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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笔墨共绘的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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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下的告白像一粒投入土壤的种子,在沈聿和林砚之之间悄悄发了芽。
他们没有刻意改变什么,却又分明有什么都不一样了。沈聿依旧会去画室,只是不再需要“讨论方案”作为借口。他会搬一把椅子坐在林砚之身边,看他调色、落笔,偶尔递上一杯温水,或者在他蹙眉思索时,安静地陪在一旁。
林砚之画画时,余光里总会不自觉地捕捉沈聿的身影。有时笔尖一顿,颜料滴在画布上,他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吐吐舌头,换来沈聿低低的笑声。那笑声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成了画室里最动听的背景音。
这天下午,林砚之正在画一幅新的油画,主题是“共生”。画布中央是老渔港的缩影,一半是渔船、灯塔、斑驳的老屋,一半是玻璃幕墙的展厅、错落的艺术装置、往来的游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被柔和的光影融合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沈聿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没怎么看,目光总忍不住往画布上瞟。“这一半是原来的渔港,一半是改造后的?”
“嗯。”林砚之沾了点钴蓝,往画布上抹了抹,“我想试试,能不能画出新旧交融的感觉。就像……就像我们。”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林砚之的耳朵悄悄红了,低头假装调整画笔,心跳却像敲鼓。
沈聿的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摩挲着,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我们?”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笑意,“颜料和钢笔的共生?”
林砚之被他逗笑了,抬头看他:“差不多吧。一个自由散漫,一个循规蹈矩,居然也能凑到一起。”
“不是凑到一起。”沈聿放下文件,走到他身后,轻轻握住他拿画笔的手。林砚之的手顿了一下,颜料差点蹭到画布上。沈聿的掌心温热,带着钢笔留下的薄茧,包裹着他的手,一起在画布上添了一笔暖黄——那是夕阳落在新展厅玻璃上的颜色。
“是互补。”沈聿的气息拂过林砚之的耳畔,“你的自由,刚好能软化我的规矩;而我的规矩,也能接住你的散漫。”
林砚之的脸颊发烫,却没有挣开他的手。两人的影子在画布上重叠,像一幅流动的画。阿福趴在脚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亲昵。
老渔港的改造工程在稳步推进,沈聿越来越忙。有时林砚之会提着保温桶去工地找他,里面装着自己熬的海鲜粥。沈聿会暂时放下图纸,和他坐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就着海风慢慢喝。工人们远远看着,眼里带着善意的调侃,沈聿从不避讳,甚至会自然地接过林砚之递来的纸巾,擦去嘴角的粥渍。
“沈总对林先生,可真不一样。”有次林砚之走后,一个跟着沈聿多年的老工程师笑着说,“以前谁敢在他谈工作的时候送吃的啊。”
沈聿低头看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保温桶,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不一样。”
是啊,他不一样。他是那个能让他在冰冷的合同里看到人情味的人,是那个能让他在紧绷的生活里找到松弛感的人,是那个……让他愿意卸下所有铠甲,露出柔软内里的人。
林砚之的画室也渐渐有了更多“沈聿的痕迹”。书架上除了艺术画册,多了几本建筑设计年鉴;窗台上除了画具,摆上了沈聿送来的多肉植物;甚至连阿福的窝旁边,都多了一个沈聿带来的、据说很贵的猫抓板。
有天晚上,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老榕树下乘凉。林砚之靠在沈聿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海风带着凉意,沈聿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等渔港改造好了,我们在这里办个画展吧。”林砚之说,“就展那些画渔港的作品,从旧到新,从我的视角,也从你的视角。”
“好。”沈聿应着,握住他的手,“还要加一幅画。”
“什么画?”
“画我们的。”沈聿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画在画室里,在灯塔下,在所有我们一起待过的地方。”
林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吻上他的唇。老榕树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伴奏。远处的海浪声、近处的虫鸣声、彼此的心跳声,交织成一首温柔的歌。
颜料与钢笔,看似格格不入,却在老渔港的光影里,找到了最和谐的共生方式。他们的故事,就像这幅正在创作的“共生”油画,有各自的棱角,却在彼此的温度里,渐渐融合成一幅温暖而完整的画面。老渔港改造工程竣工那天,举行了一场热闹的开幕式。剪彩仪式上,沈聿作为项目负责人发言,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罗列数据和成果,而是说起了老渔港的历史,说起了那些坚守在这里的渔民,说起了这里的海风和故事。
“这个项目能有今天,要感谢很多人。”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站在角落的林砚之身上,眼神温柔,“尤其是一位朋友,他让我明白,改造不是抹去过去,而是让过去和未来,更好地相处。”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林砚之看着台上那个从容自信的沈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开幕式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焕然一新的渔港里。石板路干净整洁,老渔船被改造成了咖啡馆和展厅,斑驳的老屋挂上了红灯笼,处处透着新的生机,却又保留着老渔港的魂。
“比想象中还要好。”林砚之感叹道。
“还有更好的。”沈聿笑着,带他走到一片开阔的广场上,那里矗立着一座新的美术馆,外观设计成了海浪的形状,与周围的老建筑相得益彰。“这是专门为你建的。”
林砚之愣住了,看着那座美术馆,眼睛慢慢湿润了。“你……”
“你的画,值得最好的展示空间。”沈聿握住他的手,“我们说好的画展,就这里办。”
画展的筹备工作开始了。林砚之整理着自己的画,从最初的速写,到后来的油画,每一幅都记录着老渔港的变迁,也藏着他和沈聿的故事。沈聿会抽时间过来帮忙,两人一起挑选画作,讨论展陈方式,偶尔为了一个细节争论,最后却总会笑着达成一致。
开展那天,来了很多人。有艺术界的评论家,有商界的合作伙伴,有附近的居民,还有很多来看热闹的游客。人们在画前驻足,看着老渔港的过去与现在,听着解说员讲述画里的故事。
在展厅的尽头,挂着两幅特别的画。一幅是林砚之画的沈聿,夕阳下的侧脸,温柔得不像话;另一幅是沈聿“画”的——他用项目规划图的线条,拼出了林砚之在画室里画画的剪影,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我的灵感来源。”
人们在这两幅画前低声讨论,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善意。林砚之和沈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却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画展很成功。有评论家说,林砚之的画里“有温度”,沈聿的项目里“有情怀”。他们或许不懂这背后的故事,却能感受到那份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晚上,两人回到画室。林砚之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两杯。“庆祝我们的画展成功。”
“也庆祝我们。”沈聿碰了碰他的杯子,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
两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慢慢喝着酒。阿福蜷缩在他们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沈聿,”林砚之忽然说,“你说,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沈聿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他:“你想吗?”
“想。”林砚之毫不犹豫地点头,“想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你在看文件,或者在看我画画;想每天晚上,和你一起在海边散步,听海浪声;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沈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软。他伸手,将林砚之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会的。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砚”字。“我不太会说情话,也不太懂浪漫。但这支笔,我用它签过很多合同,做过很多决定,现在,我想用它,为我们的未来,写下每一个承诺。”
林砚之看着那支钢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从画架上拿起一支画笔,笔杆上缠着一圈红色的线,那是他第一次画沈聿时用的笔。“那这支笔,我用它画过很多风景,现在,我想用它,画下我们未来的每一天。”
钢笔与画笔,在月光下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渔港的海风依旧吹着,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带着他们的约定。颜料与钢笔的故事,还在继续;老渔港的传奇,也因为他们,有了新的篇章。
或许,最好的爱情,就是像他们这样,各自保持着自己的色彩,却又能在彼此的世界里,找到最和谐的频率,一起发光,一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