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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回来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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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第一次月考，谢寻依旧是年级第一。
分数高得令人咋舌，连老师都私下讨论，说这孩子是不是被什么“学神”附体了。
但只有谢寻自己知道，他不是被附体。
他是……被掏空了。
被那些冰冷的公式和题目，掏空了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温度，所有的……鲜活气。
他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轨迹：家，学校，家。看书，做题，考试。
没有喜怒，没有悲欢。
只有……永无止境的、冰冷的疲惫。
那天放学，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冬雨，带着刺骨的寒意，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
谢寻没带伞。他背着书包，低着头，慢慢往家走。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校服，和……那双已经有些破旧的运动鞋。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冷。
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眼神空洞地看着脚下湿漉漉的地面。
走到小区门口时，他看见了一只猫。
一只瘦骨嶙峋的、浑身湿透的流浪猫，蜷缩在垃圾桶旁边，瑟瑟发抖。
谢寻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走过去，蹲下身，看着那只猫。
猫也抬起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点警惕，和……一点微弱的、求生的渴望。
像……某个瞬间的宋简。
那个在旧物馆里，安静地看着旧玩具的宋简。
那个在路灯下，握着小木鲸鱼、眼神里带着点茫然的宋简。
那个……被他妈妈用烟灰缸砸破头、满脸是血、眼神空洞的宋简。
谢寻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只猫。
但猫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的呼噜声。
谢寻的手，僵在半空。
然后，他缓缓收回手，站起身，转身，继续往家走。
脚步……比刚才更沉重了。
连一只流浪猫……都害怕他。
都……拒绝他的靠近。
他好像……真的成了一个没有温度的、令人害怕的怪物。
谢寻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只是眼眶，有点发酸。
他加快脚步，冲进楼道，冲上楼，冲进家门。
“小寻？怎么淋湿了？快去换衣服！”许淮琴看见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跳。
谢寻没说话，只是冲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像……眼泪。
但他没有哭。
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下着雨的天空。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小寻？”许淮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没事吧？”
谢寻没应。
“……妈给你煮了姜汤，你……出来喝一点，好不好？”许淮琴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
谢熙还是没应。
他不想动。
也不想……说话。
他只想……一个人待着。
待在这个冰冷的、黑暗的房间里。
像一只受伤的兽，躲回自己的巢穴，独自舔舐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许淮琴在门外站了很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脚步声渐远。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他自己压抑的、轻微的呼吸声。
谢寻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渗透进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冰冷，窒息。
像……溺毙在深海里。
谢寻终于……动了一下。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雨幕笼罩的夜空。
然后，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已经变成灰色、再也点不开的句号头像。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摩挲。
仿佛……还能触碰到，那个人的温度。
还能看见……那双平静的、盛着星光的眼睛。
还能听见……那声低低的、带着点纵容的“傻子”。
但……都是幻觉。
那个人，已经走了。
带着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承诺，所有的……爱。
去了一个……他永远也够不到的地方。
然后，用一封信，彻底……否定了一切。
说……他们只是一时冲动。
说……让他忘了。
谢寻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心脏，像被人生生剜开了一个大洞。
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冻得他……浑身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疯狂地涌了出来。
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再也……撑不住了。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封锁的、试图遗忘的疼痛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防线，彻底……将他击垮。
他蹲下身，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把脸埋进膝盖里。
肩膀，剧烈地颤抖。
压抑的、破碎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爆发了出来。
“……宋简……”
他哽咽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宋简……”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为什么……要写那种信……”
“……为什么……要让我忘了你……”
“……我忘不掉啊……”
“……我……我忘不掉……”
他哭得声嘶力竭，像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和绝望，都哭出来。
眼泪，混着脸上的雨水，和……心里的血，一起往下淌。
浸湿了他的衣服，也……浸湿了身下冰冷的地板。
“……宋简……”
“……你回来……好不好……”
“……我……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个名字。
那个……刻在他骨子里、融进他血液里、却再也不会回应的名字。
像一只被抛弃在寒冬雨夜里的幼兽，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和温暖，只能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一遍遍地、绝望地……呼唤着那个已经消失的、曾经属于他的……光。
但……没有回应。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冰冷的雨声。
和……他自己，破碎又绝望的哭声。
在黑暗的房间里，一遍遍地回荡。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孤独的葬礼。
埋葬的，是他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和……那个名叫谢寻的、曾经鲜活又明亮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