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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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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到后来，谢寻失去了力气。
他蜷缩在墙角，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疼痛，和……一片冰冷的麻木。
窗外，雨好像停了。夜空依旧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僵硬，四肢冰冷，才缓缓动了动。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脚发麻，眼前发黑，差点又摔下去。
但他稳住了。
他走到床边，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睡衣，然后躺下。
关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但……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些破碎的、失控的哭喊，和……宋简那张模糊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像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实验中学。
那个他待了两年、熟悉又陌生的校园。
他走在走廊里，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学生。他们笑着，闹着，从他身边走过。
但……没有人看他。
好像……他只是一个透明的、不存在的人。
他走到一个教室门口，停下。
教室的门牌上，写着“高二（三）班”。那是……他以前的班级。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他们正在上课，老师站在讲台上，写着板书。
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是……他以前的座位。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实验中学熟悉的操场，和……一片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像……那个遥远的、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然后，他听见……旁边传来轻微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转过头。
旁边……坐着一个人。
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著。
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侧脸线条清晰又柔和，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温暖的光晕。
是……宋简。
谢寻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
但……发不出声音。
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那个安静的、专注的、好像……从未离开过的少年。
然后，宋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
眼神平静，带着点……熟悉的、淡淡的疑惑。
“……你是谁？”他问，声音清冽，像山涧溪流。
谢寻愣住了。
他……不认识他？
“……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是……谢寻。”
“谢寻？”宋简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不认识。”
三个字，像三把冰冷的刀，狠狠捅进谢寻心里。
他猛地抓住宋简的手。
“……宋简，是我啊！”他声音颤抖，“我是谢寻！我们从小学就认识！后来……我为了你，从实验中学转到了镇海二中！我们……我们还……”
话没说完，宋简就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眼神……冷了下来。
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我不认识你。”他说，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请你……不要打扰我。”
然后，他转回头，继续低头看书。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仿佛……谢寻这个人，从未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谢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和……那双专注的、再也没有看向他的眼睛。
心里那片巨大的空洞，瞬间……塌陷了。
冷风，呼啸着往里灌。
冻得他……浑身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简。
看着那个……曾经照亮他整个世界、给了他所有温柔和承诺的少年。
现在……却用最冰冷的眼神，和最陌生的语气，告诉他：
我不认识你。
请你……不要打扰我。
像……一场荒诞又残忍的默剧。
而他，是那个唯一的、可笑的观众。
然后，画面……开始扭曲，破碎。
教室消失了，同学消失了，阳光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
和……宋简那张越来越模糊的、冷漠的脸。
谢寻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窗外，依旧是漆黑的夜空。
雨……好像又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户，像……谁在哭泣。
他躺在床上，浑身冰冷，冷汗浸湿了睡衣。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涩。
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
然后，抬手，捂住脸。
指尖……一片冰凉。
是……眼泪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心里那片刚刚塌陷的空洞，此刻……正在无声地、剧烈地疼痛着。
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棍，在里面狠狠地搅动。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做不到。
梦里，宋简那双冰冷的、陌生的眼睛，和那句“我不认识你”，像烙印一样，深深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挥之不去。
也……无法承受。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
然后，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说了一句话。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
“……宋简……”
“……我好不容易……从实验中学过来找你……”
“……你为什么……又走了……”
“……为什么……连梦里……都不肯认我……”
“……为什么……”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像在问那个已经消失的少年。
也像在……问自己。
但……没有答案。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冰冷的雨声。
和……他自己，破碎又绝望的、压抑的哽咽。
在黑暗的房间里，一遍遍地回荡。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孤独的拷问。
拷问的，是他心里……那些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
和……那个名叫谢寻的、已经被彻底掏空、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少年。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
因为……连梦里，宋简……都不要他了。
连梦里……他都只是一个……陌生的、不该存在的、打扰者。
他还能……去哪里？
还能……怎么办？
他不知道。
只能……蜷缩在冰冷的黑暗里，任由绝望，一点一点，将他吞噬。
直到……彻底……消失。
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窗外，雨……好像更大了。
狂风呼啸，卷起满地的落叶，和……那些破碎的、无人问津的回忆。
一起……埋葬在这个寒冷又漫长的冬夜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