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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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真点头非常爽快，他不知道沈哲这个问题其中的含义，因此也不知道沈哲在这瞬间做下了怎样重大的决定。
沈哲一双丹凤眼瞬间变得深邃起来，有什么从一贯斯文圆滑的皮表下逐渐显露出来，那东西和他往常的风轻云淡截然相反，显得那么浓墨重彩，定定地看着纪真，令人不容忽视。
他伸手，指尖亲昵地拂过纪真额前的碎刘海，温声道：“纪真，做饭吧，我饿了。”
冰凉指尖擦过额头，纪真微微后仰脖子，没放在心上，因为沈哲总是这样，每一次亲近都显得那么温和自然，纪真甚至连拒绝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纪真笑了起来，“沈先生，那您先喝一碗鸡汤吧，剩下的菜一会儿给您上。”
一盅鸡汤放到沈哲面前，清澈澄明的鸡汤色泽黄亮，上面飘着几点红枸杞，鲜甜肉香混合着野山参的清甜香味扑鼻而来，顺着鼻腔一路涌入肺腑，沈哲的肚子适时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
沈哲视线落到汤上，舀起汤勺尝了一口，口感醇厚的汁水顺着口腔灌入肺腑，回甘的余味充斥着口腔，沈哲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惊艳。
口感非常好，沈哲知道纪真是个西餐厨师，但没想到他做国内的汤式也那么拿手。
惊叹过后，沈哲想起另一件事，又舀起一勺细细品鉴——甜的，没有任何不对，不是这道菜。
沈哲垂下眼帘，眼底一抹暗光转瞬即逝，随后又对纪真笑道：“味道非常不错，纪真，没想到你做这种菜也是那么厉害。”
“沈先生，我最擅长的可是中西合璧。”纪真表情严肃，下一秒又俏皮地冲他眨眼睛，“这汤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上次您说胃痛，饭前喝汤养胃。”
纪真第一句是在开玩笑，沈哲喉间不禁溢出几声轻笑，听到下一句时，表情又忽然怔住。
纪真浑然不知自己又在撩人，说完后又转身忙着去调酱汁，沈哲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浑身因着这一句变得酥麻而温暖，像是泡在温暖的热水里。
沈哲非常珍惜地将剩下的汤喝完。
他喜欢纪真，因此从来不会辜负纪真的每一道菜。
纪真手掌压着一块青柠，把汁水滴进碟子里，问沈哲道：“话说回来，沈先生，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会被你的哥哥们拿捏住？”
沈哲眉目淡了些，提到沈家兄弟通常他的心情都不会很好，“他们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想利用他杀我。”
纪真皱眉，“那您喜欢的人，知道自己被利用么？”
沈哲摇了摇头，“他并不知情，纪真，我说过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这样啊……”纪真连忙安慰他，“沈先生，不用担心，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哲毕竟要活两千多章，要杀死他没那么容易。
《商贾风云》这本书的时间线足足延续了十年，现在的沈哲初出茅庐就令无数人瞩目，在未来的几年里，沈哲会逐步壮大，变成令很多人都畏惧的存在，然后树敌无数。
在纪真的印象里，沈哲最后的结局是被一群老总以签合同为由，骗到一处海港，最后背地里点燃了附近的危险品，海港瞬间爆炸，沈哲来不及逃出被困在火海里，连骨髓都被烧得一干二净，死无全尸。
那时候的沈哲也才三十八岁。
纪真浑身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骤然涌上心头。
他忽然明白过来，哪怕沈哲现在不死，未来的第十年也是会死的，英年早逝，天骄埋骨。
纪真心情沉入谷底，虽然他和沈哲相识只有短短几日，可纪真早已打心底认为沈哲不是反派，因为通常反派的定义是要恶意残害社会，可这么多天来，纪真分明觉得是那些所谓的正派老总团更加邪恶。
沈哲发现纪真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禁有些担忧，握住纪真的手，“纪真，你怎么了？”
纪真骤然回过神来，视线就对上沈哲的眼神，里头是满满的担心，纪真看不出一丁点恶意，沈哲从来表现得那么君子，纪真根本很难想象他会是个对社会有害的人。
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冒上心头，纪真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趋势沈哲在这危险度极高、动不动就会死人的商场里走下去？如果是为钱，沈哲已经有了，沈老头的资本分摊下来足够每个儿子拿到很多遗产；如果是因为因为野心，可沈哲表现出来的性情是那么平和，纪真很难相信他是为了野心才那么努力。
