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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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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程鹤声的猜疑再起。
“因为想我们两个人一起。”
陆镜留语中的羞涩落在风吹簌簌绿衫林背面的湖水里。
“为什么。”程鹤声的这句比刚才的语调要低。
陆镜留说:“我不会打篮球,让别人看见了会笑话吧。”
原来是这样。
程鹤声舒口气,说:“没事,万景清绝对不会笑话你。”
“那也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万景清会觉得我不把他当朋友了的。”
“你难道怕跟我单独相处吗?”
“当然不是。”程鹤声整理沙发上的抱枕。
“那就我们两个人,说定了。”
陆镜留挂了电话。
程鹤声从沙发背翻过来坐下,锁紧眉头咬了一下大拇指。
和陆镜留单独相处的话,会不自在,转念一想,说不定万景清会来篮球场的。
那时陆镜留也不能说什么。
程鹤声抱着这侥幸心理。
*
第二天的油画课,程鹤声作为老师,提前五分钟去教室。
远远地,瞧见抱画册的陆镜留站在那灌木丛前,低垂着如柳条的眼。
想必是为了课后打篮球做准备,陆镜留穿常规款的黑T恤。
因是怀抱的姿势,衣料下的锁骨连接肩头,似正在呼吸的一截雪山。
陆镜留看灌木丛看得很认真,程鹤声不由自主走过来。
问:“你在看什么?”
“为什么我连一只虫子也看不见?”陆镜留问,“你上次看见的虫子从哪里出现的?”
那是程鹤声说的谎言。
“忘记了,可能它转移阵地,去别的地方了。”程鹤声说。
“好吧。”
“这没什么好失落的吧。”
“那你找来一只虫子给我。”
陆镜留暴露的天真稚气像秋千荡过程鹤声的心,很意外。
“为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找。”程鹤声说。
陆镜留含笑去自己的画架前整理了。
教室里就他们两个人,万景清他们一行人在外,大概要一两分钟才能进教室。
陆镜留身侧的白色窗帘飘动,他把窗帘向后拉,黑色剪影清隽。
程鹤声坐在椅上,看他拉窗帘。
一分一秒如水滴在心头,万景清他们进教室前,程鹤声收走目光。
这只会变色的蝴蝶停在你眼前,变出一面你没见过的颜色,你也会看的对吧?
*
下了课,万景清“缠着”李岁聿他们去了,主要是韩江雪会跟李岁聿共走一段路。
“走吧,老师。”陆镜留斜挎一个黑色的帆布包。
这男人跟大学生有什么两样啊。
“不用叫老师了。”程鹤声瞧瞧万景清的背影。
“你又要教我打篮球,怎么不是老师了?”
其实陆镜留是个很有情趣的人,每次喊“老师”都带无谓的调情。
“那也不用叫。”程鹤声说。
和陆镜留并肩走在去篮球场的路上,程鹤声觉得空气都被他吸走了。
程鹤声不自在,想把陆镜留当普通朋友看待,他又总是“释放出迷惑人的香气”。
搞得程鹤声找不到纯白雪地和纯白天空的交界线。
“单身的感觉怎么样?”
你看,陆镜留又“释放”了,问这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问你自己。”程鹤声这话像在防御。
“我想知道你的。”
“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吗?”程鹤声是很正常的语气。
“你像个辣椒,但不呛人。”
你看,陆镜留又在笑了,弯弯的唇角,夏风拂过他的脸面,他温和到能接纳脏兮兮的泥土似的。
跟那个说“女性问题”,“虚无和无意义”的人像是两个人。
程鹤声问了:“你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不是,你是这么想我的吗?”陆镜留反驳,“谁也不是单一的性格吧,你是吗?”
程鹤声不说了,走到篮球场还要点时间。
“在我面前的你,是真实的你吗?”陆镜留看似是延展了话题。
“你是真实的吧?”程鹤声带点揶揄,不那么友好,但绝不侮辱。
“我们得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你才能了解到真实的我,人都是在变化的。”
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
又是什么意思?
程鹤声就当陆镜留在假设。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吗?”
程鹤声顿步,猝不及防问他这样的问题?
“好了老师,继续走吧。”陆镜留摆出逗弄的笑脸。
“你能不能别这样了。”程鹤声皱眉。
“你太不禁逗了。”
“谁禁你这么逗呢?你还逗弄别人了吗?”程鹤声顺嘴问。
陆镜留笑得隐约,从他的话里尝到了蜜糖般。
走了两米远,陆镜留才说:“没有,我只想逗弄你一个人。”
程鹤声赶紧拿出手机给万景清发求救消息。
“我要教陆镜留打篮球,你来不来一起教?”
