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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湖的涟漪与灯塔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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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之后，沈聿和林砚之的联系似乎又近了一层。沈聿不再仅仅是为了老渔港的规划而来，有时会带着刚上市的新书，有时会拎着一篮新鲜的水果，像个寻常朋友般，敲响画室那扇虚掩的木门。
林砚之的那幅“秘密画作”也终于到了收尾阶段。他变得格外谨慎，每次沈聿来，都会把画小心翼翼地用防尘布盖起来，只说是“还没到揭晓的时候”。沈聿也不多问，只是偶尔瞥见布下那抹熟悉的轮廓时，眼底会掠过一丝好奇。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林砚之站在画架前，手里拿着细画笔，正给画布上的某一处做最后的修饰。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连带着他专注的侧脸，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沈聿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这份宁静。阿福懒洋洋地从窝里探出头，看了他一眼，又缩回去继续睡觉。
“快好了？”沈聿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防尘布上。
“嗯，最后一点细节。”林砚之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再等几分钟。”
“好。”沈聿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耐心地等着。他看着林砚之握着画笔的手，指尖灵活地在画布上移动，每一笔都精准而细腻。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长长的，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沈聿的心跳，莫名地慢了半拍。
几分钟后，林砚之放下画笔，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点期待，又有点忐忑，像个等待老师评分的学生。“好了，你可以看了。”
他伸手，轻轻扯下了那层防尘布。
画布上的景象，瞬间映入沈聿的眼帘。
画的是他自己。
背景是老渔港的长椅，夕阳正缓缓沉入海面，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他坐在长椅上，微微侧着头，目光望向远处的海面，神情是沈聿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松弛与温和。一半脸颊沐浴在夕阳的金光里，另一半则浸在阴影中，光影交错，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画得很像，不仅是外形，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那份不经意的放空，都被精准地捕捉了下来。更难得的是，画里弥漫着一种温暖而宁静的气息，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当时傍晚的微风和夕阳的温度。
沈聿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画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眼前的林砚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酸涩。
“我……我那天看到你坐在那里，觉得很合适，就画了下来。”林砚之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如果你不喜欢……”
“喜欢。”沈聿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很喜欢。”
他走上前，凑近画布，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细节。林砚之的笔触很细腻，连他衬衫上被风吹起的细小褶皱，都清晰可见。夕阳的光晕在他发梢跳跃，眼神里映着海面的波光，那是一种沈聿从未在镜子里见过的自己——平和，甚至带着点温柔。
“你把我画得太好了。”沈聿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我没这么……温和。”
“不，你有。”林砚之很认真地说，“在你看着海的时候，在你听我说话的时候，在你……帮我系领带的时候，你都是这样的。”
沈聿抬起头，撞进林砚之清澈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闪躲，只有真诚的光芒。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只有在林砚之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备和盔甲，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
“这幅画……能送给我吗？”沈聿问，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本来就是给你的。”林砚之笑了，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星光，“就当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沈聿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砚之的手腕。
林砚之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沈聿的手微凉，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触感很清晰。林砚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微微的颤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像擂鼓一样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两人都没有说话，画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阳光透过天窗，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聿的目光，从林砚之的眼睛，慢慢滑到他的嘴唇，又落回到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神很深，像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的暗流，带着一种林砚之看不懂的情绪，却又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林砚之。”沈聿低声叫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嗯？”林砚之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沈聿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砚之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很烫，像有火在烧。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阿福忽然从窝里跳了出来，蹭了蹭两人交握的手，打破了这凝滞的氛围。
林砚之像是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他低下头，不敢看沈聿，只是不停地用手指绞着衣角，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沈聿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林砚之手腕的温度，烫得惊人。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我把画带走。”
“好。”林砚之的声音细若蚊吟。
沈聿小心翼翼地把画取下来，卷好。他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林砚之一眼。青年依旧低着头，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肩膀微微颤抖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沈聿的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画，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砚之才猛地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木门，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手腕，又摸了摸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刚才……沈聿是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而另一边，沈聿抱着画坐进车里，指尖还残留着林砚之皮肤的温度。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林砚之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
他刚才，差点就吻下去了。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冲动，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只想靠近，只想触碰。
