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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不能失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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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伦敦，像一潭死水，缓慢而黏稠地流淌。
宋简按时上学，放学，回家。成绩依旧顶尖，但……眼神里的光，好像……彻底熄灭了。
他不再看窗外，不再对着某个地方发呆。只是……机械地完成着一切。
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却冰冷的机器。
苏晴和宋文渊，在伦敦待了两个月后，回国了。
国内还有生意要打理，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临走前，苏晴站在公寓门口，看着他，眼神复杂。
“……小简，”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妈妈……给你请了保姆，张妈介绍的，人很可靠。她会照顾你的起居。”
宋简点了点头，没说话。
“……学校那边，我们也安排好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校长，或者……联系我们。”
“……嗯。”
“……还有……”苏晴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这里面……是你的生活费，和……一些应急的钱。不够了……就跟妈妈说。”
宋简接过，依旧没说话。
苏晴看着他冷淡的样子，眼圈又红了。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但宋简……微微侧身，避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
最终，无力地垂了下来。
“……小简，”她声音哽咽，“妈妈……是爱你的。只是……用错了方式。你……能理解妈妈吗？”
宋简抬起眼，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理解。”他说，声音没什么起伏，“但……不会原谅。”
苏晴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转过身，快步走进了电梯。
宋文渊站在一旁，看着儿子，眼神疲惫又复杂。他拍了拍宋简的肩膀，叹了口气。
“……照顾好自己。”
然后，也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宋简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心里……一片麻木。
爱？
也许吧。
但那种……以伤害为代价，以控制为目的的“爱”，他……承受不起。
也不想要。
他宁愿……他们从未“爱”过他。
至少……那样，他就不会……失去谢寻。
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被困在这座冰冷陌生的城市里，守着一段……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和……一个再也回不去的人。
苏晴和宋文渊走后，公寓里……彻底安静了。
保姆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姓陈。她每天按时来做饭，打扫卫生，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几乎……不跟宋简交流。
宋简也乐得清静。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上学，几乎……不出门。
伦敦的冬天，又长又冷。窗外永远是灰蒙蒙的，偶尔飘点小雨，或者……浓得化不开的雾。
像他……现在的心情。
看不到光，也……找不到方向。
只有手里的那个木头鲸鱼，和……心里那个模糊的、却固执的念头，支撑着他，一天天……活下去。
等待。
变得强大。
然后……回去。
即使……希望渺茫。
他也……不能放弃。
因为……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宋简的成绩，依旧稳居年级第一。他甚至……开始自学大学的课程，参加各种竞赛，拿奖。
像在……疯狂地汲取力量。
用知识，用成绩，用那些冰冷的证书和奖杯，武装自己。
让自己……快点长大，快点……变强。
强到……可以对抗一切。
强到……可以……回去。
但夜深人静时，那种蚀骨的孤独和思念，还是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他淹没。
他会拿出那个木头鲸鱼，握在手心里，一遍遍地摩挲。
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谢寻的样子。
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还恨他？
是不是……已经……忘了他？
或者……有了……新的人？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但他……不敢去查。
不敢去打听。
怕听到……那个他无法承受的答案。
怕……最后一点念想，也……彻底破碎。
他只能……等。
等自己……足够强大。
等时间……给出答案。
即使……那个答案，可能……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也……必须……等下去。
因为……除了等待，他……别无选择。
一个月后，苏晴又来了。
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憔悴，眼睛红肿，像……哭过很多次。
她站在公寓门口，看着宋简，眼神……复杂得让宋简看不懂。
有愧疚，有心疼，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
“……小简，”她开口，声音沙哑，“妈妈……有话跟你说。”
宋简看着她，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她进来。
苏晴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嘴唇抿得紧紧的，像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宋简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等着……她开口。
过了很久，苏晴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圈……又红了。
“……小简，”她声音颤抖，“妈妈……错了。”
宋简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但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妈妈不该……打你。不该……逼你写那封信。不该……用那种方式……伤害你。”苏晴的眼泪，掉了下来，“妈妈……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害怕你……被社会歧视，被……毁掉。”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妈妈……是爱你的。只是……用错了方式。你……能……原谅妈妈吗？”
宋简看着她，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和恳求，心里……那片冰冷的麻木，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
有……一丝微弱的、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是……心疼？
还是……悲哀？
他不知道。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这个……曾经优雅精致、如今却憔悴狼狈的母亲。
这个……生他养他，却又……亲手毁了他幸福的……女人。
他……恨她吗？
也许吧。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的疲惫。
“……妈，”他开口，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我……理解你的害怕。但……我不会原谅。”
苏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知道。”她哽咽着，“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妈妈……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干涉你了。”
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宋简。
“……这个……给你。”
宋简低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
不大，普通的四寸照片，边缘……有点磨损，像……被人反复摩挲过。
照片上的人……
是谢寻。
他站在阳光下，穿着校服，手里抱着篮球，咧着嘴笑。眼睛弯弯的，像……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
那么……鲜活，耀眼。
像……从未被伤害过。
像……从未……失去过他。
宋简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抬起头，看向苏晴，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近乎尖锐的疼痛。
“……这……这是……”
“……从你手机里……打印出来的。”苏晴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你……删掉所有联系方式那天……我……偷偷存下来的。”
她顿了顿，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我只是……想给你……留个念想。让你……在那边……不那么……孤单。”
宋简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那张照片，和……她脸上那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原谅的表情。
心里那片冰冷的麻木，终于……彻底崩塌了。
有滚烫的液体，涌上眼眶。
他……想哭。
但……哭不出来。
只是……伸出手，颤抖着，接过了那张照片。
指尖……碰到照片边缘时，像……被烫了一下。
但他……没有缩回手。
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
像……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像……握住了……他整个……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光。
“……谢谢。”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苏晴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紧紧握着照片、指节泛白的手指，心里……那片沉重的愧疚和痛苦，好像……被这声“谢谢”，稍微……抚平了一点点。
但……只是一点点。
更多的……还是……无法弥补的……伤害和遗憾。
她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她和她儿子之间，那道……被她亲手劈开的……鸿沟。
可能……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但她……还是……想试着……弥补。
即使……微不足道。
即使……为时已晚。
“……小简，”她轻声说，“妈妈……不会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妈妈……只希望你……好好的。”
宋简点了点头，没说话。
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谢寻，笑得……那么灿烂。
像……从未经历过……任何风雨。
像……从未……被他……伤害过。
宋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
砸在照片上，晕开了……那些……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他就抬手，擦掉了。
然后，把照片……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胸口。
像……要把那个人，和他的笑容，都……紧紧地，烙在心上。
永远……不忘。
苏晴看着他，看着儿子……终于……不再是一副冰冷麻木的样子，而是……有了……情绪，有了……眼泪。
心里……那片沉重的石头，好像……终于……松动了一点。
她站起身，走到宋简身边，伸出手，想……抱抱他。
但……最终，还是……没敢。
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妈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宋简点了点头。
苏晴转身，离开了公寓。
门关上的瞬间，宋简……终于……再也忍不住。
他蜷缩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
压抑的、绝望的哭声，在空旷冰冷的公寓里，破碎又嘶哑。
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终于……看到了一丝缝隙的……野兽。
有……希望了吗？
还是……只是……更深的……绝望？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手里这张照片，和……心里那个模糊的承诺，是他……现在……唯一的……支撑。
他必须……抓住。
然后……继续……等下去。
等自己……长大。
等自己……变强。
等……可以……回去的那一天。
即使……前路……依旧黑暗。
即使……脚下……依旧泥泞。
他也……必须……走下去。
因为……照片上的那个人，还在……等他。
他……不能……失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