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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旧园荒草,故人入梦 ...

  •   南城的初夏又至,风里裹着熟悉的玫瑰甜香,却吹不散谢无归眼底的沉郁。他坐在出租屋的阳台,指尖捏着枚磨得光滑的玫瑰枝戒指,对面楼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搅得人心烦意乱——这是他离开小镇的第三个年头,却始终走不出那片荒芜的玫瑰园,走不出陆惊寒最后看他时,眼里破碎的绝望。

      三年前他离开玫瑰园后,辗转了好几个城市,做过餐厅后厨的帮工,摆过夜市地摊,最后在南城一家小画室找了份代课的工作,教孩子们画素描。画室的窗台上摆着几盆月季,是他亲手种的,却总觉得少了玫瑰的风骨,更没有“雪影”那种带着韧劲的白。

      他很少再画玫瑰,偶尔在课堂上看到孩子画歪歪扭扭的玫瑰花瓣,指尖会下意识蜷缩,想起陆惊寒的手——曾经修长有力,能精准剪去多余的枝桠,能温柔地为折茎的玫瑰绑上支架,最后却只剩空荡荡的袖口,在雪地里晃出刺眼的疼。

      这天课后,画室老板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无归,这是之前你寄给出版社的画稿稿费,还有读者寄来的信,都给你攒着呢。”

      信封里除了汇款单,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纸。谢无归拆开最上面一封,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谢老师,我是小镇小学的学生,当年你教我们画玫瑰,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玫瑰最坚韧,就算断了枝也能再发芽。陆老师最近总来学校看我们,他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让我们好好画画,等你回来……”

      谢无归的手指猛地收紧,信纸被攥出深深的褶皱。陆惊寒还在小镇?他还会去看那些孩子?

      后面的信大多是小镇居民寄来的,字里行间满是牵挂:“无归,玫瑰园的白玫瑰每年都开得很好,陆小子一个人打理得很仔细,就是性子越来越沉默,总坐在石凳上发呆”“前阵子下雨,玫瑰园的老门又坏了,陆小子用一只手修了三天,手上磨出好多血泡,也不肯让我们帮忙”“他总拿着你画的画册翻来翻去,画册都被翻烂了,还宝贝似的收着”。

      最后一封信是小张寄来的,日期是上个月:“谢哥,陆哥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阴雨天伤口总疼得睡不着,还总咳嗽。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实在忍不住,玫瑰园不能没有你们,你回来看看他吧,哪怕就一眼。”

      谢无归把信纸按在胸口,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三年来的刻意回避、故作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以为自己能放下,以为时间能抚平一切,可原来,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牵挂和悔恨,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他连夜收拾行李,买了最早一班去小镇的火车。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闷热,谢无归却觉得浑身发冷,手心全是冷汗。他一遍遍想象着陆惊寒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更瘦了?会不会头发都白了?他会不会还在恨自己?

      火车到站时,天刚蒙蒙亮。小镇的晨雾还没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一切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他快步走向玫瑰园,脚步越来越急,心里的期待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玫瑰园的老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园内的景象让他瞬间红了眼眶:漫山遍野的白玫瑰开得正盛,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花枝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温室里的“雪影”也抽出了新枝,开着几朵洁白的小花。只是石凳旁的橘子树长得愈发粗壮,枝桠伸得很远,地上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显然有人精心打理着这一切。

      “谁?”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温室方向传来,谢无归循声望去,只见陆惊寒正蹲在温室里,用唯一的右手给“雪影”浇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头发比三年前短了些,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的侧脸轮廓依旧俊朗,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脸色带着久病的苍白,左手空荡荡的袖口塞在裤兜里,显得有些突兀。

      谢无归的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惊寒转过头,看到他时,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打湿了他的裤脚。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晨雾缭绕在他们之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风一吹,白玫瑰的花瓣轻轻飘落,落在他们的肩头,带着淡淡的清香,却掩不住空气中的尴尬和疏离。

      “你……”陆惊寒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回来了?”

      “我……”谢无归的声音哽咽,“我收到了大家的信,知道你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你。”

      陆惊寒转过头,捡起地上的水壶,动作有些笨拙,却刻意装作镇定:“我很好,不用你惦记。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再回来。”

      他的语气冰冷,像三年前一样,可谢无归却看到他握着水壶的手在微微颤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是恨,更像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伤。

      谢无归走进温室,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玫瑰,眼眶更红了:“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打理的?”