所以是为什么？原文里似乎从来没提到过原因。
“沈先生，”纪真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问，“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来国内发展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您的性格十分平和，为什么加入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沈哲没料到纪真会这么问，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这么回答，随后很坦然地笑了一声，“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硬要说原因的话，或许是想向家里人复仇，也或许是我的人生没有寄托吧。”
沈哲的生命太贫瘠了。
他从7岁就独自在英国，流转于各个贵族学校，结识了一帮贵族子弟，可那些贵族子弟并不能弥补沈哲成长的空缺，年幼的生命依然对长者存依。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哲的生命只有对远在海对岸的家人的怨，和漫进生命底色的寂寞无依。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他对家人的怨也逐渐麻木，甚至不再记得自己有家人这种东西，他成了一抹荡在人世的孤魂，不知人间何处是归依，他只记得英国的天永远灰蒙蒙的，他像走在一片大雾迷茫的森林，他举目茫然四顾，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又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海里，海水冰冷刺骨，而他正不停不停地往下坠。
有时候沈哲不禁想，如果坠到最底部，他的生命会不会戛然而止。
后来沈哲毕业了，他结识的朋友忽然找上他，希望能合作一起将产业打入他的故国，一想到要回国，沈哲早已冷寂的心忽然热血翻涌，要复仇的念头一下子冒出来，于是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他气势汹汹、他斗志张昂，他要夺走沈家人的产业，夺走沈家人看中的一切东西，他要血洗心中多年的仇怨，看着沈家人和他一样痛苦，他才能开心。
沈哲也确实做到了，回国短短几个月，沈老爷子对他痛心疾首，兄弟更是忌惮防备到寝食难安。
沈哲以为自己会开心，可事实并不是，在那场商业聚会，他面对沈老爷子那震撼又失落的眼神，第一反应不是快意，而是空洞麻木。
其实遗憾永远都在，怨恨很难用复仇消弭。
有些情，逝去就逝去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在。
纪真有些疑惑，他重复了一遍，“向家里人复仇？”
纪真茫然，这又是原著里没提到过的。
纪真这时候已经将所有菜式都做好了，他将胆贝刺身拼盘和意式火腿鸡肉卷放到沈哲面前。刺身切得非常薄，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贝肉点缀着橙色的海胆，味道鲜甜清冽，搭配火腿鸡肉卷再好不过，可以很好地调节鸡肉卷过于浓厚的口感；海鲜杂烩冒出滋啦啦的香气，迷迭香穿透性极强，充斥着鼻腔，其他的菜肴也是色香味俱全。
沈哲没有动这些食物，回忆起往事，他的心间又泛起别样的情绪，或许是香甜的食物松弛了紧绷的神经，又或许当沈哲决定与纪真相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不能再有间隙，沈哲有一种冲动的想要把一切告诉纪真的冲动。
过去，现在，未来。
一切的所有。
“纪真，”沈哲抬首望着他，那眼神又是另一种，惆怅带着伤感，俊美眉目透着几分脆弱感，“我是个被遗弃的人。”
纪真敏锐地察觉到沈哲有话要说，体贴地从一旁的酒台里拿出一瓶红酒和高脚杯，为沈哲满上。
唔，故事配酒，再好不过。
沈哲两指按着高脚杯的底座，轻轻晃了晃，对纪真继续说道：“我是父亲的最后一个儿子，在我之上的三个哥哥都不能接受我，哪怕我不是私生子，在我7岁时母亲嫁入沈家之后，我就遭到了绑架，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模糊的证据只隐约指向我的兄弟，我的父亲并不想管这件事情，我的母亲要我委曲求全，又说为了不让我再出意外，就把我送到了英国去。”
沈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醇香的酒液罐入口腔，又冲上了脑子，酒意很快就泛上来，沈哲说话越来越顺畅。
沈哲眼神逐渐有点失焦，像是茫然，又像是迷失在某些不可触及的虚无之地，“纪真，我是个没有人要的棋子。我的母亲要我委曲求全，她把我送去了国外，可是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二十年都不与我联系？纪真，我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的心有怨气，于是我要向他们复仇，我渴望他们体会我的痛苦，可我明明做到了，为什么我总是不满意、为什么我总是不满意…………”
