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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烈日下的破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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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哨声刺破宿舍楼的寂静，黎熙安是被沈家喧的惊呼吵醒的。
“完了完了！军训要迟到了！”沈家喧手忙脚乱地套着军训服，鞋带系得乱七八糟，“小安安快起！听说教官超严，迟到要罚跑三公里！”
黎熙安揉着发沉的脑袋坐起来，眼底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昨晚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梦里全是谭梧锦拒绝牛奶时的眼神，还有小时候两人在梧桐树下追逐的身影，混乱得让人心慌。
他快速洗漱完毕，刚抓起帽子往外跑，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李响和张弛。四人一路狂奔到操场，晨曦中的跑道上已经站满了穿着迷彩服的新生，教官们穿着整齐的军装，面无表情地站在队伍前列，气场十足。
“全体都有！按身高列队！”扩音器里传来粗犷的声音，黎熙安下意识地往队伍中间站，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四周。
然后，他看到了谭梧锦。
谭梧锦站在斜前方的队伍里，迷彩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拔，头发被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黎熙安的心跳骤然加快，赶紧收回目光，可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昨晚他攥着牛奶盒的样子，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
军训的第一个项目是站军姿，烈日渐渐升高，烤得地面发烫，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黎熙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双腿发麻，眼前开始有些发花。他本来体质就不算好，站了不到半小时，就觉得头晕目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坚持住！才半小时就撑不住了？”教官的声音带着训斥，“大学军训是磨练意志，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怎么成大事！”
黎熙安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可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口号声也变得遥远，就在他快要站不稳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猛地回神，转头看去，谭梧锦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侧后方，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人。谭梧锦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却还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深呼吸，调整节奏，别硬撑。”
黎熙安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涩又温热。他没想到谭梧锦会主动跟他说话，更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他想回头说谢谢，可教官突然走了过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后面两个！交头接耳什么？出列！”
黎熙安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谭梧锦也跟着走了出来，两人并肩站在队伍前，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尴尬又狼狈。
“绕操场跑五圈！现在！”教官厉声命令道。
黎熙安咬了咬下唇，转身就往跑道跑去。阳光刺眼，他跑得有些踉跄，刚跑了半圈，就感觉身后有人追了上来。是谭梧锦，他的步伐很大，很快就跟黎熙安并排跑着。
“你不用跟着我跑。”黎熙安的声音带着一丝赌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反正我们也不熟。”
谭梧锦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跟了上来，呼吸有些急促：“我不想跑，但教官的命令不能违抗。”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黎熙安却觉得心里更难受了。他加快速度，想甩开谭梧锦，可刚跑了两步，就因为体力不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谭梧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迷彩服传过来，滚烫得惊人。黎熙安的身体瞬间僵住，想要挣脱，却被谭梧锦攥得更紧了。
“别逞强。”谭梧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跟教官说一声？”
“不用。”黎熙安倔强地转过头，不想让谭梧锦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我能跑。”
他挣开谭梧锦的手，继续往前跑，可脚步却越来越沉重，头晕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谭梧锦突然跑到他前面，停下脚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黎熙安，”谭梧锦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底的疏离褪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别跑了，我去跟教官说。”
“我说了我能跑！”黎熙安的声音有些哽咽，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谭梧锦，你到底想怎么样？小时候的事你都忘了，现在又来假好心干什么？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吗？那你别管我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愤怒，让谭梧锦的身体瞬间僵住。周围的新生都在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谭梧锦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他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跟在黎熙安身边，放慢了脚步，陪着他一圈一圈地跑着。
烈日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贴在一起，又像是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黎熙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汗水，砸在跑道上，瞬间蒸发。
他不知道谭梧锦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也不知道那些被遗忘的回忆，是否还能重新拾起来。而谭梧锦看着身边倔强奔跑的身影，掌心还残留着刚才触碰的温度，心里五味杂陈。
他以为自己可以装作不认识，可以远远地保护黎熙安，可当看到黎熙安快要摔倒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他藏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像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在这一刻，终于破土而出。
跑完五圈，黎熙安已经浑身脱力，谭梧锦扶着他走到操场边的树荫下休息。沈家喧、李响和张弛赶紧跑过来，递上水和纸巾。
“小安安你没事吧？脸色好差啊！”沈家喧一脸担忧，“早知道你体质不好，就跟教官请假了。”
“没事。”黎熙安接过水，喝了一口，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谭梧锦。谭梧锦正背对着他，跟教官说着什么，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显得有些孤单。
过了一会儿，谭梧锦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黎熙安：“喝点水吧，凉的。”
黎熙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心里的燥热似乎缓解了些许。
“刚才……”谭梧锦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教官的哨声再次响起，通知全体集合。黎熙安赶紧站起来，跟着大部队往集合点走去，避开了谭梧锦的目光。
谭梧锦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有些事，或许真的该有个了断了。
而黎熙安走在队伍里，手里攥着那瓶冰凉的矿泉水，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他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怎样的改变，也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沉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