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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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严寒如同一个漫长的休止符，终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悄然滑过。
许昼拖着行李箱，站在阔别二十多天的宿舍楼下。
熟悉的红砖墙在初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润，爬山虎枯萎的藤蔓依旧攀附其上，但仔细看去，干枯的茎节间已冒出点点不易察觉的嫩绿。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泥土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寒假里南方的温润潮湿仿佛还在指尖残留，但踏上这片北方的土地，心却像漂泊的船终于靠了岸，稳稳地落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出里面的动静。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隐秘的雀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推开宿舍门，一股混合着阳光、灰尘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室内光线有些昏暗，窗帘紧闭。许昼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窗台——那盆绿萝！
它安然无恙地立在窗台上，叶片在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中，呈现出一种油亮饱满的深绿色，比寒假前似乎更加茂盛了一些，甚至抽出了几根嫩绿的新枝，生机勃勃地伸展着。窗台干净整洁，显然有人精心打扫过。许昼的心瞬间落回实处，一股暖流悄然涌上。他放下行李，快步走到窗边，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一片新生的嫩叶。指尖传来叶片柔韧微凉的触感，带着生命的活力。
“回来了？”
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微哑。
许昼猛地转身。
顾未明站在他的床铺边，似乎刚从床上坐起。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初春微凉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朦胧的光影，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和略显慵懒的姿态。他的目光落在许昼身上，沉静依旧，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亮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快得难以捕捉。
“嗯。”许昼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却掩不住那份见到他的轻松和喜悦，“刚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顾未明脸上流连，想从他平静的表情里找出一点别样的情绪。是和自己一样的雀跃吗？还是只是寻常的问候？
顾未明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利落。他走到窗边，和许昼并肩站着，目光也落在那盆绿萝上。“长高了点。”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嗯。”许昼点点头，看着阳光下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清晰地映在窗玻璃上，心里那点隐秘的雀跃又膨胀了一点。他想起寒假里每天收到的绿萝照片，想起视频时顾未明沉默却专注的眼神，想起除夕夜隔着屏幕的烟花和绿意……距离带来的那点微妙的生疏感，在这个并肩而立的瞬间，被无声地消融了。
[群名:高三七班地下情报中心(5)]
周洲： [拖着巨大行李箱在宿舍楼前自拍，背景是灰蒙蒙的天空]兄弟们！我胡汉三又杀回来了！带着我妈塞满的行李箱和一颗被寒假腐蚀的脑子！[沧桑点烟.jpg]新学期！新气象！新的挂科在向我招手！
张筱雅： [宿舍整理图，东西堆成山]救命！我的衣柜它炸了！感觉带回来的不是衣服，是炸药包！[崩溃]@林薇薇薇！你的护肤品分我点地方！
林薇： [对镜梳头]来了来了！我的桌子也阵亡了！感觉一个寒假过去，东西自己繁殖了！[叹气]@许昼@顾未明学霸夫妇归位了吗？宿舍是不是已经一尘不染开始预习了？[羡慕]
孙炜： [操场跑步打卡]恢复训练第一天！感觉身体被假期掏空！兄弟们动起来！迎接新学期！
李雯： [戴着口罩在图书馆门口]新学期……新的解剖图谱在召唤……[生无可恋]感觉寒假只是做了个短暂的梦。
李浩然： 新学期伊始是调整作息、适应节奏、设定目标的关键节点。建议尽快从假期模式切换至学习状态。
周洲： @李浩然谢谢提醒！但我现在只想切换回被窝模式！[瘫]@许昼@顾未明呼叫呼叫！快出来冒泡！分享一下学霸的开学仪式感！
许昼： [刚收拾完行李，拍了一张窗台上生机勃勃的绿萝]到了。绿萝很好。
顾未明： 嗯。
张筱雅： [尖叫]绿萝！我们的爱情信物！它是不是更绿了？更茂盛了？象征着你们爱情的茁壮成长！[磕到了]
林薇： 啊啊啊！果然！学霸的宿舍就是不一样！连植物都透着知识的芬芳！[羡慕]许昼，明哥有没有给你带家乡特产？[坏笑]
周洲： 特产？明哥带的特产肯定是崭新的习题册和预习笔记！[手动狗头]许昼！快说！寒假有没有想我们？更想明哥吧？
许昼： [看着群里熟悉的调侃，嘴角上扬]……绿萝想你们了。
顾未明： ……
周洲： [捶桌笑]许昼你学坏了！跟明哥学的惜字如金还带拐弯！不过我喜欢！绿萝想我们=许昼想我们！四舍五入=明哥也想我们！完美！[叉腰]
李雯： [捂嘴笑]欢迎回来！新学期一起加油！
孙炜： 加油！
放下手机，宿舍里只剩下两人整理东西的细微声响。许昼打开行李箱，将叠好的衣物一件件放进衣柜。顾未明则拿着抹布，擦拭着书桌和书架上的浮尘。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明亮的光带，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空气里弥漫着洗衣液的淡香和一种久别重逢后特有的、带着点生涩的宁静。