      “不然呢?”陆惊寒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总不能让它们枯死吧。”他顿了顿,看向谢无归,“你要是来看玫瑰,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我不是来走的。”谢无归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惊寒,我知道我错了,错得很离谱。这三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推开你,后悔不该替你做决定,后悔不该离开你。我知道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但我想留在这儿,陪着你,帮你打理玫瑰园,照顾你,就当是我赎罪。”

      陆惊寒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水壶再次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谢无归,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赎罪?你的罪怎么赎?我的手能长回来吗?我们过去的日子能重来吗?”

      “不能。”谢无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可以用一辈子来补偿你,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什么都不用你做!”陆惊寒嘶吼着转过身,眼里满是红血丝,“我只想让你走!你走!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失去的手,想起那些痛苦的日子!你走!”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唯一的手推谢无归,力气不大,却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谢无归没有反抗,任由他推着,心里的疼越来越深。

      “惊寒,对不起,对不起……”谢无归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只求你让我留在这儿,哪怕只是让我远远看着你,看着玫瑰园,我就满足了。”

      陆惊寒推不动他,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三年来的隐忍、痛苦、思念,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他恨谢无归,恨他当初的决定,恨他的不告而别,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无法放下,恨自己还在牵挂着这个伤害了他的人。

      谢无归蹲下来,想去扶他,却又怕触碰他的伤口,只能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无声地流泪。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温室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暖意。白玫瑰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星星落在了花丛中。

      哭了很久,陆惊寒渐渐平静下来。他抬起头,看着谢无归布满泪痕的脸,眼里的恨意渐渐淡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你想留就留下吧,但我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也不会原谅你。”

      谢无归的眼里瞬间燃起希望:“谢谢你,惊寒,谢谢你。”

      陆惊寒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踉跄着走出温室。他的背影依旧孤独,却比之前多了一丝生气。

      谢无归留在了玫瑰园,像三年前一样,每天陪着陆惊寒打理玫瑰园。他浇水,陆惊寒就用一只手剪枝;他施肥,陆惊寒就整理花束;他画画,陆惊寒就坐在旁边看着,偶尔会指出他画得不对的地方,语气依旧冰冷,却不再赶他走。

      阴雨天的时候,陆惊寒的伤口总会疼得厉害,夜里睡不着觉。谢无归就坐在他的床边,给他揉肩膀,讲南城的趣事,讲画室里的孩子,直到他睡着。陆惊寒从不回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他讲到有趣的地方时,嘴角会微微上扬,很快又恢复平静。

      有一天,谢无归在整理旧物时,找到了那个粘好的画本。画本的封面已经褪色,里面的画页却依旧清晰。他拿着画本走到陆惊寒面前,轻声说:“惊寒,你看,这是我们当年画的。”

      陆惊寒接过画本,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画,眼里满是怀念。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手牵着手,背景是盛开的白玫瑰,旁边写着“永远在一起”。

      “当年的我们,真傻。”陆惊寒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眼里的冰冷终于融化了一些。

      “是啊,真傻。”谢无归坐在他身边,“但我不后悔遇见你,不后悔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陆惊寒没有说话,只是把画本放在腿上,紧紧握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安静。

      夜里,谢无归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陆惊寒回到了初遇的那个初夏,玫瑰园里的白玫瑰开得正盛,陆惊寒的双手完好无损,正温柔地给折茎的玫瑰绑支架,眼里盛着星光。他走过去,握住陆惊寒的手,两人相视而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醒来时,谢无归的眼角带着泪痕。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陆惊寒,发现他也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里带着一丝迷茫。

      “你也没睡?”谢无归轻声问。

      “嗯。”陆惊寒的声音很轻,“做了个梦,梦见我们以前在玫瑰园里的日子。”

      谢无归的心里一动:“我也做了同样的梦。”

      两人沉默着,空气里满是淡淡的玫瑰香。良久,陆惊寒转过头,看着谢无归,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无归,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不好。”谢无归诚实地回答,“没有你的日子,哪里都不好。”

      陆惊寒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太深,不是一句“我想你”就能弥补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心里的恨意,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慢慢变成了牵挂。