说到最后话语又颠三倒四起来。
沈哲拿过一旁的红酒瓶又倒满了一杯，仰头皱眉灌进肚子里。
沈哲多少时有些故意的。
他需要酒精麻痹他的神经，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提供勇气。
他的眼眶发红，不知道是触及往事伤感，还是酒意逼的，总之望在他人眼里就是十足怅然，他把自己的脆弱当作武器，他知道纪真向来是个心软的人。
纪真果然被他唬住了，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起来，他最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哭了。
“沈先生，你别难过了…………”纪真急忙抽出纸巾，想去擦拭沈哲的眼睛。
哇，沈哲怎么说哭就哭。
果然是情场家庭双失意，看起来好惨的样子。
沈哲却抬手按住了他，“纪真，你知道无家可归的痛苦么？”
纪真动作一顿，点头答应，“知道的，我知道的……”
天大地大，无一处是他的家，人潮滚滚，无一人与他相拥。
来时路不可回，去又不知去向何方。
沈哲红着眼说道：“所以我想找个人，永远与我在一起。纪真，我不想再在人世孤单下去。”
沈哲用银质叉子叉起一片贝肉，沾着酱汁送进嘴里，酱汁是用薄荷、青柠、芦笋等植物打成的，清冽味道搭配贝肉本身的鲜甜，交织出一股别样的口感，嘴巴里像灌满了整个清爽的夏天，舒畅得沈哲的眉宇都不禁舒展了几分。
但很快他又皱起眉来，不是这道菜。
沈哲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完了，随后将餐盘放到一边。
纪真安抚他，“会有的，沈先生，你喜欢哪个男生，我帮你追！加油追！咱们先动手追，追到万事大吉，追不到…………追不到咱们另外再说！”
沈哲莞尔一笑，“真的，你真的会帮我？”
纪真点头如捣蒜！
沈哲又将刀叉伸向下一道菜，是海鲜杂烩和火腿烤鸡肉卷。
海鲜杂烩鲜香，火腿鸡肉卷味道醇厚，没有丝毫问题，不可能是这个。
沈哲镜片后的眼睛深深看着他，“纪真，你不要后悔。”
纪真自然是连连点头，“不后悔不后悔。”
纪真觉得很奇怪，总觉得沈哲这句话有点说不出的诡异，可是仔细想他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
这没什么好后悔的，追个直男而已，沈哲表现得那么情深意重，纪真真的非常感动，鸡血登时就上头了，一时根本来不及想‘直掰弯’是不是有哪里不好，只想着先试试看，反正不成到时候再做沈哲的心理工作。
嗨，反正两条腿的弯男这世界那么多，何必在一个棵树上吊死呢？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沈哲闻言便笑了。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奶油蔬菜汁，没有问题，沈哲仰头一饮而尽。
他喝完，又开始和纪真漫无边际地闲聊，“纪真，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
纪真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转变得那么快，他沉吟着说道，“大概是温柔大方、知书达礼的那类型吧…………”
纪真觉得，如果自己哪天真的谈恋爱了，喜欢上一个姑娘，和对方组成家庭的话，那么一定是非常传统的类型，他会做好一个爱护妻子的丈夫，而他的妻子一定会是个温柔贤惠的人，他们两个一定有说有笑、眼里互相有彼此，共同经营这个家庭，夫妻琴瑟合鸣、举案齐眉。
纪真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了，连忙不好意思地给自己找补道：“不过这些是说着玩儿的，以后我会喜欢上谁都不知道呢！有人喜欢上我就谢天谢地了，不能挑不能…………”
温柔大方、知书达礼。
沈哲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可以，自己不难做到，他夺走了纪真未来生命里的妻子，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伴侣的位置，作为弥补他愿意雕琢自己活成纪真最喜欢的样子，温柔大方、知书达礼不难做到，沈哲的性情本来就温和。
随后是嫩烤鸽子腿，非常小的一块，只有小孩儿手掌那么大，沈哲切了一点，用刀叉送进嘴里，也没有问题，他干脆一口送进嘴里。
沈哲又问道：“纪真，如果你结婚，希望婚后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纪真想了想，说道，“当然是看我的妻子，我会全然爱她，无论她干什么我都会支持，她想搞事业我就支持她搞事业，她想做个全职太太，我就支持她做个全职太太，我是她的丈夫，一定要让她过得舒适安宁，承担家里大小的事，饭不用她做，我做给她吃，我是个厨师，一定要让我的妻子吃的高高兴兴…………”
真好，沈哲忍不住想，纪真这样的觉悟，听得他都忍不住羡慕起来……羡慕到甚至嫉妒纪真幻想中的妻子。
承担大小事还是太幸苦了，沈哲想，位置调换一下吧，由他来完成纪真口中丈夫的义务。
