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捕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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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那经过变声的嘶哑声音还在回荡，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陆停痕将沈泠心完全挡在身后，身体紧绷如猎豹，目光锐利地锁定了烛光后那片更浓的黑暗。他的手已悄然按在了腰侧的枪柄上。
“装神弄鬼。”他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淬了冰，“约人见面，就这点诚意？”
录音机沉默了几秒，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后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诚意？‘清道夫’先生，你带着武器和不请自来的杀气，似乎也没什么诚意。”
对方竟然能“看”到他的动作？陆停痕眼神更冷。不是视觉，是感知类的异能，还是这仓库里有他们没发现的监控？
“废话少说。”陆停痕不耐地打断，“‘心渊’？林向白？王钱语？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把戏？”声音像是被这个词逗乐了，发出更扭曲的电子笑声，“不，我们在进行伟大的‘净化’与‘升华’。林向白是第一个成功的果实，王钱语是新的证明……而沈先生，”
声音忽然转向沈泠心，即便隔着变声器，也能听出一丝异样的热切。
“你是不一样的。你能‘看到’情绪，触摸到灵魂的褶皱。你本该是我们最完美的‘共鸣体’与‘记录者’，而不是躲在病案室里，当个庸俗的猎犬。”
沈泠心从陆停痕身后微微侧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地投向那片黑暗。“共鸣体？记录者？”他缓缓重复，“记录什么？记录你们如何将活生生的人，变成面带微笑的尸体？”
“你误解了‘微笑’的含义。”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庄严，“那不是终结，是解脱，是挣脱了痛苦、恐惧、迷茫这些低级情绪束缚后，抵达的纯粹‘愉悦’之境。我们不是在制造死亡，而是在引导灵魂……完成最终的‘跃迁’。”
荒谬绝伦的言论。陆停痕听得眉头紧锁，这种将杀人美化成救赎的论调，往往伴随着最偏执也最危险的疯子。
沈泠心却捕捉到了对方话语里更深的情绪波动——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仰，以及一丝极淡的、对“误解”他们的委屈。
“跃迁需要代价吗？”沈泠心忽然问，“‘初始的代价’，是什么？”
录音机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你很敏锐，思维捕手。”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热切，多了些审视，“代价……因人而异。剥离那些沉重的、无用的情绪，如同剜去腐肉，总会有些‘不适’。但相比获得的永恒宁静与愉悦，这代价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陆停痕的微型耳塞里传来林九枝压低的声音，带着急促：“陆队！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就在你们正前方，信号源和录音机位置重叠，但不止一个！还有……小心脚下！”
陆停痕瞳孔一缩，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拽住沈泠心向旁边扑倒！
“咔嚓——！”
他们原先站立的水泥地面，突然裂开几道缝隙，数根漆黑如墨、仿佛由粘稠阴影凝聚而成的“触手”猛地钻出，凌空抽打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带起一股腥臭的风！
不是实体攻击，是能量体，或者说……是某种强烈负面情绪凝聚的造物！
沈泠心被陆停痕护在身下，近距离感受到那“阴影触手”散发出的滔天怨毒与绝望，脸色更白，共情能力如同被针扎般传来刺痛。
“啧，被发现了。”录音机里的声音遗憾道，“本想多聊几句。看来今晚只能送上一份‘见面礼’了。”
烛光骤然熄灭！
仓库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那些舞动的阴影触手散发着不祥的微光。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更多东西在黑暗中蠕动、靠近。
“九枝，干扰源！”陆停痕低喝一声，松开沈泠心，就地一滚，避过一条横扫而来的触手，手中的特制手枪已然开火！
“砰！”
枪口喷出的并非普通子弹，而是一团高度压缩的银白色能量，击中触手的瞬间爆开，如同灼热的烙铁烫在冰雪上，那截触手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
“能量武器对它们有效，但治标不治本！”陆停痕语速极快，“找到控制核心！”
沈泠心已迅速退到一台废弃机器后，强忍着脑海中翻腾的、来自那些阴影的负面情绪潮汐。他闭上眼，将共情能力催动到极限，不再是被动感受，而是主动“扫描”整个仓库空间。
混乱、痛苦、扭曲的欢愉……各种极端情绪如同污浊的河流在黑暗中流淌。而在那片污浊的中心，录音机所在的位置附近，他“看”到了两个异常“明亮”的情绪核心！
一个充满了冰冷的计算与操纵欲，如同蛛网中心的蜘蛛——那大概是控制这些阴影的异能者。
而另一个……
沈泠心猛地睁开眼，望向仓库二楼一处断裂的钢架平台。
那个情绪核心，空洞、麻木，却又被强行注入了一种程式化的、诡异的“平静”与“满足”。
“二楼！钢架平台后面！”沈泠心对着通讯器喊道，“还有一个……像是被控制的人！”
几乎在他喊出的同时，那个位置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齿轮卡住的“咯啦”声。
一道黑影，以非人的速度和僵硬姿势，从平台上一跃而下，直扑陆停痕！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工装的男人，双目空洞，嘴角却咧开一个标准到诡异的微笑，和王钱语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他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钢管，挥动的力道大得惊人。
陆停痕刚躲开两条阴影触手的夹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扑击，已是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间，沈泠心不知从哪里爆发出速度，从侧面猛地撞向那个微笑的男人！
