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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南方的玫瑰与新生的暖阳 ...

  •   火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哐当”声从最初的铿锵,渐渐揉成了柔和的节拍。谢无归原本靠在陆惊寒肩上打盹,鼻尖却先于眼睛捕捉到了陌生的气息——不是北方小镇初春里裹着尘土的干燥风,而是混着湿润水汽与清甜花香的风,像有人提着装满晨露的竹篮,从车窗缝里悄悄泼了进来,连呼吸都变得软润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景色早已换了天地。不再是北方光秃秃的田埂与枯树,取而代之的是铺向天际的绿——是刚抽穗的稻禾泛着的嫩绿,是河岸边芦苇荡垂落的深绿,还有竹架上爬满的藤蔓,紫莹莹的牵牛花顺着竹条绕出螺旋的弧度,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紫浪。偶尔能瞥见竹架后藏着的小片花圃,白色的玫瑰花瓣在阳光下亮得像撒了层碎雪,谢无归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指尖下意识攥紧了陆惊寒的衣角。

      “快到了。”陆惊寒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传来,带着点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冻得发红的耳垂。他早把那株从北方带来的白玫瑰幼苗从布包里取了出来,用浸了水的棉柔巾小心裹着根须,此刻正放在窗边晒着太阳。幼苗的茎秆比在玫瑰园时挺括了些,淡绿色的花苞鼓得像攥紧的小拳头,花萼边缘还泛着点浅红,透着股要冲破束缚开花的劲儿。陆惊寒从布包里掏出那双阿妹奶奶纳的布鞋,递到他面前:“换双鞋吧,等会儿下火车要走不少路,新鞋软和,不磨脚。”

      谢无归低头看着鞋面上细密的针脚,每一道都绕着“卍”字纹,是阿妹奶奶特意讨的吉利。他把脚伸进鞋里,鞋底踩着车厢地板软乎乎的,棉线纳的鞋垫贴着脚心,暖意在脚踝处慢慢散开,比他之前穿的旧皮鞋舒服太多。他刚系好鞋带,车厢广播里就传来列车员温和的女声:“前方到站,南城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

      陆惊寒先站起身,把装着画纸、零钱和新修枝剪的布包护在身前,又弯腰帮谢无归拎起装着馒头和咸菜的竹篮,另一只手始终紧紧牵着谢无归——他怕人多把人挤散,指尖攥得有些用力,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让谢无归心里踏实得发暖。两人跟着人流往车门走,路过餐车时,飘来的红烧肉香气勾得谢无归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陆惊寒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等下找家馆子,让你吃够。”

      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南方的暖阳先裹住了他们。没有北方初春的料峭,南城的风是温软的,吹在脸上像裹了层浸了温水的薄纱,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车站门口卖花姑娘竹篮里的栀子,雪白的花苞缀在绿叶间,香得能绕着鼻尖转三圈。石板路上摆着不少挑着竹筐的小贩,筐里装着刚从树上摘的杨桃,黄澄澄的果皮泛着光;还有裹着荷叶的糯米鸡,热气从荷叶缝里钻出来,混着肉香和米香往鼻尖钻,谢无归的目光忍不住在竹筐上停留了好久。

      “先找地方住下,再吃东西。”陆惊寒拉着他往车站外走,从口袋里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这是他来之前,托镇上去过南城的货郎写的地址。货郎说南城西边的老巷里有便宜的出租屋,离花市近,还带小院子,最适合他们这样想种点东西的人。两人顺着路人指的方向走,穿过两条热闹的街,就看到了老巷的入口。

      老巷的墙是青灰色的,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藤蔓从墙顶垂下来,像挂了道绿帘子。偶尔有几户人家的院墙上开着三角梅,玫红色的花瓣垂在石板路上,风一吹就落下几片,像铺了层花毯。他们按着地址找过去,在巷尾找到了那间出租屋:一间矮矮的平房,院门口挂着个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招租”两个字,木牌边还挂着串晒干的玉米,黄澄澄的,透着股烟火气。