他不介意辛苦一点，他只希望纪真能过得非常幸福，因为纪真是那么温和。
所有菜品都试完了，就剩最后一道。
沈哲将视线瞄向最后一道菜，香煎金吉罗鱼。
细长的金吉罗鱼被切成一块一块的，煎得色泽金黄，乳白色的浓稠酱汁流淌其上，看起来格外有食欲。
沈哲盯着那道菜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纪真，如果你未来的另一半不能生育，你会介意吗？”
纪真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不会啊！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如果她真的不想生，我支持她，我已经有叮当了，到时候拿纪叮当的孩子来养，他肯定不会介意的。”纪真可以说是非常厚颜无耻了。
沈哲闻言，心中最后一点担心终于落了下来，俊美的眉眼舒展开来。
那样就好了，纪真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他会和纪真一起照顾好他的弟弟，把他弟弟的孩子视如己出。
沈哲终于动手，切了一点鱼块送进嘴里。
这次对了，食物刚刚送入口中，沈哲就感觉到有些不一样，纪真做饭从来是好吃的，但是这口鱼肉却有些酸涩，虽然这点酸涩难以察觉，可是沈哲还是发现了。
就是这个。
沈哲心头松弛下来，他又切了点鱼肉送进嘴里，然后又再切了一点。
三口之后，沈哲就放下刀叉了。
到底是血缘兄弟，沈哲对自己的哥哥还是有最基础的了解，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当年可以绑架年仅7岁的他，如今要杀人更是直接一击毙命。
沈哲冲纪真笑了笑，“谢谢你，纪真，今天多谢你的款待。”
纪真自是连忙道：“不客气的，沈先生，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说着，纪真又想起沈哲刚才又哭又闹的样子，安慰道：“沈先生，别难过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困难总会过去的，一定要想前看，相信你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喜欢你。”
纪真开始猛猛给沈哲灌鸡汤、画大饼。
“承你吉言。”沈哲笑了笑，随后抬起手，掌心贴上纪真脸颊，眼神温和，“纪真，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不要恨我。”
纪真：“？”
纪真一头雾水，沈哲今晚是怎么了，话题一直转得那么快？
纪真疑惑地皱起眉，“我轻易不会恨别人的……沈先生，您为什么要那么说？！”
沈哲笑容不变，张口想说什么，脑子忽然像是被飞驰的卡车撞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差点令他栽倒下去！他急忙用手撑住厨台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倒下去，很快他又感觉到腹部疼得如同刀绞，脑子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画面模糊泛白，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沈泽苍白的脸庞渗出冷汗，死死咬着唇才不至于干呕出来。
沈哲牙关挤出一句话，“药效真快啊…………”不愧是他的兄弟。
身旁传来慌乱的声响，沈哲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撑住他的胳膊，他用力眨眼，模糊的视野总算清晰一点，就见纪真不知何时已经从厨台那边绕了过来，正满脸焦急地张口说着什么。
纪真一迭声道：“沈先生，沈先生？你怎么了？！”纪真慌张到不行，沈哲的状态看起来很差，像是随时要昏过去……是胃病又犯了吗？！
沈哲耳膜嗡鸣，听不清纪真在说什么。
他有些内疚，纪真看起来太慌张了，他不想吓到纪真。
这个想法刚闪过脑海，沈哲忽然发现纪真表情忽然变得无比惊恐，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沈哲正想问‘怎么了’，下一秒就察觉到人中一阵温热濡湿，下意识抬手一摸，摸到一手粘稠殷红的鲜血。
纪真倒吸一口凉气，脑袋像是被一口大钟狠狠一撞，‘嗡’地一下炸开，整个人慌乱到手足无措起来，搀扶着沈哲的手都在发抖。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刚才还好好的……
“纪真……”沈哲勉力恢复神智，反手抓住纪真的手臂手臂，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纪真，我想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交错的呼吸甚至令沈哲高挺鼻梁上的镜片蒙上一层雾气，纪真慌张地抬起眼，隔着灰白朦胧的镜片撞进沈哲的眼睛里。
沈哲看起来很痛苦，一贯温文尔雅的眉目狠狠皱起来，所有深藏的感情终于不再掩饰，决堤洪流般一股脑地宣泄出来，乌黑眼眸那么浓墨重彩，纠缠着浓烈的情潮、占有欲、贪婪，紧紧盯着纪真慌张到几乎要哭出来的脸。
