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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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大厅二楼，王贺办公室。
厚重的防辐射窗帘隔绝了窗外昏黄的人造光，也将内城区的喧嚣挡在外面。室内安静异常，只有王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击实木桌面的声音。
他刚刚结束了一个加密通讯。
线报很简短，但信息量足够：姜哲的座驾已经升空，前往D区。
按照行程，那位一向不喜谢忱的指挥官最多在D区停留一晚参加明天的会议，明天傍晚前必定返程。
时间的窗口打开了。
王贺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一侧的显示屏上，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条已强制下发并已被接收的任务指令——派遣陆承小队前往C-8区黑松林边缘。
王贺默默计算着时间。
从陆承小队出发，到他们抵达黑松林边缘，开始执行所谓的“回收数据节点”任务，再到……
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五个小时。
之后，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一小会儿，确保一切尘埃落定。
然后，他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王贺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并不完全清楚他对接的上级更深层的计划全貌，但他敏锐地嗅到了这似乎是针对沈煜的连环套。
如果沈煜真的命大从南极回来了，面对这一切，他会是什么模样。
王贺几乎能想象到那种混乱和痛苦。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语气一如往常的刻板与公事公办：
“调度中心，密切监控C-8区域所有小队信号状态。有任何异常，尤其是陆承小队的信号消失或出现剧烈波动，立刻向我报告。最高优先级。”
说完，他放下通讯器，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巨大防护穹顶笼罩，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的C区。
姜哲不在，沈煜未归。
棋盘已经摆好，棋子正在就位。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第一个棋子被吃掉的消息传来。
——
陆承的四人小队乘坐老旧的中型装甲运输车，驶离了城区边缘的相对安全区，进入了城外的荒凉地带。
越是远离城墙外围，空气越是干冷刺骨，仿佛能冻结人的呼吸。
江圆圆透过车窗外望，满目废墟和被冰雪半掩的旧时代残骸。
数小时的颠簸后，他们抵达了C-8区边缘。
黑松林就在前方，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的针叶林。这里的松树早已不是旧时代的模样，它们在病毒的影响下异化，树干扭曲盘结，松针坚硬如铁，林间弥漫着淡淡的的雾气。
运输车无法进入密林，只能停在外围。
四人穿戴好全套防护服，背上装备，徒步进入林区。
一进入黑松林的范围内，光线立刻黯淡下来。他们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多少年积累下来的腐殖质，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声。
“保持队形，圆圆居中，老刘断后，王炬注意两侧植物反应。”陆承低声下令，握紧了手中的制式脉冲步枪。
他的概率直觉依然安静，但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们按照导航指示，找到了第一个数据节点，顺利回收。然后是第二个。
任务似乎进行得异常顺利。
就在他们接近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位于黑松林更深处节点的途中，陆承的瞳孔骤然收缩。
毫无征兆地，一连串破碎混乱的画面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一只苍白，指甲尖锐如鹰爪的手，无声无息地从老刘背后的阴影中探出，轻易地撕裂了他的防护服和胸膛。
王炬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头颅像一个被重击的西瓜般爆裂开。
江圆圆奋力凝聚出的水盾被无形的力量震得粉碎，水花四溅的瞬间，他看到少年脸上极致的恐惧。
而他自己……
他看到自己的腹部被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内脏和血液在低温中被缓缓冻结。
最后的一个画面，是一个印着C区标志的银色圆柱形防护舱，舱门紧闭，被大量冰冷的积雪迅速掩埋，最终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整个过程，在他的直觉预判中，只有三秒。
“敌袭！！！最高警戒！背靠背！”陆承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撕裂变调，几乎破音。
他端起枪，异能催动到极致，试图从不断闪现的死亡片段中找出敌人的方位和攻击方式。
小队成员虽然不明所以，但队长的惊骇做不得假，立刻依言迅速靠拢，组成防御圈，武器指向外界幽暗的森林。
寂静依然笼罩着森林。
除了他们的呼吸和心跳，什么都没有。
“哥……？”
江圆圆的声音带着颤音，手中凝聚出一团不安跃动的水球。
老刘和王炬也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阴影。
陆承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的异能从未出过错，那死亡的画面真实得令人窒息。
但是敌人呢？攻击又是从哪里来？
突然——
咻！
老刘身边的空气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爆鸣，仿佛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挤过了无形的屏障。紧接着，一道模糊的，几乎透明的扭曲身影凭空出现在老刘身侧，那只苍白的利爪，与陆承预知画面中一模一样，精准地抓向老刘的后心。
“老刘小心左边！”陆承嘶吼着，同时扣动扳机。
脉冲能量束擦着那模糊身影掠过，打在后面的黑松树上，烧灼出一片焦黑。
但那身影太快了，而且它的出现几乎毫无征兆。
老刘只来得及侧过半身。
嗤啦！
防护服像纸一样被撕开，鲜血和碎肉飞溅，老刘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重重倒地，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胸口上是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
“老刘！”王炬目眦欲裂，怒吼着朝着那模糊身影射击。