      敲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还拿着个掉了漆的铁皮浇花壶,壶嘴里还滴着水。“你们是来租房的吧?”老奶奶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笑着把他们让进院子,“我这院子小是小,但是向阳,从早上晒到傍晚,你们看,这边还能种点花花草草。”她指着院子角落的一块空地,那里的土是松的,还留着之前种过花的浅坑,坑边摆着几个空花盆,一看就是常有人打理。

      谢无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拉了拉陆惊寒的衣角,小声说:“这里好,能种我们的白玫瑰。”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土里的碎木屑,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土是松的,还混了木屑,透气,玫瑰肯定能长好。”

      陆惊寒也觉得满意,问老奶奶:“奶奶,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我们想长租。”

      “三十块钱一个月,水电另算。”老奶奶看着他们,目光落在陆惊寒手里的白玫瑰幼苗上,笑了,“你们是要种玫瑰啊?这院子的土肥着呢,我前两年种过月季,开花时满院子都是香的。要是你们不嫌弃,我那还有半袋花肥,是用腐叶和鸡粪堆的,等会儿给你们拿过来,种玫瑰正好。”

      两人连忙道谢,当天就定下了这间房。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靠窗摆着一张木桌和两张木床,墙角还有个旧衣柜,刷着淡蓝色的漆,虽然掉了些漆皮,却透着股温馨。收拾房间时,谢无归把画纸一张张铺在木桌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正好照在那幅画着白玫瑰、粉玫瑰和阿妹的画上——画里的白玫瑰花瓣还没画完,他现在终于有时间,能把剩下的笔触补全了。

      陆惊寒则在院子里忙活,他先把那块空地的土翻了一遍,用小铲子把土里的小石子都挑出来,又从巷口的杂货铺买了袋新的木屑,混在土里。“这样土更透气,玫瑰的根能扎得深。”他一边翻土一边说,额角渗出了细汗,谢无归拿了块毛巾走过去,帮他擦了擦汗,又递过一杯温水:“歇会儿吧,别累着了。”

      等老奶奶送来花肥,陆惊寒小心地把白玫瑰幼苗放进挖好的坑里,先填了层薄土,再撒上一勺花肥,最后把土压实,浇了点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幼苗的叶子立刻精神起来,在阳光下晃了晃,像在跟他们打招呼。谢无归蹲在旁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小声说:“你要好好长啊,在这里开花,开得比在北方时还漂亮。”

      晚上,两人去巷口的小饭馆吃饭。饭馆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菜单写在墙上的黑板上,粉笔字歪歪扭扭,却很亲切。他们点了一盘清炒时蔬、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碗番茄蛋汤。红烧肉炖得很软烂,酱汁红亮,浇在米饭上,香得谢无归吃了两大碗。陆惊寒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慢点吃,不够再点,今天管够。”

      “不用了,够了。”谢无归摇了摇头,嘴角还沾着点酱汁,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这里的菜比家里的好吃,也比镇上的香。”他顿了顿,眼里满是期待,“惊寒,我们明天去花市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白玫瑰苗,再买个浇水壶和小铲子,以后就能好好打理玫瑰了。”

      陆惊寒点头:“好,明天就去。我还想问问花市附近有没有花店招人,我会修剪玫瑰,也会打理花圃,说不定能找份活干,这样我们就能攒钱,以后把院子种满玫瑰。”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谢无归就醒了。他走到院子里,看到那株白玫瑰幼苗的叶片上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着光,心里一阵欢喜。他从井里打了点水,小心地浇在幼苗周围,又蹲在旁边看了好久,才回屋叫醒陆惊寒。

      两人吃过早饭,就往花市走。花市在南城的东边,离老巷不算远,走路半个钟头就到了。花市比他们想象的还热闹,一条街上全是卖花的摊位,红的玫瑰、黄的向日葵、紫的勿忘我,还有很多他们叫不上名字的花,争着抢着往眼里钻。空气里全是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让谢无归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蹲在一个卖玫瑰苗的摊位前,眼睛都看直了——摊位上摆着好几排白玫瑰苗,有的刚冒芽,嫩绿色的叶片卷着边;有的已经长到半尺高,枝头还顶着小小的花苞。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件灰色的工装,手里拿着把修枝剪,正在修剪玫瑰的枯枝。“小伙子,想买玫瑰苗啊?”老板笑着问,递过一棵苗,“这是‘雪山’品种,开的花又大又白,花瓣还多,香味也浓,适合种在院子里。”