沈哲终于做了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
他带血的手掌压着纪真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纪真满脸惊愕，脑袋瞬间变得空白！
足足过了三四秒，纪真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想用力把纪真推开，可是又想到沈哲脸色惨白流血地样子，头皮发麻发紧，只能无措地僵立原地，任由那根灵活的舌头强势撬开双唇，在里面攻城掠地。
“……别哭，别哭……”不止过了多久，沈哲终于退了出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指腹轻柔擦过纪真的下眼睑，神情歉然，“对不起，对不起，用这种方式让你蜕变……”可是他没有更好的主意。
他不想当君子，他只想当小人。
他需要在纪真的心口狠狠敲开一道口子，千次百次的温柔手段并不能让一个人记住，纪真于情事上太懵懂，还缩在一个安全且牢固的壳子里，沈哲唯有用雷霆手段撬开一道口子，才能将纪真拽出来，拥进怀里。
沈哲想：他只卑鄙这一次、他只卑鄙这一次……
他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
纪真茫然地想，此时他的脑袋已经完全空白，根本没办法理解眼下发生的事情。
沈哲为什么吻他，为什么说喜欢的人是他？
“……记得把食材销毁掉，你会没事的……”沈哲嘴巴和鼻腔涌出更多的血，钝痛感折磨着神经，可他舍不得就这么昏过去，他按着纪真的后脑勺与自己额头相抵，纪真只能被迫望进那双充满怜惜与爱意的丹凤眼里，“……还有，如果我醒来，答应我，请爱我……”
如果我醒来，答应我，请爱我。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沈哲‘嘭’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暗红血液从沈哲嘴角溢出，他眼神涣散，神志开始模糊。
纪真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人，脑中嗡的一声，所有声音瞬间潮水般褪去。他胃部抽紧，喉咙发干，好像有血腥味窜入鼻腔，好一会儿他才如溺水者般剧烈地喘了口气，踉跄两部，冰凉麻木的指尖按住厨台，不至于让自己摔倒下去。
纪真手脚剧烈颤抖，他想大喊“救人”，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扑到沈哲身边，可是恐惧像冰水浇透了四肢，所剩的意识令他死死盯着沈哲，看那抹刺目的红在眼底缓缓洇开。
沈先生……
沈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会儿，有大概是几秒钟，纪真感觉到有人搀扶住他。包间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一群人冲了进来，小丽发出一声尖叫，小菜两人则腿软地倒在地上，罗霖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着急地扯着嗓子大叫‘纪厨’、‘纪厨’。
纪真什么都听不见，他麻木地盯着倒在地上的沈哲，眼神茫然，灵魂像是被抽离到高空，俯瞰这场闹剧。
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里的动静惊动了三楼包间里的所有人，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凑在门口，一个个惊骇得倒吸一口凉气。春上荒原站在最后面，点着脚尖往里看，面容扭曲，削瘦的脸上露出恶鬼般的笑意。
“纪真，纪真！”白涂山焦急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他着急地分开围观的人挤进来，看见包间内的情形登时骇住了，他牙关绷紧，快步冲到纪真身边将他搂进自己怀里，“纪真……纪真……别怕，别慌……纪真！”
白涂山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不想让他看见地上恐怖的情景。
可纪真还是透过白涂山的臂弯缝隙看见了。
纪真茫然望着沈哲的面庞，相识至今的场景在脑海里一幕幕闪现……
初见时沈哲满身风霜，立在他面前含笑问他的姓名……
他连夜送沈哲回去，沈哲疲惫地睡在他的肩膀上……
商界聚会里，沈哲怔怔流着泪说胃疼，搂着他的腰提要求……
过往的种种扭曲在一起，最后变成方才沈哲脸庞流着血说‘答应我，情爱我’时，那双伤感地望着自己的、裹挟着浓烈感情的眼睛……
纪真呆呆看着他，脑子里只萦绕着一个问题——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害死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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