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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人性的"弱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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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锦轩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私家侦探，正在从事一份极不体面却又令人着迷的工作。张为民这座堡垒看似坚不可摧，但赵立军说过："每个人都是带缝的鸡蛋，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条缝。"
他开始对张为民进行全方位"体检"。白天跟踪，晚上分析，活像个痴迷的stalker。他记录下张为民每天早上七点二十准时出现在单位门口，中午在食堂固定吃一荤一素，下班后雷打不动地去公园遛弯半小时。
"这人活得像个AI，"颜锦轩在笔记本上写道，"连走路步频都保持一致。"直到第三天，转机出现了。
那是个周六的早晨，颜锦轩"偶然"在雅思培训中心门口看到了张为民。这位一向严肃的科长正陪着个瘦高少年走出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焦虑。
"爸，这次又只考了5.5。"少年垂头丧气。
"再努力，总能考过的。"张为民拍拍儿子肩膀，但眼神里的失望藏不住。
颜锦轩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悄悄跟上去，听见父子俩的对话：
"妈说要是下个月还考不过，就只能放弃留学了。"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
"我知道，丢您的脸。"
颜锦轩立即打开手机，在留学论坛搜索"张帅"——他刚才记下了少年胸牌上的名字。果然找到了一个活跃账号，最近发的帖子全是："雅思口语怎么突破？"、"写作永远卡在5.5怎么办？"
回到出租屋，颜锦轩对着收集到的信息发呆。张为民的儿子，十八岁，重点中学毕业，梦想去澳洲留学，但卡在雅思这一关，已经考了三次。
这就是那条缝。但该怎么利用这条缝？直接送钱太蠢，介绍老师又显得刻意。他需要一种更优雅的方式，一种让张为民无法拒绝又不会觉得被冒犯的方式。
"记住，"赵立军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施恩的最高境界，是让对方觉得他在帮你。"
第二天，颜锦轩开始了他的表演。他通过关系找到了一位前雅思考官，现在做私人培训的Michael。巧合的是，Michael正好是他们公司的客户。
"颜经理？真巧！"在约见的咖啡厅，Michael热情地打招呼。
"其实不是巧合，"颜锦轩露出诚恳的表情，"我有个朋友的弟弟在备考雅思，听说您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故意模糊了"朋友"的身份，只说是个"很重视教育的家庭"。
Michael很爽快地答应了试讲，甚至表示可以给"友情价"。
现在，最精妙的一步来了——如何让张为民"偶然"得知这个消息。
颜锦轩选择了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方法：通过第三方。
他找到张为民单位的一个中层干部，此人是赵立军的关系网之一。在一次"偶遇"中，颜锦轩"无意间"提到："我认识个雅思专家，帮过很多孩子，可惜现在找不到合适的学生试听新课程。"
中层干部心领神会："我们张科长的儿子正在备考呢。"
两天后，张为民的太太主动联系了颜锦轩。电话里，这个一向矜持的女人语气急切："颜经理，听说您认识雅思专家？"
颜锦轩用恰到好处的热情回应："是啊，不过Michael老师最近档期很满，我尽量帮您问问。"
他故意拖了三天才回复，期间张太太又打了两个电话。当最终确定试讲时间时，对方感激得几乎要哭出来。
"颜经理，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举手之劳，"颜锦轩轻描淡写，"孩子教育是大事。"
试讲效果很好。张帅第一次在模拟考试中突破了6分。张为民亲自打来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颜经理，谢谢你。这孩子...总算看到希望了。"
颜锦轩知道，堡垒已经被攻破了一个缺口。但他没有立即提出业务的事，反而更加刻意地保持距离。当张为民主动问起公司业务时，他只是简单介绍了下，最后说："张科长不必介意，帮孩子是应该的。"
这种欲擒故纵收到了奇效。一周后，张为民主动约他见面谈采购系统的事。见面地点破天荒地选在了一家茶馆，而不是办公室。张为民甚至还提前到了五分钟。
"颜经理，"张为民开门见山，"你们那个系统，我觉得可以试点运行。"
颜锦轩强压住心中的狂喜，平静地回应："感谢张科长信任，我们会做好技术支持。"
签完意向协议，张为民送他出门时，突然说："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
颜锦轩点头："理解。"
"但是，"张为民顿了顿，"做人要知恩图报。"
回公司的路上，颜锦轩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成功了。用赵立军教的方法，找到了人性的弱点，精准打击，完美收官。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手机响了，是张太太发来的消息："颜经理，小帅今天模拟考了6.5！他说一定要亲自谢谢您！"
看着那个感叹号，颜锦轩感觉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他帮助了一个孩子，这是事实。但他帮助的动机，却肮脏得让自己作呕。
"恭喜啊！"回到公司，赵立军难得地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一仗打得漂亮。"
同事们围上来道贺，都说他创造了奇迹，连张为民这样的硬骨头都能啃下来。只有赵小天悄悄问他："你用了什么方法？"
颜锦轩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就是多沟通，了解客户需求。"
晚上，部门为他举办庆功宴。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试图用酒精麻痹那颗不安的心。洗手间里，他看着镜中那个满面红光的自己，突然想起《论语》中的话："巧言令色，鲜矣仁。"他现在不就是这样吗？用巧妙的话语和伪善的面孔，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怎么了？"赵立军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良心不安？"颜锦轩没有回答。
"记住，"赵立军拍拍他的肩膀，"在商场上，良心是奢侈品。我们消费不起。"那晚，颜锦轩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张帅在考场上大哭，说他爸爸因为受贿被带走了。而站在远处的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
惊醒时，他浑身冷汗。打开手机，第一条消息就是张帅发来的："颜哥，谢谢你！我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学校！"他看着那条充满希望的消息，突然很想告诉这个少年真相：我帮你，只是为了利用你。
但他最终只是回复："加油，相信你可以。"放下手机，他站在窗前，看着黎明前的黑暗。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权力，如何操纵人心，如何精准地找到人性的弱点并加以利用。
但他也永远地失去了什么。那是他曾经最珍视的东西，叫做——问心无愧。而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习惯这种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