      谢无归接过玫瑰苗,指尖碰了碰叶片,很厚实,叶脉清晰,一看就是健康的苗。他抬头看向陆惊寒,眼里满是期待。陆惊寒笑着问老板:“老板,这苗怎么卖?我们多买几棵。”

      “五块钱一棵,买三送一。”老板爽快地说,“你们要是真心种,我再送你们点生根粉,泡在水里浇根,能长得更快。”

      陆惊寒买了四棵,又买了个红色的塑料浇水壶和一把小铲子。谢无归怀里抱着玫瑰苗,像抱着宝贝似的,走在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叶片。路过一个卖花盆的摊位时,他又停下了脚步——摊位上摆着几个粗陶花盆,上面刻着简单的玫瑰花纹,很朴素,却很合他的心意。陆惊寒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买了两个:“回去可以种在门口,这样一开门就能看到玫瑰。”

      回到家,两人立刻在院子里忙活起来。陆惊寒负责挖坑,他根据玫瑰苗的大小,把坑挖得深浅适中,还在每个坑里都撒了点生根粉;谢无归则负责放苗,他小心地把玫瑰苗放进坑里,调整好角度,让叶片朝着阳光充足的方向,再和陆惊寒一起填土、浇水。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人心里发甜,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种完最后一棵时,谢无归直起腰,看着院子里的五株玫瑰(加上从北方带来的那株幼苗),忽然觉得,这个小院子好像真的成了家。他拉着陆惊寒的手,绕着玫瑰苗走了一圈,又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幼苗的茎秆上,像是在听它生长的声音。“惊寒,你说它们什么时候能开花啊?”他抬头问,眼里满是憧憬。

      “快了,”陆惊寒摸了摸他的头,“南方暖和,光照也足,说不定下个月就能开花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充实。陆惊寒每天早上都会去花市附近的“馨香花店”上班,花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林姐,人很和善。她看陆惊寒修剪玫瑰的手法熟练,还知道怎么给玫瑰施肥、防治病虫害,就让他负责打理店里的玫瑰专区,一个月给四十块钱,还管午饭。陆惊寒很珍惜这份工作,每天都早早到店里,把玫瑰的枯枝剪掉,给叶片喷水,还会把凋谢的花及时摘掉,让养分集中供给新的花苞。

      谢无规则在家画画,他把院子里的玫瑰、巷口的三角梅、路过的小猫,都画进了画里。有时候他会去巷口的文具店买点画纸和铅笔,文具店的老板是个喜欢画画的年轻人,看到谢无归的画,很是欣赏,主动提出把他的画挂在店里,要是有人喜欢,就帮他卖掉,赚的钱都归他。谢无归很高兴,每天都会画一幅新的画,送到文具店。

      老奶奶很喜欢谢无归,常把刚煮好的糖水端给他。有时候是银耳莲子羹,有时候是绿豆汤,都是凉好的,喝起来清甜解暑。“小伙子,你画得真好,”老奶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谢无归的画,“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画画,就是后来嫁人生子,就没时间画了。”谢无归听了,就把自己的画纸分了些给老奶奶,还教她怎么画简单的玫瑰,老奶奶学得很认真,虽然画得不算好,却很开心。

      日子一天天过,院子里的玫瑰长得很快。从北方带来的那株幼苗,茎秆长得更粗了,花苞也越来越大,花萼慢慢张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花瓣。谢无归每天早上都会去浇水,还会给叶片擦干净灰尘,生怕影响它开花。

      终于在一个清晨,谢无归像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浇水,刚走到玫瑰苗前,就愣住了——那株从北方带来的白玫瑰,悄悄绽开了花瓣。花瓣层层叠叠,像裹了层月光,边缘还泛着点浅粉,中间的花蕊是淡黄色的,沾着细小的花粉,风一吹,就飘来淡淡的香气。他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朵花,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跑,拉着陆惊寒的手往院子里冲:“惊寒,你看!花开了!我们的白玫瑰开了!”

