平东区。这次带回俩人来。
“什么情况？”贺确问。
陈游：“我们去走访了一下昨天和洪胜一起吃饭的几个人，那些人被我多问了几句就说了实话，说洪胜最近跟人发大财呢，赚了老多钱。还佯称带他的那个贵人本事大，等他和对方商量一下，带其他人一起赚钱。昨天离席，就是为了去见贵人。至于里面那两个……”
简元接过他的话头：“他俩见到我们就跑，心虚的跟什么似的。本来没想把他们逮回来，结果他俩慌乱之中一直在说人不是他杀的。”
简元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女警，资深宅女，最高宅家记录为两个半月没踏出过大门。这位女警圆脸单眼皮，笑起来的时候极具亲和力，不笑的时候也恐怖的要吃人似的。凭借如此精湛的变脸水平，让很多嫌犯都老实交代问题。
“你没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吧。”贺确不太放心。
“贺队把我想成什么了？”简元一副受伤的表情：“我又不是暴力狂。”
简元警官的格斗成绩在警校时期稳居第一。就是有时候收不住劲儿，被投诉过几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饕餮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