“好了老师。”陆镜留看透了他,“我不随心所欲地瞎说八道了,你不要叫万景清来,我们都说好了的。”
程鹤声就没点击发送。
“别说话了。”程鹤声看天边,霞光犹如将将冒出的小尖芽。
“好。”
安静地到了场馆内,陆镜留堵到他身前仰起脸,他是要比陆镜留高小半头的。
陆镜留像把精致的脸盛放给他看。
“干、什么。”他说。
陆镜留的眼睛在笑,手指嘴唇。
“怎么了?”他问。
“哎哟,我可以说话了吗?”
“你说都说了。”程鹤声绕开人走,嘴角没经过他同意上扬。
“你运球给我看看。”程鹤声对跟在他身后的人说。
“我不会运球,运得像一滩稀泥。”陆镜留说。
“那你拍球给我看看。”
“拍球谁不会啊。”陆镜留快步去拿篮球,他形成自己的那阵风。
程鹤声等他。
他不走来,站在那边拍球给程鹤声看,他脸上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很害羞吗?”程鹤声用错词了,“你不会打篮球所以腼腆吗?”
“嗯。”陆镜留抬头直视他,“怎么样?”
“可以啊,拍球谁不会啊。”
陆镜留还是不过来,程鹤声朝他去,说计划:“我们随意地打,慢慢地你就学会运球了。”
程鹤声比他高小半头,他早先有不畅快,渐渐倒是接受了,比他高,更有安全感不是吗?
程鹤声的肩也比他的宽吗?
“过来。”程鹤声拿了他手里的球,指尖旋球。
陆镜留开怀一笑。
又在笑!程鹤声瞥他,顿觉自己这自然的习惯成了他眼中的卖弄?
程鹤声的耳根红了,把篮球放下。
“觉得开心才笑的。”陆镜留笑时的那阵风变消沉了。
陆镜留想到,这开心又能维持多久呢?
“开始吧。”程鹤声见陆镜留的眼阴郁了,“怎么了?”
“开始吧。”陆镜留只是说。
“题外话,你真的没有双重人格吗?”
“我真的没有,顶多就是有点抑郁。”陆镜留不以为意,“现在谁没有点抑郁?”
“你没有。”陆镜留打包票说。
程鹤声看进他那借来豹子气息的瞳中。
*
程鹤声和陆镜留拉扯,当然指的是在篮球里。
程鹤声的水放到太平洋,要给陆镜留积极的信心。
陆镜留喜欢一种事物映射到另种事物上的感觉,在他这里,他打的不是球。
“我运得太慢了。”他说。
“初学者是这样的,很正常,慢慢来就好了。”
“你会不习惯吧。”他说。
“有什么不习惯的。”程鹤声单纯地眨眼。
陆镜留便笑,程鹤声真想知道他笑弧的小水涡里有什么秘密。
程鹤声教陆镜留十多分钟的篮球拉扯里,接受了和陆镜留的相处。
用程鹤声的话来说,每个人是不同的每个人又有不同的想法,他接受了被陆镜留时不时逗弄的相处。
他也要逗陆镜留,像朋友一样。
与程鹤声这种和平社交的人建立起友谊是很简单的。
可他找不到逗弄陆镜留的话,总不能说陆镜留运球像蜗牛,那多打击人。
“程鹤声!陆镜留!”呲牙笑的万景清来了。
程鹤声连忙说:“我没给他发消息。”
“是么。”陆镜留说。
程鹤声拿出手机给陆镜留看,由于他那句没点击发送的话是没删除的。
“鬼给我发出去了。”程鹤声鬼使神差地说。
那时没删除这句话,是因为陆镜留盯着他的手指。
“好。我信了。”一点暧昧的光从陆镜留笑颜上淡开。
“程鹤声教得怎么样?”万景清问。
“非常好。”
“那还需要我吗?”
“你们俩打一场给我看好不好?”陆镜留诚心问。
“可以啊。”万景清立即上场,“来,兄弟。”
看程鹤声打篮球真是享受,活力满满,皮肤淋淋发光,偶尔露出一小段腰腹给人欣赏。
他的黑发生机蓬勃如森林,带着没烫染过的自然顺亮,这种自然把人的思绪引领向他的处子之地……
青涩的野生果实,携着小心翼翼又充满野性的冲动。
程鹤声瞥来一眼,他是跑动着的,这眼神润亮。
陆镜留松了肩膀垂下头去。
“又怎么了?”程鹤声抽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