沈聿睁开眼睛，看着副驾驶座上那卷好的画，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或许，他对林砚之的感觉，早就超出了朋友和合作伙伴的范畴。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勇气承认而已。
车子缓缓驶离老渔港，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沈聿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海岸线，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
他想，他该认真一点了。沈聿带走那幅画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林砚之依旧每天画画、散步，但心里总会时不时地想起那天画室里的触碰，想起沈聿深邃的眼神和自己狂跳的心脏。他不敢主动联系沈聿，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又忍不住期待着他的消息，像个怀揣着秘密的少年。
沈聿那边也似乎安静了些。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去画室，只是偶尔会在微信上发来老渔港改造的进度照片，语气依旧平淡，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这样的平静，在一周后被打破了。
周五下午，林砚之收到沈聿的消息：“老灯塔的修缮工作快完成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林砚之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立刻就回了个“好”。
半小时后，沈聿的车停在了老渔港的入口。林砚之坐上副驾驶，闻到他身上依旧是淡淡的雪松香气，只是似乎比平时浓了一点。他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偷偷看了沈聿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最近……画得怎么样？”沈聿率先打破沉默。
“还好，画了几张渔港的夜景。”林砚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嗯，有空想去看看。”
“随时欢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比想象中要轻松些，仿佛那天画室里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车子沿着海边的公路行驶了十几分钟，远远地就能看到那座老灯塔了。灯塔比之前破旧的样子焕然一新，白色的塔身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顶部的灯已经安装好了，只是还没有点亮。
车子停在灯塔脚下，沈聿和林砚之一起下了车。负责修缮的工人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工作，看到沈聿，笑着打招呼：“沈总，您来啦？基本都弄好了，就差通电调试了。”
“辛苦你们了。”沈聿点了点头，“我们上去看看。”
灯塔内部加装了木质的楼梯，盘旋而上。林砚之跟在沈聿身后，能闻到木头的清香和沈聿身上的雪松香气混合在一起，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楼梯有些陡，他走得有些慢，沈聿似乎察觉到了，不时停下来等他。
走到塔顶的瞭望台时，夕阳正好。远处的海面被染成一片金红色，渔船归航的剪影在波光里缓缓移动，美得像一幅油画。
“这里的视野真好。”林砚之靠在栏杆上，忍不住感叹道。
“嗯。”沈聿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远处的海平线上，“以后这里会装上望远镜，游客可以在这里看日出日落，看远处的海岛。”
“一定会很受欢迎。”林砚之说着，转过头看向沈聿。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比画里的样子还要好看。
林砚之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连忙转过头，假装看海。
沈聿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他转过身，面对着林砚之，认真地说：“林砚之，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林砚之的心猛地一紧，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紧张地攥紧了手指：“你说。”
“那天在画室……”沈聿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林砚之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沈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是说，我不是故意要吓到你。但我……确实是故意碰你的。”
林砚之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小鹿。
沈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林砚之，我好像……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在林砚之的心里炸开了。他愣愣地看着沈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夕阳的光芒渐渐柔和下来，给两人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带着一种微妙的寂静。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突然。”沈聿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却还是继续说下去，“从第一次在画室见到你，看到你画里的老渔港，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后来跟你相处得越多，就越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我喜欢看你画画的样子，喜欢听你讲这里的故事，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林砚之的耳朵里，敲在他的心上。
林砚之看着沈聿认真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玩笑，只有真诚的情感，像此刻的夕阳，温暖而热烈。他的心里，有慌乱，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像藤蔓一样悄悄蔓延开来。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心事。
原来，那些莫名的悸动，那些刻意的闪躲，都是有原因的。
“我……”林砚之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聿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一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他的指尖微凉，林砚之却觉得像是有电流划过，浑身都麻酥酥的。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沈聿的声音放得更柔了，“想清楚了再说，好吗？”
林砚之看着他温柔的眼神，点了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喜悦，是激动，是那种藏了很久的心事终于被看穿的释然。
沈聿有些慌了，连忙伸手替他擦眼泪，指尖的动作笨拙而温柔：“别哭啊，是不是我吓到你了？我……”
“不是。”林砚之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沈聿，我也……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同样让沈聿愣住了。他看着林砚之带着泪痕的笑脸，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又像映着海水。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伸出手，轻轻将林砚之拥入怀中。
林砚之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顺从地靠在他的胸口。沈聿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气，让人心安。他能听到沈聿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暮色里，渐渐重合在一起。
海风吹拂着灯塔的栏杆，发出轻微的声响。远处的渔船已经靠岸，灯火点点。塔顶的灯忽然亮了起来，一道温暖的光束划破暮色，投向远处的海面，旋转着，像一个温柔的拥抱。
“灯塔亮了。”林砚之在他怀里轻声说。
“嗯。”沈聿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以后，它会一直在这里，为归航的人照亮方向。”
林砚之抬起头，看着沈聿近在咫尺的脸，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睫毛上，温柔得不像话。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沈聿的嘴唇。
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
沈聿的身体一僵，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海风吹过，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带着满心的欢喜。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灯塔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仿佛在见证着这个属于老渔港的、温暖的秘密。
原来，两条平行线的交汇，真的可以创造出意想不到的风景。
原来，不同世界的碰撞，也能滋生出最温柔的情意。
这个傍晚，老灯塔的微光，照亮了两颗靠近的心，也照亮了他们未来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