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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结果 ...

  •   而斜前方的顾未明,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答题的速度快得惊人,笔尖划过答题卡的声音流畅而稳定,没有丝毫犹豫。
      交卷铃响时,许昼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最后一道大题,他几乎只写了一个开头的公式。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
      成绩在两天后就出来了。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习惯性地先表扬了最高分。
      “这次周考难度比较大,年级最高分依然在咱们班,顾未明,148分。”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许昼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指冰凉。
      试卷发下来,一个鲜红的、刺眼的“129”分躺在他的卷面上。那分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前发黑。他甚至不用去看顾未明的分数,那个“148”已经像一枚钉子,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失败的耻辱柱上。
      巨大的失落和更难堪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努力,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所有的愤怒、不甘和孤注一掷,在顾未明绝对的实力面前,被碾得粉碎。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许昼僵坐在位置上,盯着那个分数,一动不动,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顾未明站在他的课桌旁,手指间夹着那张被他保存得很好的、折叠整齐的便签纸。他垂眼看着许昼,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许昼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审视的意味。
      顾未明将那张便签纸轻轻放在许昼的试卷上,正好压在那个“129”分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点了点便签纸上“任何事”那三个字。
      然后,他转身,像往常一样,沉默地离开了教室。
      许昼死死盯着那张便签纸,和下面那个刺眼的分数,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比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还要难堪。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场他自找的、输得一败涂地的战争。
      他输了。彻彻底底。
      而那个“任何事”的承诺,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套上了他的脖颈。
      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慢吞吞收拾书包的同学。空气里残留着考试后的躁动和释放,却与许昼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格格不入。他依旧僵坐在位置上,面前那张摊开的数学试卷上,猩红的“129”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而压在上面的那张折叠整齐的便签纸,则是撒在伤口上最辛辣的盐。
      脚步声去而复返,停在他的课桌旁。
      许昼没有抬头,视线死死锁在那张便签纸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他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的皂角香,比平时更近一些,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无情地侵入他周围沉闷的空气。
      顾未明没有说话,只是伸过手,修长的手指捏起那张便签纸的一角,将它从试卷上拿开。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从容。
      然后,他将便签纸重新放回许昼的桌面上,用指尖点了点上面那三个字——“任何事”。
      力道不重,却像一枚钉子,精准地钉入了许昼紧绷的神经。
      许昼猛地抬起头,眼眶因为熬夜、愤怒和此刻的羞耻而微微发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
      顾未明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黑沉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不是嘲讽,不是得意,更像是一种……冷静的审视,仿佛在确认猎物的伤势。
      “你想怎么样?”许昼的声音沙哑,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明显的敌意和破罐破摔的意味。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任何刁难和羞辱——替写作业、当众难堪、甚至是更过分的、针对他这“联姻”身份的攻击。
      顾未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读取他眼底所有的不甘和戒备。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说出的条件却让许昼完全愣住了。
      “从明天开始,连续两周。”顾未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许昼耳中,“早上五点五十,小区门口。”
      许昼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晨跑。”顾未明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像是下达一个不容置疑的指令。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淡,“我等你。”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许昼的回应——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回应,这场挑战的结果早已注定,许昼没有说不的资格——便转身,像来时一样,迈着平稳的步子离开了教室。
      留下许昼一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三个字。
      晨跑?
      顾未明浪费了他用“任何事”换来的、近乎无限的提条件机会,就只是为了让他……晨跑?
      这比他预想中的所有刁难都更让人难以理解,更像是一种轻描淡写的、居高临下的……管教。仿佛他许昼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挑战,在顾未明眼里,不过是一场需要被纠正的、不守纪律的胡闹。而顾未明,只是用最省事的方式,履行他“纪律委员”的职责,甚至顺便……“照顾”一下他这个需要被约束的、麻烦的联姻对象?
      一种比考试失败更深重的无力感和耻辱感席卷了他。他宁愿顾未明提出一个苛刻刁钻的条件,至少那样还能证明顾未明把他放在了“对手”的位置上,哪怕是失败了的对手。
      可现在这算什么呢?
      许昼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那瓶被顾未明塞过来、他一直没碰的牛奶晃了晃。
      空荡荡的教室回应他以死寂。
      窗外,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许昼看着窗外逐渐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又低头看向桌上那张仿佛带着嘲讽的便签纸,和旁边那瓶多余的牛奶。
      他输了。输得彻底,并且连失败的姿态,都由对方来定义。
      这场被迫捆绑的“联姻”,和他单方面认定的“死对头”关系,从一开始,就倾斜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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