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相亲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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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三点。
咖啡厅里很安静，几乎听不见交谈声。
许倦的手搭在桌边，向前试探，指尖先触到冰凉的杯体，随即滑向杯柄。
他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嗯，好苦。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咖啡。
杯子落回桌面，他的手指却没有离开，反而无意识地将它往里面推了推。
他侧过头，像是在环视四周，眼神却空茫没有焦点。
他是个盲人。
有脚步声靠近。许倦习惯性地偏了偏头，随即判断出来人不是他那所谓的联姻对象。
“先生，刚才给您的点单玩偶我忘记收走啦，现在拿走哦。”是之前领他进来的服务员。
许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好，谢谢。刚才也麻烦你了，谢谢。”
小姑娘呼吸微微一滞，连拿东西的动作都顿住了。
这大概是他进门后说的第六个“谢谢”，听的人心里发酸。
“没事没事，应该的。”她赶紧拿起桌边那只象征已点单的玩偶，目光却忍不住在许倦身上停留片刻。
她退回吧台，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杯子，一边悄悄观察那位过分安静的盲人客人。
他衣着十分得体，举止优雅，长相不算惊艳，却很耐看，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她忍不住瞥了眼时间——这位客人已经独自坐了半个钟头。
“叮叮——”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门，店员赶紧将视线转向门口，然后…呆住了。
那是个过分英俊的男人，西装工整，鞋面洁净，连发丝都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感。
点完单，那只略显呆萌的玩偶被他握在手中，画面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她看着男人经过好几个空位都没有停步，而是径直走向许倦那桌，将玩偶放在桌上，拉开对面的椅子。
“褚先生，您好。”许倦率先开口。
方才门响、男人点单的声音、渐近的脚步声、座椅被拉开——所有这些声音都在告诉他，他要等的人到了。
“您好，叫我褚夜就好。”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许倦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侵略性十足，不像是在看联姻对象。
那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商品本人许倦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嘴角还勾起抹礼貌的弧度，就这么坦坦荡荡的任男人审视。
店员的声音适时打破了这场无声的交锋。
“先生您的咖啡。”或许是这里的氛围太紧绷，小姑娘离开时的脚步声都急促了几分。
许倦心想：这次她应该没忘记拿玩偶。就算忘了，估计也不敢再回来了。
毕竟对面的男人好凶。
“褚…先生。”许倦犹豫了一下称呼，还是觉得叫“先生”更稳妥。
“褚先生，我知道您今天见我的目的。我对家里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有点好奇，您为什么会选择我？”
问题问出去了，对面的人却没有立刻回答，只听见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许倦觉得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要不，他还是悔婚吧。
许家的兴衰关他什么事。
他刚盘算着是否该直接结束这场对话，褚夜开口了：“许先生，在商业合作中，清晰评估风险与优势是基础。你的情况，让我能做出非常清晰的判断。”
“我需要一个安静、稳定的联姻对象。”他说完，又喝了一口。
这话说得不算直白，许倦歪了歪头，然后想明白了。
“您只需要一个装饰品，对吗？”许倦的问话彻底将这场联姻冰冷的内核摆到了明面上。
也对，他不能视物的眼睛本身就是一个易于掌控的信号。他出门不便，缺乏社交，一个瞎子连奢侈都奢侈不起来，更遑论攀比，实在是再省心不过。
至于许家…早就败落了，尤其在押注传统燃油车、错失新能源转型之后，更是穷途末路，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场近乎“卖儿子”的联姻，根本扭转不了那所谓的命运，不过是在衰败的路上绕了个远。对面的男人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听他这语气，后续是不会帮扶许家的。许倦交握着双手，指尖轻轻掩住嘴角，提醒自己先别幸灾乐祸。
“嗯。”褚夜肯定了他的猜测。
许倦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褚先生。”
褚夜没再接话。许倦便顺着他的话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因为我的眼睛，我希望我们可以不举办婚礼。”
说到这，许倦苦笑了一下:“走完婚礼流程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当然。”褚夜的声调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他甚至没给许倦回应的时间，便用同样平稳的语调续道：“明天我的助理会把协议送到许家。你看不见，可以找信得过的人为你读条款。没问题就签字，下周一领证。”
语句精准，效率极高，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需要送你回去吗？”这是谈话结束的信号。