但那身影在一击得手后，再次诡异地扭曲，瞬间从原地消失，仿佛融入了空气本身。
“空间移动！是高级幽明！”陆承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终于明白了敌人的恐怖之处。
这绝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存在！
另一种攻击也在这时候降临了。
一种无声无息，却直接作用于大脑和内脏的高频声波猛地席卷而来。
“呃啊！”
王炬首当其冲，他猛地抱住头，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并向外凸出，七窍开始流血。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惨叫，只有喉咙里嗬嗬的漏气声。
下一秒，他的头颅如同陆承预知画面中那样，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猛地爆开。
红白色的液体溅射在周围的黑色树干和雪地上。
“声波……还有一只！”
陆承感到自己的耳膜剧痛，脑袋像是要炸开，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一把将已经被声波震得眼神涣散的江圆圆拉到自己身后。
两只高级幽明！
一只拥有空间移动能力，负责偷袭和致命一击；另一只则潜伏在暗处，使用范围性的强大声波攻击。
很明显，它们拥有智慧，而且很有可能还懂得配合。
完了！
陆承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的概率直觉疯狂示警，新的死亡片段不断涌现，却全是他们被虐杀的画面，他看不到任何生路。
那只空间移动的幽明再次出现，这次是在他们侧上方的一根粗大树枝上。
它似乎并不急于立刻杀死剩下的两人，而是用那双猩红的，毫无温度的眼睛俯视着他们，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它的身体轮廓在空气中微微扭曲，时而清晰得露出苍白的皮肤和白发，时而模糊，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声波攻击暂停了，但那种无形的压力依然存在，另一只幽明肯定就在附近。
陆承的大脑飞速运转，绝望地寻找着哪怕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的异能不断预演着接下来几秒的各种可能性：试图反击，瞬间被空间幽明撕裂；试图逃跑，没跑出几步就被声波震碎内脏或被抓回；试图发射信号弹，信号弹刚升空就被拦截或他们先被杀死……
无数死亡结局中，只有一个画面是不同的：那个银色的防护舱，被积雪掩埋。
防护舱！
C区标准配备的单人紧急防护舱，能抵御极端环境，辐射和一定程度的物理攻击！
或许……或许能抗住声波和短时间的爪击。
“圆圆！”陆承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地对着身后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年吼道，“防护舱！快！进防护舱！启动最高防护等级！快啊！”
他一边吼，一边猛地从腰间扯下那个看起来像大型金属水壶的圆柱体，用力砸在雪地上。
“咔哒”一声。
圆柱体迅速延展变形，眨眼间变成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银色密封舱体，舱门滑开。
江圆圆被吼得稍微回神，看到舱体，求生本能被激发，连滚爬爬地就往舱口钻。
就在这时，那只空间幽明动了。
它似乎察觉了猎物的意图，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正在启动的防护舱旁边，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正在关闭的舱门。
“休想！”陆承目眦欲裂。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体内异能全部爆发出来，灌注到手中的脉冲步枪中，对着那幽明疯狂射击，他甚至不是瞄准幽明本身，而是预判了它可能攻击和移动的轨迹，用能量束进行封锁和干扰。
概率直觉在这一刻燃烧般运转，他看到了幽明爪子的落点，看到了舱门关闭的微小延迟，他射出的脉冲能量险之又险地擦过幽明的腕部，虽然没有造成伤害，却让它的动作产生了极其细微的一顿。
需要的就是这一顿。
锵！
幽明的利爪擦着即将完全闭合的舱门边缘划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在特种合金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划痕，但终究没能阻止舱门彻底锁死！
“嗡——”
防护舱内部系统完全启动，发出稳定的低鸣，表面的能量屏障微微闪亮，将其彻底密封起来。
幽明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恼怒的嘶吼，猩红的瞳孔死死盯住了坏它好事的陆承。
另一道声波攻击也再次袭来，这一次更加集中，几乎全部压向陆承一人。
陆承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他的内脏仿佛被搅碎了一般，耳鼻中鲜血汩汩流出，视线开始模糊。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要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银色的，屹立在雪地中承受着声波冲击和空间幽明利爪刮擦却巍然不动的防护舱。
“活下去……圆圆……”
他喃喃道，意识就要滑入无尽的黑暗。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那只空间幽明放弃了攻击防护舱，转而和另一个从阴影中走出的体型稍显纤细，喉咙部位有着奇异振动器官的幽明汇合。
它们交流了几个短暂的音节，然后那个声波幽明似乎对防护舱失去了兴趣，转身离去。
空间幽明则最后用爪子泄愤似的刨起大量的积雪，混合着黑松林的腐殖质，将那银色的防护舱一点点掩埋，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两只高级幽明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松林的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雪地上的鲜血和残骸，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短暂而绝望的战斗。
厚重冰冷的积雪之下，银色的防护舱内，江圆圆蜷缩在黑暗中，全身冰冷，只有无声的泪水不断滑落。
“哥……”
外界的一切声音和攻击都被隔绝，只剩下他自己恐惧到极致的心跳，和仪器运行的微弱光芒，照亮他年轻的脸庞。
他活了下来。
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是他也知道这幸存只是短暂的，防护舱和他的防护装备所能够提供的氧气量是有限的，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等来救援。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