      陆惊寒刚洗漱完,被他拉着跑出来,看到那朵白玫瑰时,也笑了。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花瓣,软乎乎的,像谢无归的脸颊。“我们的玫瑰开花了。”他轻声说,伸手把谢无归揽进怀里,“无归,你看,我们在这里,也能种出属于我们的玫瑰,也能过上我们想过的日子。”

      谢无归靠在他怀里,闻着玫瑰的香气,还有陆惊寒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在北方小镇的玫瑰园里,他们一起剪枝叶、赏夕阳;想起谢建国摔碎他的画本,柳翠兰拽着他回家;想起他们在深夜翻窗逃跑,在玫瑰园里相拥——那些曾经的苦难,好像都成了此刻幸福的铺垫。

      那天晚上,谢无归把那朵白玫瑰画在了纸上。他画得很认真,连花瓣上的纹路、花蕊上的花粉都画得清清楚楚,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五株玫瑰,其中一株开着雪白的花,院子中间摆着一张石凳,石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一个穿着深蓝色外套,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画完后,他把画纸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是他和陆惊寒在南方的第一幅完整的画,也是他们新生活的见证。

      后来,陆惊寒在花店做得越来越好,林姐很信任他,不仅给他涨了工资,还让他负责进货和打理网上订单。谢无归的画也也渐渐有了名气,文具店老板说,常有顾客来问他的画,有的还会提前预订,让他画特定的场景。他们攒了些钱,把院子里的空地都种满了玫瑰,除了白玫瑰,还有粉玫瑰、黄玫瑰,甚至还有罕见的蓝玫瑰。每到开花的季节,整个院子都飘着香气,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趴在院墙上看,还会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家的玫瑰真好看!”

      有一天,谢无归去文具店送画,老板递给了他一封来自北方小镇的信,信封上是阿妹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却很认真。他赶紧拆开信,阿妹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开心:“谢哥哥,陆哥哥,我好想你们!奶奶身体很好,就是总念叨你们,问你们在南方过得好不好。我爸妈后来没再找你们,也没再提让你们回来的事。镇上的玫瑰园现在没人管,都荒了,不过我会去那里看看,有时候还会给里面的玫瑰浇浇水……”

      谢无归拿着信,坐在文具店的窗边,一边看一边笑,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给阿妹回了信,还寄了一张自己画的白玫瑰,信里说:“阿妹,我们在南方很好,院子里种满了玫瑰,白玫瑰开得很大,很香。林姐给惊寒涨了工资,我的画也有人喜欢了。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来这里,我们带你看遍南城的玫瑰,带你吃南方的荔枝和杨桃,带你去花市逛个够。”

      信寄出去的那天,陆惊寒从花店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布袋子,还没进门就扬着声音喊:“无归,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谢无归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画玫瑰,听到声音抬头,就见陆惊寒快步走过来,把布袋子往石桌上一放——里面竟装着一棵半人高的橘子树苗,枝叶翠绿,还挂着两个青绿色的小橘子,像缀在枝头的小灯笼。“林姐说她老家的橘子树结了果,特意挖了棵小苗让我带回来,”陆惊寒蹲下身,小心地把树苗从袋子里取出来,指尖拂过叶片上的绒毛,“你不是一直想种橘子树吗?今天正好有空,我们把它种在院子东边,那里光照足,橘子能长得甜。”

      谢无归手里的画笔“嗒”地落在画纸上,他凑过去摸了摸橘子树的枝干,粗粗的,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两个小青橘捏起来硬硬的,透着股蓬勃的生气。“真的能结果吗?”他抬头问,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光——小时候妈妈给他买橘子糖时,他就总盼着家里能有棵橘子树,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肯定能,”陆惊寒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林姐说这是‘砂糖橘’,结的果子又甜又小,等明年秋天就能吃了。我们现在就种,我还买了点有机肥,能让它长得快些。”

