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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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真一路冲下楼梯，往前台赶去。
和一个已经疯魔的人说话没有任何意义。
这世间大多数庸碌之人就是如此，不聪明、没能力、又要承担巨大的压力，在这残酷社会过得举步维艰，被搓磨得形销骨立，这时候一旦有什么充满诱惑力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哪怕它看起来再危险，人性的考验在诱惑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
他们会犯错、会堕落，或许是因为已经撑到了极限渴望抓住一束光，也或许是一念之差，可只要一旦行动了，他们的人生就走向了另一条路，这时候稍微聪明的人会幡然醒悟悬崖勒马，不聪明的人则一错再错、然后万劫不复。
他们执迷不悟、死不悔改，他们会为自己找借口，编造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催眠自己是被逼的，甚至会说服自己是为了公平公正、为了人世正义。一旦有什么言语企图撕开他们的伪装，他们就会开始卖惨，诉说自己的痛苦、展露自己的创疤，阻挡一切帮助他们认清现实的语言，然后继续蜗居在自己编织的囚牢与幻想里。
何其荒唐可笑！
纪真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他愤恨春上荒原这种行径，谁不会有痛苦难捱的时候？春上明明应该把自己的痛苦作为前进的动力，而不是把痛苦变成为过错而掩饰的武器！
纪真一路冲到前台，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会栽在这种可笑的人手里！
“魏明，能不能帮我把昨天食材间的监控调出来。”纪真奔到前台，急切地问道。
他一贯是温和的，见了谁都是都是眉目含笑的样子，头一次展露出这么富含压迫感的神情。
今天的酒店前台只有一个人，前台小姐有些尴尬，态度支支吾吾的，“纪真，饭店的监控规定谁都不能看的……”
纪真心底一沉，女人回避的态度忽然令他明白过来什么，漂亮眉梢泛起一股冷意，“是不是春上让你删掉的？”
前台小姐没有说话，避开纪真尖锐的眼神。
纪真：“……”
最不希望的猜想还是被应验了，他咬了咬牙，紧紧握紧拳头，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为什么？”
前台小姐眼眶微红，小声道：“纪真，春上很幸苦的，他的妈妈需要很多很多钱，他必须要有这个国家的签证，才能在这个国家呆下去……”
纪真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帮他？”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姑娘，她们两人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纪真还在一楼的时候，经常会找她聊天，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春上。
前台小姐没有说话，似乎是愧对纪真，深深地低着头，纪真透过她垂落的发间，看见脖颈处一点暗红色的印子。
纪真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股极度荒唐的感觉涌上心头，两三秒后，身侧的拳头松开，强烈的无力感漫遍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是晚了一步。
纪真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前台小姐小声道：“纪真，对不起。”
纪真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你要清楚，事情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转变，你都要承担后果。”
前台小姐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但纪真已经转身离开了，留给她一道果决的背影。
再呆下去没有意义，纪真没想到这么狗血俗套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早该想到的，春上在暗他在明，春上肯定是把一切都计算好了才会动手。
纪真牙关绷紧，他不想就这么颓然丧气，越到紧要关头他就越要咬紧牙坚持，不然就会前功尽弃，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如果连他自己都放弃了，那又该怎么办？
纪真紧皱双眉深深地思索着，无意识地死死咬住指甲盖，没发现自己现在紧张到近乎神经质，所有理智情绪像是一张被巨力拉满的弓弦，似乎再加一丝力气就有岌岌可危崩裂的可能。
纪真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只是监控这条线索断了而已，但是好歹知道是春上荒原动的手……纪真忽然一个激灵，掏出手机想给宋经理发消息说“是春上投的毒”，可是纪真敲到一半的手指很快又僵住，宋经理犹如惊雷般的怒骂声浮现脑海。
是了，是了。
宋经理说不会为他出头，而是看这些有钱人斗到最后哪个人胜利，就帮哪个人说话。
纪真浑身泄了力气，几乎快拿不稳手机，漂亮的杏仁眼逐渐染上茫然，纪真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方极度危险的、看不见出口的迷宫里，前途一片漆黑，好像踏错一步随时就会跌入深渊里，尸骨无存。
下一步呢？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除了监控之外还能有什么线索？
正想得入神间，没注意到一辆公交车‘突突突’地在自己面前停下来，有人笑着喊他，“纪真，今天这么早下班啊，你要去哪里？”
纪真愣愣地抬起头，公交车门大开，司机大叔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纪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公交站，平时他出饭店之后就是搭公交车回家，所以下意识就走到这里。
司机似乎有点吃惊，笑着扬声道：“纪厨师，今天下班真早啊！”
纪真没有回答。
司机：“很少看见你怎么早下班，你今天要去哪里，接你弟弟吗……纪厨师，纪厨师？”司机皱起眉，这才觉察到纪真的模样有些奇怪，平时的纪真总是笑眯眯的，见了谁都能打趣几句，特别招人喜爱；可现在的纪真神情却有些呆怔，脸上表情木然，眼睛失去平时灵动活泼的光彩，直直望着前方，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纪真猛然回过神来！
弟弟！
对了，叮当！
纪真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来，他不想连叮当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纪真眼睛骤然绽放亮光，他想也不想地冲上公交车，“去春之幼儿园。”
……
……
下午四点，正是春之幼儿园放学的时候。
纪真赶到时，远远的就听见喧闹吵杂的笑闹声，每个班的孩子被老师组织小朋友们排好队上公交车。
纪真刚到校园门口，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纪真”，叮当艰难地从人群里挤出来，一脸惊喜地看着纪真，“纪真，你怎么来了？”
叮当快乐极了，因为纪真几乎每天都要上夜班，很少会在那么早的时候来接他。叮当背着小书包兴奋快乐地朝纪真冲了过来。
冬日傍晚的夕阳裹着浓郁的金黄，小小的孩子穿得厚厚的像一颗球一样，浑身沐浴着金光奔跑过来，小炮弹似的往纪真的怀里一撞。
纪真被他沉甸甸的小身子撞得一个踉跄，飘到不知去了哪里的魂儿被这一撞终于归位，怀里的小炮弹热乎乎的，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纪真身体逐渐回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四肢冰冷、浑身浸透冷汗。
纪真蹲下身，望着他轻声道：“叮当……”
叮当视线在纪真脸上转了一圈，忽然皱起眉，戴着针织手套的双手捧住纪真的脸，直直望着纪真的眼睛，“纪真，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上班又受到了什么毒打？”
纪真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我能受到什么毒打？从来只有我毒打别人的份。”
叮当抿了抿唇，“纪真，别笑了，你现在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十分钟后，纪真跟着纪叮当一起上了校车。两人坐在一起，纪真手臂紧紧挨着小孩儿，汲取着那小小身躯传递过来的带着奶香的温暖体温，满身的疲劳倦意终于得到片刻舒缓。
他低垂眼帘，安安静静地听着小孩儿老气横秋的批斗。
“纪真，上班呢，肯定是会辛苦的。”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合理学会处理自己的情绪。”
“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被打败。”
“谁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回去，社会我纪哥，人狠话不多。直接抄起擀面杖就开打，擀面杖不行咱们就换平底锅……”
叮当的世界还太单纯，根本不知道世界上人心险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差点背负上一条人命。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玻璃窗冻上一层霜意，其上倒映出小孩儿絮絮叨叨的侧影，纪真不敢让叮当发现自己脸上的异样，于是伤感的眼神只能投瞩于玻璃窗上的小身影。
如果可以，他真的、真的很想陪叮当健康长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