许倦摇了摇头。褚夜也不再说什么。
直到门口风铃再次轻响，许倦知道，那人已经离开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摸到自己的咖啡杯，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苦得要命。
但浪费总归不好。他索性捏着鼻子，把剩下半杯一口气灌了下去，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为了撑场面这样难为自己了。
喝完，他将杯子放稳，起身准备离开。
服务员见状快步走来，稳稳扶住他的手臂，将他引至门口的盲道旁。
许倦微微颔首再次道谢，随后从口袋中抽出盲杖，“咔哒”一声甩开。
与店员道别后，他拄着盲杖，杖尖轻叩着地面盲道，一边凝神听着导航提示，慢慢融入门外熙攘的人流。
这套流程他早已熟悉，只是今天，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不知道，褚夜并没走。
他那冷冰冰的联姻对象，此刻正坐在街角一辆黑色迈巴赫里，静静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走吧。”褚夜收回目光，吩咐司机。
他的视线落回手边的报表上，思绪却一时没能回来。
许倦的个人信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许倦，男，二十三岁，后天病理性失明。
他很年轻，方才却表现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清醒。
他的父母是家族联姻，貌合神离，自他失明后，便彻底忽视了他。
他好像…失明之后就辍学了？
褚夜微微蹙眉。
是觉得他没有投资价值，就干脆停了投入吗？许家这笔账，算得还真是清楚。
失明…
他放下文件，指节在车载控制面板的“管家”键上轻轻一叩。
“先生，请吩咐。”管家恭敬的声音传来。
“把一楼东侧那间客房清出来。所有家具换成圆角，铺上地毯，不必要的装饰品全部撤掉。”褚夜顿了顿，又补充道：“一楼会客厅和餐厅的家具边角，都用防撞条包好。其余你看着安排。”
电话挂断，他已尽到合作方的责任。
车内重回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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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民政局门口，周围人来人往。
许倦正背着个包，靠着路边一颗老树，安静地等着褚夜。
算下来，这应该是他第三次见到褚夜:第一次是父母介绍他们认识；第二次是咖啡馆的单独约见；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他们来民政局领证。
几次相处下来，他发现褚夜守时的好像程序设定，总是出现的不早也不晚。
可惜许倦不方便掐秒表，不然他一定要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误差。
“您好，等很久了？”褚夜出现了，许倦侧了侧头，试图分辨，但周围的声音实在是太杂了。
许倦果断放弃。
他只好将盲杖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抬胳膊示意了一下:“褚先生，麻烦带我进去，谢谢。”
话落，一只手掌稳稳托住了他的手肘，他走得很平稳，不疾不徐，遇到台阶时还会给出准确的指令，就是语气冷冰冰的——像在听语音导航。
一步、一步，这好像不是去民政局的路？
许倦下意识仰头想看褚夜，褚夜的声音从他上方响起:“先去拍照。”
拍照？
是了，他所有材料都装在背包里，但他们两个还没拍证件照。
到了照相馆，摄影师手忙脚乱的把他们引到背景布前。
“两位，靠近一点，先生…您可以把头往你的爱人那边靠一靠。”摄影师的声音有些虚。
许倦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
“好，笑一个…好。”摄影师说完，“咔嚓”一声，快门响了。
“好，两位等一下，马上洗好。”说完，许倦又被带着离开背景布。
这么顺利？许倦不禁心想: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执行了“笑一个”的指令，还是用更冷的表情吓住了摄影师。
想到这里，许倦嘴角一松，那公式化的笑意里，终于透出点压也压不住的鲜活气。
褚夜的视线在他唇角停了一瞬——这点鲜活气，才像他这年纪该有的样子。
他转而看向摄影师的电脑屏幕，照片已简单调好光。褚夜略一颔首，摄影师便飞快地将照片打印出来。
褚夜没看那张尚带余温的相纸，直接将它装进手包里，和其余文件放到了一起，他重新托住许倦的手肘，将人带出了照相馆。
直到两人走远，摄影师才敢松口气。这客人气场忒强，真遭不住，幸好他伴侣看不见。
两人回了民政局，很快就走完了流程。
许倦细细摸着结婚证的表面，心想:从此，他也算有夫之夫了。
虽然这个“夫”…怪冷的。
许倦微微仰头，初秋的阳光依旧是暖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确实快到冬天了。
“结婚证由我统一保管，可以吗？”褚夜先一步发问，许倦点了点头，一边把结婚证递给他一边问:“褚先生，我们就此分别？”
“嗯？”褚夜把两本结婚证装好，重新托住了许倦的手肘并答道:“你直接去我那。”
“啊？”这回轮到许倦疑惑了。
车上，两个人各坐一边，谁也没有说话。
协议里确实提到过婚后双方需要同居…嘶，这协议还真是即时生效。
“褚先生，我的行李还没整理。”许倦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东西还没收拾呢。
“我的人已经去许家帮你搬了，等搬回来你自己再对一遍，少什么我再让人帮你去找。”褚夜的语气里透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好强势，好标准的霸总模板。
许倦悄悄吐槽。
不过也挺好的，他再也不用回许家了。
“谢谢。”许倦的道谢声很轻。
回应他的，只有文件翻页的“沙沙”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相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