      “以后……”陆惊寒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以后我们就好好打理玫瑰园,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谢无归的眼里瞬间亮了起来,他重重地点点头:“好,我们好好打理玫瑰园,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等白玫瑰开花,再也不分开了。”

      陆惊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谢无归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谢无归回握住他的手,心里满是温暖和期待。

      虽然伤口还在,虽然裂痕还在,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的爱意,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或许,他们无法回到过去,但他们可以珍惜现在,珍惜眼前的人,珍惜这片充满回忆的玫瑰园。

      窗外的白玫瑰开得正盛,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泛着淡淡的光。风过玫瑰园,带来阵阵花香,像是在祝福他们,终于在历经风雨后,重新找到了彼此,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温暖和希望。
      和解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谢无归学着迁就陆惊寒的习惯,晨起浇水时总会多备一壶温水放在石凳上,怕他用单手劳作后渴得急;剪枝时会特意把粗壮的花枝留给他,只捡细小的枝条自己处理,减轻他仅存右手的负担。陆惊寒嘴上不说,却会在谢无归蹲久了膝盖发麻时,默默递过一张折叠的厚布,或是在他熬夜画画时,把温好的牛奶放在画架旁,哪怕全程不发一言。

      白玫瑰盛放的旺季,来玫瑰园的游客渐渐多了。有当年买过画册的读者认出谢无归,兴奋地要签名,目光扫过陆惊寒空荡荡的袖口时,又会下意识地收敛笑意,露出局促的神情。每当这时,谢无归总会不动声色地挡在陆惊寒身侧,笑着岔开话题:“要不要看看我们园里的‘雪影’?是独有的品种,开得最干净。”

      陆惊寒其实都看在眼里。有天晚上,游客散尽,他坐在石凳上,看着谢无归收拾画具的背影,忽然开口:“不用总护着我,我早就习惯了。”

      谢无归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在他身边坐下:“不是护着,是不想让别人的眼光,打扰我们的日子。”他握住陆惊寒的右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茧——那是三年来单手打理玫瑰园磨出来的,粗糙却温热,“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没有不一样。”

      陆惊寒的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铺满花瓣的泥土上,像一幅终于补全的画。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来得温和,淅淅沥沥润透了土壤。谢无归担心陆惊寒伤口受凉,提前把温室的门窗关好,又在小木屋的壁炉里生了火。夜里,陆惊寒果然又开始咳嗽,却比往年轻了许多,没有咳出血丝,只是偶尔几声闷咳,扰得人睡不着。

      谢无归爬起来,借着炉火的光给他倒了杯温蜂蜜水,扶他坐起来靠着床头:“慢点喝,润润嗓子。”

      陆惊寒喝完水,气息渐渐平稳,看着谢无归眼底淡淡的青黑,轻声说:“这阵子咳嗽好多了,医生说肺部炎症控制住了,以后好好养着,会越来越好的。”

      谢无归的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陆惊寒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懒得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他顿了顿,看向谢无归,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现在想好好活着,陪你多守几年玫瑰园。”

      这句话像一束光,照亮了谢无归心里所有的阴霾。他握紧陆惊寒的手,眼眶微红:“好,我们一起好好活着,守着玫瑰园,守着彼此,活很久很久。”

      康复的日子是缓慢却充满希望的。谢无归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天给陆惊寒炖润肺的汤,早上陪他在玫瑰园里慢走锻炼,傍晚坐在石凳上,帮他按摩残肢的穴位,缓解神经牵扯的疼痛。陆惊寒也渐渐打开了心结,不再抗拒别人的目光,甚至会主动跟游客介绍园里的玫瑰品种,说起“雪影”的来历,语气里带着骄傲。

      有游客好奇地问他:“陆先生,您这只手是……”

      陆惊寒坦然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口:“以前受伤留下的印记,不过没关系,它让我学会了珍惜眼前的一切。”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画画的谢无归,眼里满是笑意,“也让我留住了最重要的人。”

      谢无归恰好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让人挪不开眼。

      小张看着他们越来越好的样子,比谁都开心:“谢哥,陆哥,现在玫瑰园的名气越来越大了,好多人都专门来打卡,我们要不要开个线上店铺,把花束和画册卖到全国各地去?”