“家里……还好吗？”顾未明擦拭书架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对着许昼，声音低沉地问道。
许昼叠衣服的手也停住了。他没想到顾未明会主动问起这个。一股暖意悄然爬上心头。“嗯，挺好的。爸妈都问你好。”他轻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你呢？”
“嗯。”顾未明应了一声，继续擦拭的动作，没有再说话。但许昼却觉得，这句简单的问候和回答，像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地将寒假分离的二十多天重新连接了起来，填补了那段空白。
新学期第一堂《西方哲学史导论》安排在文学院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楼里。教室宽敞明亮，高大的拱形窗户敞开着，初春微凉的风带着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涌入。讲台上站着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教授，姓陈。他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睿智，带着洞悉世事的通透感。
他没有立刻翻开厚重的教材，而是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几株枝头刚刚萌发嫩芽的玉兰树。学生们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同学们，”陈教授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教室里，“春天来了。”
他微微笑着，目光扫过台下年轻的面孔：“你们看窗外，枯枝在孕育新芽，土地在等待复苏。这看似沉寂后的萌动，让我想起哲学史上一个永恒的命题——存在与变化。”
他的话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没有直接切入哲学概念，而是从眼前这触手可及的春意说起。
“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河水在流，人在变。就像这窗外的玉兰，去年的花早已凋零成泥，今年的花苞尚未绽放。它还是那棵树吗？是，也不是。”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诗意的哲思，将深奥的哲学命题与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巧妙地联系起来，“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寒假归来，你们还是你们，但经历了一个假期的沉淀、阅读、思考，甚至仅仅是休息，你们的内在是否也如同这初春的枝桠，悄然孕育着新的变化和可能？”
他的目光温和地扫过台下，当掠过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许昼和顾未明时，他的眼神似乎在他们并肩而坐的姿态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和温和的笑意。他看到了许昼眼中被点燃的思索光芒，也看到了顾未明沉静外表下那份专注的聆听。
“哲学，并非远离尘嚣的空中楼阁。”陈教授走回讲台，声音沉稳有力，“它就蕴藏在这四季轮回、草木枯荣之中，蕴藏在你们每一次对自我的审视、对世界的思考之中。新学期伊始，我希望大家带着一双发现的眼睛，一颗思考的心灵，去感受变化，去追问存在，去体悟这门古老学科在当下、在你们生命中的鲜活意义。”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玉兰树光秃的枝桠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着讲台上睿智的话语。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风穿过窗棂的细微声响和陈教授温和而充满智慧的声音。许昼看着窗外摇曳的枝影，再看向讲台上那位将哲学与生命、与季节变迁娓娓道来的老者，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这门看似枯燥学科的亲近感和探索欲悄然滋生。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顾未明。
顾未明也正微微侧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许昼看到顾未明眼底那抹熟悉的、沉静的专注，也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鼓励的微光。仿佛在说：你看，世界如此奇妙，值得探索。那目光像一道暖流，瞬间融化了许昼心中对新学期、新课程的最后一层薄冰。
午后，阳光正好。许昼和顾未明抱着新领的教材，走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依旧光秃，但树下的泥土里，已有嫩绿的草芽顽强地钻出地面，在微凉的春风中舒展着纤细的身姿。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路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
“陈教授讲得真好。”许昼忍不住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感觉哲学没那么遥远了。”
“嗯。”顾未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前方被阳光照亮的石板路上，“他善于引导。”
“你以前……对哲学感兴趣吗？”许昼好奇地问。在他印象里，顾未明的世界似乎只有物理公式和实验数据。
顾未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逻辑。”他最终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哲学里的逻辑，和物理有相通之处。”
许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顾未明欣赏的是哲学中那种严密的思辨和逻辑推演的美感。这很符合他的性格。许昼忍不住弯起嘴角：“那我以后有不懂的逻辑问题，是不是可以请教顾老师？”
顾未明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沉静：“嗯。”