“砰！”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沈泠心只觉得胳膊一阵剧痛，应该是撞在了废弃金属上。但他死死扣住了那人持钢管的手腕。
近距离接触的瞬间，沈泠心的共情能力如同失控的洪水，冲进了那男人的意识。
——那里几乎是一片荒芜。属于“自我”的情绪被剥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不断回响的、充满诱惑的低语：「放下一切，拥抱愉悦……微笑吧……微笑即是解脱……」
而在这一片被清洗过的荒芜深处，沈泠心“触碰”到了一枚冰冷的“印记”，它像一枚种子，扎根在意识核心，不断散发着那种扭曲的指令。
“他……被种下了‘指令’！”沈泠心忍着精神上的强烈不适，急声道，“意识被清洗了！”
陆停痕已趁机解决了纠缠的阴影触手，闻言眼神一厉。他不再留手，身形如鬼魅般贴近，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那微笑男人的颈侧。
男人身体一软，昏死过去，脸上那诡异的微笑却丝毫未变。
“核心解决了！”林九枝的声音带着兴奋，“能量波动在减弱！控制者好像要跑！”
“追！”陆停痕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扶着胳膊站起来的沈泠心，“你怎么样？”
“没事。”沈泠心咬牙摇头，指向仓库另一个角落的小门，“那边……情绪波动在快速移动！”
两人不再犹豫，朝着那小门追去。身后的阴影触手如同失去支撑的烟雾，正在快速消散。
踹开小门，外面是一条通往工厂更深处、堆满杂物的狭窄通道。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矮小身影，正在通道尽头踉跄奔跑，显然刚才控制那些阴影和“微笑者”消耗巨大。
陆停痕速度更快，几个起落便追至近前，伸手便向那人后颈抓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斗篷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并非来自枪械，而是那斗篷人自己。他的身体像是充气过度般猛地膨胀，随即炸开，化作一大团浓稠的、令人作呕的黑色烟雾，瞬间填满了狭窄的通道！
烟雾中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和腐蚀性！
陆停痕反应极快，立刻屏息后撤。沈泠心则闷哼一声，只觉得无数尖锐的负面情绪如同针一般刺入脑海，眼前阵阵发黑。
等烟雾被通道尽头的破窗灌入的风吹散些许，哪里还有斗篷人的影子？只在原地留下一小滩粘稠的黑色液体，以及一件空荡荡、被腐蚀出破洞的斗篷。
“自毁式逃跑。”陆停痕面色阴沉，用匕首小心挑起斗篷检查，一无所获。“够狠，也够谨慎。”
沈泠心靠在一旁冰冷的砖墙上，额发被冷汗浸湿，呼吸有些急促。胳膊上的擦伤隐隐作痛，但更难受的是精神上的冲击。
刚才那瞬间的“意识清洗”体验和最后的毒雾冲击，让他的异能如同超载的电路，传来阵阵抽痛。
陆停痕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和染血的衣袖，眉头皱紧。
“还能走吗？”他问，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伸手从自己战术背心的侧袋里，掏出一小支镇静剂和止血喷雾——显然是唐砚枕准备的。
沈泠心点了点头，接过喷雾，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的擦伤。至于镇静剂，他摇了摇头：“不用，我能行。”
陆停痕没强求，收回药剂，目光却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第一次实战？”他忽然问。
沈泠心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陆停痕却已经转身，看向通道尽头那扇破窗外的沉沉夜色。“刚才，谢了。”他背对着沈泠心，声音很低，很快消散在风里。
如果不是沈泠心撞开那个被控制的“微笑者”，他未必能毫发无伤。
沈泠心怔了怔，看着男人挺拔却似乎有些紧绷的背影，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真实的弧度。
“不客气，陆队。”他轻声说，“队友之间，应该的。”
陆停痕的背影似乎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回头，只道：“撤退。带上那个昏迷的，回去让唐砚枕和老温看看，能不能找到解除‘指令’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车内依旧安静，气氛却似乎与来时有些不同。
沈泠心靠着车窗，疲惫地闭目养神。陆停痕专注开车，只是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瞥一眼身边那人苍白却平静的侧脸。
今夜，他们触碰到了“心渊”的冰山一角，一个拥有诡异精神控制能力、将死亡美化为“跃迁”的狂热组织。一个被清洗了意识、如同傀儡的“微笑者”。以及，一个为了灭口或逃跑，可以毫不犹豫自毁的操控者。
而沈泠心，这个身上藏着无数秘密的前犯罪侧写师，在危机时刻爆发出的果决与对他的维护……也让陆停痕心底的某个评估，悄然发生了变化。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九枝发来的初步分析报告，关于那滩黑色液体和斗篷的残留物。
陆停痕扫了一眼，眼神骤冷。
报告显示，那些物质含有极其复杂的生物与能量混合成分，与已知的任何异能残留模式都不完全匹配，但其中部分衰变特征，与三年前林向白案发现场提取到的微量不明残留物，高度相似。
不是模仿。
是传承，还是……进化？
他看了一眼似乎睡着的沈泠心，将手机屏幕按灭。
深州的夜色，愈发深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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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小剧场：
温难言（捧着热茶，忧心忡忡）：“小沈啊，听说你受伤了？流了不少血吧？我炖了当归黄芪鸡汤，补气血的，你一定要多喝点！”
沈泠心（看着面前堪比小盆的保温桶）：“……谢谢小温老师，但这量……”
陆停痕（路过，顺手从沈泠心桌上捞走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他吃不完，你可以分给‘电子贞子’，他更需要补充维生素，远离可乐。”
林九枝（从电脑后惊恐探头）：“……我、我不可乐！我喝花茶！唐哥给我的！”
唐砚枕（微笑点头）：“对，我给他配了清肝明目的。”
沈泠心（看着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和忙着“关爱”队员的陆停痕）：“……” 这队伍的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捕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