      谢无归和陆惊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赞同。说做就做,小张帮忙搭建了线上店铺,谢无归负责画画、设计花束包装,陆惊寒则用单手学着打包、回复顾客的消息。虽然一开始很笨拙,陆惊寒打包时总会不小心弄掉包装纸,回复消息时打字也很慢,但他没有放弃,一遍遍练习,手上磨出了新的茧,却依旧乐此不疲。

      线上店铺的生意出乎意料地好,订单源源不断。谢无归和陆惊寒每天忙着打包、发货,虽然累,却觉得无比充实。林溪也特意从南城赶来帮忙,看着热火朝天的玫瑰园,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年底的时候,他们用赚来的钱,把小木屋重新翻修了一遍,加了个大大的落地窗,阳光能洒满整个房间。窗边摆着谢无归的画架,旁边是陆惊寒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他单手操作的打包工具和一盆小小的“雪影”。

      除夕夜,小镇上放起了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整片玫瑰园。谢无归和陆惊寒坐在窗边,手里捧着温热的饺子,看着窗外的烟花,心里满是幸福。

      “惊寒,”谢无归轻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无归。”陆惊寒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谢无归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我们的玫瑰园。”

      陆惊寒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玫瑰枝戒指:“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每一个春夏秋冬,我都会陪着你。”

      烟花散尽,夜空恢复了宁静,只有星星在眨着眼睛。温室里的“雪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极了他们历经风雨后,依旧纯粹而坚韧的爱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惊寒的身体越来越好,阴雨天伤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肺部的炎症也彻底痊愈了。他能用单手熟练地剪枝、打包,甚至能帮谢无归递画笔、调颜料,偶尔还会学着画几笔简单的玫瑰,虽然笔触依旧笨拙,却让谢无归满心欢喜。

      谢无归的画册出了第三版,这一版里,有陆惊寒单手打理玫瑰园的样子,有他们一起打包订单的样子,有玫瑰园四季的风景,还有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画册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字:“最好的爱情,是历经风雨后,依旧能握紧彼此的手,一起走向春暖花开。”

      画册一经出版,再次受到了读者的喜爱,很多人被他们的故事感动,特意来到玫瑰园,只为了亲眼看看这对历经磨难却依旧相守的恋人,看看这片充满爱的玫瑰园。

      初夏的风再次吹过玫瑰园,白玫瑰开得漫山遍野,花香四溢。谢无归蹲在温室里,给“雪影”浇水,陆惊寒站在他身边,用单手递过一把肥料,眼里满是笑意。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那些曾经的伤疤,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都已经在时光的陪伴中,渐渐淡去,变成了他们爱情里最珍贵的印记。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风雨,但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就能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就能把日子过得像这玫瑰园里的白玫瑰一样,纯洁而坚韧,永远盛开在阳光下。
      初夏的风里,除了玫瑰的甜香,还混着新翻泥土的清新——他们在白玫瑰田的边缘,拓出了一小块新的花畦,打算种上些耐寒的品种,让玫瑰园在冬天也能有零星的亮色。

      谢无归蹲在地里松土,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陆惊寒站在旁边,用单手拎着小桶,小心地往坑里撒着花肥。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泥土上,谢无归的肩膀偶尔碰到陆惊寒的胳膊,两人便会相视一笑,不用说话,也懂彼此的心意。

      “歇会儿吧。”陆惊寒递过毛巾,指尖擦过谢无归的额头,“太阳越来越晒了,别中暑。”

      谢无归接过毛巾擦了擦汗,顺势坐在田埂上,仰头喝了口温水:“你也歇着,单手撒肥这么久,胳膊该酸了。”

      陆惊寒依言坐下,活动了一下右臂,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现在可比以前利索多了,医生说我肌肉力量恢复得不错,再过阵子,说不定能试着用单手扶着剪刀,帮你剪那些细枝。”

      “不急。”谢无归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左袖口上,没有了往日的心疼与愧疚,只剩平和的温柔,“你陪着我就好,这些活我来做也不累。”

      正说着,小张带着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跑了过来,孩子们手里都捧着画纸,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谢老师!陆老师!我们画的玫瑰园,你们快看看!”

      是小镇小学的孩子们,谢无归之前答应过他们,等新花畦整理好,就带他们来写生。孩子们的画里,玫瑰开得五颜六色,有的画了温室里的“雪影”,有的画了田埂上的两人,还有的在画角添了个小小的太阳,笔触稚嫩,却满是朝气。

      “陆老师,我画了你!”一个小男孩举着画纸,上面是个单手拎着花桶的身影,旁边画了一大丛白玫瑰,“谢老师说,你是最厉害的人,能用一只手种出这么多好看的花!”