简单的应答，却带着一种笃定的承诺感。许昼的心跳又悄然快了一拍。他抱着书的手臂紧了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书脊。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微风拂过脸颊，带着初春特有的、混合着泥土和草芽清香的凉意。身边是顾未明沉稳的脚步声和存在感极强的身影。一种久违的、踏实的幸福感，如同脚下破土而出的草芽，在心底悄然滋长，充满了新生的力量。
[群名:高三七班地下情报中心(5)]
周洲： [瘫在图书馆桌子上]新学期第一课！《材料力学》！我感觉我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完全转不动！教授讲得飞快！笔记都记不全！[哀嚎]兄弟们！你们的开学第一课怎么样？
张筱雅： [哭唧唧]《中级微观经济学》！满黑板的需求曲线供给曲线！我感觉我眼前都是波浪线！[晕]教授说下周小测！杀了我吧！
林薇： [托腮]《比较文学》倒是挺有意思，就是老师开的书单长得能当围巾用！[叹气]感觉这学期又要泡在图书馆了。
孙炜： [擦汗]体能恢复训练，酸爽！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不过比啃书强！[憨笑]
李雯： [戴着眼镜看标本]《组织胚胎学》镜下世界……感觉自己像个微观世界的探险家……就是眼睛有点花。[揉眼]
李浩然： 开学初期普遍存在知识断层和适应性问题。建议课前预习，课后及时复习，建立知识框架。
周洲： @李浩然谢谢建议！但我现在只想建立和床的框架！[躺平]@许昼@顾未明哲学课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智慧的闪光和灵魂的碰撞？
许昼： [刚从图书馆出来，走在阳光下]嗯。陈教授讲得很好，从春天讲到哲学。
顾未明： 嗯。
张筱雅： [星星眼]从春天讲到哲学？哇！听起来好浪漫！是不是特有诗意？特有深度？许昼！快展开说说！
林薇： 对啊对啊！哲学课这么有意思吗？感觉和我们枯燥的经济学不是一个画风！[羡慕]
许昼： [想着陈教授窗边的身影和玉兰树]嗯……就是觉得，哲学好像没那么远，就在身边。
周洲： [若有所思]在身边？比如……你和明哥并肩走在校园里，思考人生的意义？[坏笑]这画面，想想就很有哲理！
顾未明： ……
李雯： [微笑]听起来真不错。能感受到美和思考的课，很难得。
孙炜： 挺好。比我们练体能强。
周洲： [突然正经]不过说真的，新学期开始了，感觉压力又回来了。兄弟们，一起加油吧！为了不挂科！为了……嗯……为了明年的奖学金？（虽然我可能没戏）[奋斗]
张筱雅： +1！加油！新学期新气象！许昼顾未明也要继续甜蜜蜜哦！[爱心]
林薇： 加油加油！[撒花]
许昼看着群里朋友们或吐槽或打气的消息，再抬头看看身边沐浴在春日阳光下的顾未明，心里充满了暖意。新学期伊始，有熟悉的压力，也有新的期待；有对未来的迷茫，更有并肩前行的笃定。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色。许昼和顾未明从食堂出来，沿着湖边散步。湖面的冰层早已融化，在晚风中泛起细碎的涟漪，倒映着天空的瑰丽色彩和岸边新抽嫩芽的垂柳。空气里弥漫着湖水微腥的气息和草木萌发的清新。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在石板路上交叠在一起。许昼手里还拿着一个从食堂带出来的、没吃完的豆沙包。他小口咬着，甜糯的豆沙在舌尖化开。
“寒假……”许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傍晚的宁静，“……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
顾未明脚步未停，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看书。”他简单地回答，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处理数据。和你视频。”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投入许昼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原来，那些隔着屏幕的短暂交流，对他而言，也是填充了寒假时光的一部分。许昼的心底涌起一股甜意，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也是。”
顾未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夕阳的光落在他眼底，像碎开的暖金。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拿走了许昼手里剩下的半个豆沙包。
许昼愣了一下：“你……不是不吃甜的吗？”
顾未明没回答，只是将那半个豆沙包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着。夕阳的光线里，他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和沉静的眉眼，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带着生活气息的画面。
许昼看着他，看着他喉结因为吞咽而微微滚动的线条，看着他被夕阳染上暖色的睫毛，看着他平静地吃着自己剩下的食物……一股巨大的、饱胀的暖流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顾未明垂在身侧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顾未明的手似乎微微僵了一下。
下一秒，那只温热的大手反客为主，坚定地、紧密地回握住了许昼微凉的手指。他的手掌宽厚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将许昼的手完全包裹住。
十指相扣。
紧密的、不容置疑的、带着灼人温度的贴合。
许昼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像被温热的蜜糖填满，疯狂地鼓动起来。他不敢抬头看顾未明，只是任由他牵着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对方脉搏沉稳有力的跳动，还有掌心相贴处那紧密相连的、滚烫的触感。
所有的寒冷都被隔绝在外，只有掌心相贴处传来的热度，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烧得他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