      两人说干就干。陆惊寒从工具房里拿出铁锹,在院子东边选了块向阳的空地,挖了个半米深的坑,先在坑底铺了层碎秸秆,又撒了把有机肥,才小心地把橘子树苗放进去。谢无归蹲在旁边,帮忙扶着树苗,让陆惊寒能更好地调整角度:“再往左一点,这样枝叶能晒到更多太阳。”陆惊寒照做,填土时特意把土踩实,又绕着树干浇了圈水,看着树苗稳稳地立在院子里,才松了口气。

      夕阳西下时,橘红色的光落在橘子树上,叶片被染得透亮,连那两个小青橘都泛着淡淡的红光。谢无归靠在陆惊寒肩上,看着院子里的玫瑰和新种的橘子树,忽然觉得心里满当当的——曾经在北方小镇不敢奢望的日子,现在都一一实现了:有属于他们的小院子,有满院的玫瑰,有即将结果的橘子树,还有身边一直陪着他的人。

      “惊寒,”他轻声说,指尖划过陆惊寒的手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玫瑰园见面吗?你站在花丛里,阳光落在你身上,我还以为是玫瑰园里的光都聚在你身上了。”

      陆惊寒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声音温柔得像风:“当然记得,你蹲在那里给玫瑰绑支架,眼里的光比玫瑰还亮。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跟你一起守着玫瑰园,该多好。”他顿了顿,看向满院的玫瑰,“现在虽然换了地方,但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我们的玫瑰园。”

      晚饭时,谢无归把阿妹的信拿给陆惊寒看,陆惊寒看得很认真,看到“镇上的玫瑰园没人管,都荒了”时,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等以后我们安稳了,有空可以回小镇看看,给玫瑰园浇浇水,也看看阿妹和奶奶。”

      “好啊,”谢无归立刻点头,“到时候我们带点南方的玫瑰苗回去,把小镇的玫瑰园重新种起来,让它像以前一样好看。”

      夜里,谢无归做了个梦。梦里他和陆惊寒回到了北方小镇的玫瑰园,阿妹和奶奶也在,阿妹抱着一大束粉玫瑰,奶奶手里拿着刚摘的橘子,笑着递给他们。玫瑰园里的玫瑰开得比以前更艳,白玫瑰、粉玫瑰、黄玫瑰挤在一起,风一吹,花香裹着橘子的甜香,漫过整个小镇。他笑着伸手去接橘子,却被陆惊寒轻轻推醒:“做什么好梦呢?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

      谢无归睁开眼,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床头的画纸上——那是他白天没画完的玫瑰,花瓣已经画了大半,就差最后几笔。他坐起身,拿起画笔,借着月光继续画,陆惊寒没打扰他,只是默默把台灯开了盏小灯,暖黄的光落在画纸上,也落在两人身上。

      画完最后一笔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谢无归把画纸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转头就看到陆惊寒靠在床头,眼里带着笑意看着他。“画完了?”陆惊寒问,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今天我休息,我们去花市逛逛吧,顺便给玫瑰买些新的花肥,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画纸。”

      谢无归点头,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就像院子里的玫瑰,只要他们一起浇灌、守护,就会一直开下去,永远不会凋谢。

      几天后,谢无归收到了阿妹的回信。信里说,她收到了白玫瑰的画,特意贴在了自己的房间墙上,每天都要看好几遍;奶奶看到信里说他们种了橘子树,还说等橘子熟了,要让阿妹去南方尝尝。信的最后,阿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谢哥哥,陆哥哥,我会好好读书,以后考去南方的大学,跟你们一起看玫瑰!”

      谢无归把信读给陆惊寒听时,陆惊寒正蹲在院子里给玫瑰浇水,听到“考去南方的大学”时,手里的浇水壶顿了顿,笑着说:“等阿妹来了,我们就带她去逛遍南城的花市,让她尝尝我们种的橘子。”

      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栀子的香气,吹得玫瑰花瓣轻轻颤动,也吹得橘子树的叶片沙沙作响。谢无归看着陆惊寒的背影,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第一次在玫瑰园见面时那样,温暖又耀眼。他知道,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幸福,会像这南方的暖阳一样,永远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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