      陆惊寒接过画纸,指尖轻轻摩挲着纸上的线条,眼里满是动容。他低头看着小男孩,认真地说:“不是我厉害,是因为有人陪着我,一起守护着这片玫瑰园。”他转头看向谢无归,两人的目光在阳光下交汇,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孩子们写生的时候,谢无归在旁边指导,陆惊寒就给他们讲玫瑰的小知识,告诉他们哪种玫瑰耐旱,哪种玫瑰花期长,说起“雪影”时,还会提起当年那株差点枯萎的幼苗,提起它如何在风雨中发芽,如何陪着他们走过最艰难的日子。

      “玫瑰和人一样,”陆惊寒摸着身边一株盛开的白玫瑰,声音温和,“总会遇到风雨,总会有受伤的时候,但只要不放弃,只要有人陪着,就一定能重新站起来,开得更艳。”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里的画笔却画得更认真了。谢无归看着陆惊寒从容温和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那个曾经因失去手臂而自卑、绝望的人,如今已经能坦然面对过往,能把伤痛化作力量,去温暖身边的人。

      傍晚时分,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小张帮着收拾画具,随口提起:“谢哥,陆哥,上周那个给我们拍纪录片的团队,说片子剪好了,想这周过来给我们看看成片,顺便再补拍几个镜头。”

      之前有个纪实频道的团队,偶然看到谢无归的画册,被他们的故事打动,特意来小镇拍了一部关于玫瑰园与爱情的纪录片。

      “好啊。”谢无归点点头,转头问陆惊寒,“你觉得呢?”

      “都可以。”陆惊寒笑了笑,“让更多人知道‘雪影’,知道我们的玫瑰园,也挺好。”

      纪录片播出那天,小镇上的居民都聚在村委会的大屏幕前观看。片子里,没有刻意渲染的苦难,只有真实的生活:谢无归在花田里画画,陆惊寒用单手打包花束,两人一起给玫瑰浇水,一起在壁炉前喝温茶,一起在除夕夜看烟花。镜头扫过陆惊寒空荡荡的袖口时,没有刻意回避,而是接着拍下他转头看向谢无归时,眼里的温柔与坚定。

      片子的最后,是初夏的玫瑰园,漫山遍野的白玫瑰在风中摇曳,谢无归蹲在温室里给“雪影”浇水,陆惊寒站在他身边,用单手递过肥料,两人相视而笑,画外音是谢无归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最好的爱情,不是没有伤痕,而是伤痕之上,仍有花开;不是从不分离,而是分离之后,依然能握紧彼此的手,走向春暖花开。”

      屏幕前的居民们都红了眼眶,小张的妹妹擦着眼泪说:“他们真的太不容易了,不过幸好,他们还有彼此。”

      谢无归和陆惊寒没有留在村委会,而是回到了玫瑰园。夜色渐浓,月光洒在花田里,像铺了一层银霜。两人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温茶,看着眼前的玫瑰园,心里满是平静与幸福。

      “没想到,我们的故事,也能被这么多人看到。”谢无归轻声说。

      “嗯。”陆惊寒点点头,“希望我们的故事,能给那些遇到困难的人,一点力量。”他握住谢无归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玫瑰枝戒指,“就像当年,那些温暖的人,给了我们力量一样。”

      谢无归反手握紧他的手,转头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下,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带着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温柔与坚韧。“惊寒,”他轻声说,“有你在,真好。”

      陆惊寒笑了笑,凑过去,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在花瓣上的晨露:“我也是。”

      风过玫瑰园,花香四溢,吹动着两人的衣角,也吹动着那些曾经的伤痕与过往。那些未愈的疤,如今都成了爱情里最珍贵的印记,见证着他们的坚守与相守。

      温室里的“雪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谢无归知道,只要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这片玫瑰园就会永远盛开,他们的爱情,也会像这“雪影”一样,纯洁而坚韧,在岁月里永不凋零,永远盛开在阳光下。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挑战,但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彼此是对方最坚实的依靠,是对方永远的归宿。只要在一起,就能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繁花似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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