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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精准的"打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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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锦轩觉得自己像个在下一盘三维象棋的棋手，每个棋子都要在恰好的时间落在恰好的位置。而张为民，就是他棋盘上那个最难啃的国王。
Michael，那位前雅思考官，此刻正坐在颜锦轩对面，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
"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你朋友的弟弟做一次模拟面试？"Michael挑眉，"你知道我的收费标准吗？"
颜锦轩微笑着推过去一个信封："这是双倍。但我有个条件——这件事，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
Michael瞥了眼信封的厚度，笑了："颜经理，你这是要让我当特工啊？"
"不，"颜锦轩摇头，"是当救世主。"
他详细交代了每个细节：如何"偶然"在图书馆遇到张帅，如何"顺便"给他做个测试，如何"不经意"地提到他的潜力。整个计划精密得像瑞士钟表。
"有意思，"Michael玩味地看着他，"你们做销售的，现在都开始搞这种慈善事业了？"
"在尧舜国，"颜锦轩引用赵立军的名言，"最大的慈善，就是给需要的人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两天后，Michael发来捷报："搞定。那孩子确实有潜力，就是太紧张。我给了他些技巧，下次考试应该能过。"
颜锦轩看着消息，感觉像是收到了战报。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翻出行业会议的邀请函——那是三个月前就收到的，当时觉得无聊没打算去。现在，这成了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会议当天，颜锦轩特意穿了身略显休闲的西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来谈生意的。他在会场慢悠悠地转着，像个无所事事的观光客，但眼睛始终盯着入口。
下午三点十五分，目标出现。张为民果然如他打听到的那样，准时来参加采购规范分论坛。
颜锦轩计算着时间，在张为民去洗手间的必经之路上"偶然"出现。
"张科长？"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您也来参会？"
张为民显然也很意外："颜经理？真是巧。"
"我来听听数字化转型的论坛，"颜锦轩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最近这方面的政策变化挺大的。"
两人边走边聊，气氛比上次在茶馆还要轻松。颜锦轩刻意避开业务话题，只谈行业趋势，偶尔穿插些无伤大雅的八卦。
就在分论坛门口，颜锦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张科长，前两天我碰巧遇到个雅思前考官，跟他聊起备考的事..."
他注意到张为民的耳朵明显竖起来了。
"Michael老师说，其实很多孩子不是能力问题，是心理问题。"颜锦轩继续"无意"地说道，"他有个独家减压方法，据说特别有效。"
张为民终于忍不住问："这位老师...好联系吗？"
颜锦轩心中狂喜，表面却云淡风轻："我找找他的名片...啊，在这。"
他"随意"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个动作他练习了二十遍，既要自然，又不能显得太刻意。
张为民接过名片，像接过救命稻草："太感谢了，颜经理。"
"举手之劳。"颜锦轩微笑，"快进去吧，论坛要开始了。"
转身离开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场"偶遇"的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地点、时间、话题转换、甚至递名片的角度。
回到公司，赵立军正在等他。
"怎么样？"
"鱼饵撒出去了。"
"很好。"赵立军满意地点头，"记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越沉得住气，收获越大。"
这一等就是五天。第五天下午，张为民主动打来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情："颜经理，太感谢你了！Michael老师的方法太管用了，小帅这次模拟考过了6.5！"
颜锦轩用真诚的语气回应："那太好了！我就说那孩子有潜力。"
"颜经理，你们那个系统..."张为民主动提起，"我觉得可以深入聊聊。"
挂掉电话，颜锦轩没有立即庆祝，反而感到一阵空虚。他成功了，用最精准的方式击中了目标的弱点。但这胜利的滋味，却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赵立军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轻轻鼓掌："漂亮。知道你这招最精妙的地方在哪吗？"
颜锦轩摇头。
"你没有主动提要求，而是让他欠你人情，让他自己产生回报的欲望。"赵立军眼中闪着欣赏的光，"这才是最高明的权术——杀人不见血。"
合同签得出奇顺利。张为民不仅同意了所有条款，还在价格上做了让步。签字时，他握着颜锦轩的手说："颜经理，你是个热心人。"
这句话像把刀子，扎得颜锦轩心生疼。庆功宴上，同事们纷纷敬酒。闪电勾着他的脖子："哥们，传授下经验呗？怎么搞定那个老古董的？"
颜锦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是多沟通，想客户所想，急客户所急。"
多么冠冕堂皇的谎言。
只有赵小天看穿了他的伪装。在洗手间里，这个一向温和的同事严肃地问："锦轩，你用了赵总教的方法？"颜锦轩没有否认。
"小心点，"赵小天低声说，"玩火会自焚。"
那晚，颜锦轩醉得很厉害。回到家，他对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良心也一起吐出来。
手机亮了，是张帅发来的消息："颜哥，我雅思过了！7分！谢谢你！"他看着那个代表喜悦的感叹号，突然很想告诉这个少年真相：我帮你，只是为了利用你爸爸。
但他最终只是回复："恭喜，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多么讽刺——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但组合起来却成了最大的谎言。
第二天清晨，颜锦轩被噩梦惊醒。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蜘蛛，精心编织着捕食的网，而网上粘着的，都是曾经信任他的人。
站在镜子前刮胡子时，他仔细观察自己的眼睛。那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某种天真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锐利。
他想起《庄子》里的那句话："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他现在算是巧者还是智者？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学会了在这个残酷世界生存的普通人。
出门前，他收到赵立军的短信："今天开始，你正式出师了。"颜锦轩看着这条短信，心情复杂。他确实学会了如何精准打击，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如何优雅地完成交易。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他再也无法直视那个曾经纯真的自己。走在去公司的路上，阳光很好，但他感觉不到温暖。街边的梧桐树上，一只蜘蛛正在精心编织它的网，等待猎物上门。
颜锦轩停下脚步，看了很久。他突然明白，自己就是那只蜘蛛。而最可怕的是，他开始享受织网的过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