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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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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陆镜留提前来花园餐厅,成功碰上程鹤声。
那还没成为他小男友的程鹤声,睫毛和喉结下方洒上一道可爱的阴影。
陆镜留坐在程鹤声的直线距离外,这条直线在耸动,发出钢丝震动的声音。
陆镜留像直线尽头的龙卷风,当龙卷风来了人却不去看,很可疑。
程鹤声看陆镜留。
发现他的发型做成随意的凌乱美,他的一缕缕头发微卷,他的脸因此更精致小巧。
他像个BJD娃娃,男人这么美是正常的吗,还是程鹤声的脑子被龙卷风冲掉了?
他端坐在那儿,等程鹤声过去似的,他的眼尾和嘴唇真惑人。
微风轻轻吹着他,他如雾如纱,他好像马上就要走了,但他没有走,定定看着程鹤声。
他这男人,用诱惑的姿态,眼神是那么有占据的野心?
他到底在看什么?
程鹤声低头看自己,自己没有不正常啊。
他在看什么啊?他能不能别这样啊?
程鹤声真的很躁啊。
陆镜留起身,程鹤声擦擦嘴,打算走。
“程鹤声。”陆镜留叫住他。
不行,他得走,陆镜留的手放上他的肩膀,探头飘出清香。
他斜眼,陆镜留洁净无比的脸庞像月看看他。
陆镜留甜蜜生香的嘴唇张开:“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好像在躲我?躲我干什么呢?”
程鹤声的喉咙口全是话,不能说,要是说了自己像什么啊。
“是我的错觉吗?”
“是你的错觉,我这两天比较忙,顺便说一句,今天下午也不能教你打篮球。”程鹤声一板一眼地说。
“你在忙什么呢?”
程鹤声扯谎:“开学的事。”
“提前做准备吗?”
“嗯。”
陆镜留放开他的肩,他小幅度动了一下,被放过的位置,长出密密麻麻的小芽般酥痒。
“那下午油画课见。”陆镜留说。
程鹤声逃之夭夭。
*
油画课,陆镜留也提前。
走到窗外,看见程鹤声独自坐在教室里等待,一手撑额,眉目间流动不确切的气息。
这气息很诱人,被窗外的陆镜留吸掉。
敲敲窗,程鹤声看来,那眼神将触及他,就闪了敏感。
程鹤声有那么为难吗?
陆镜留拐进教室,轻风一样的口吻:“老师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程鹤声看外面,向小园他们快到了。
“老师觉得这颗黑石头像甲壳虫吗?”陆镜留在半米远的地方,捧着黑石子仿佛是一份礼物。
“还行。”程鹤声开了口,想问的话涌到嗓子眼。
不如就问啊。
怕什么呢。
“兄弟。”进教室的万景清招呼道。
程鹤声泄气。
陆镜留似有若无地笑,说:“老师,今天的课上我打算画这颗黑石子,可以吧?”
程鹤声点头。
陆镜留专心地画黑石子,他把它放在窗台上,一边看一边画。
程鹤声仍然不自在,自己像变成那颗黑石子了。
被陆镜留看,被陆镜留这个不打开的精美匣子、关紧的华丽贝壳看来看去。
陆镜留这时候又什么都不说了。
逗弄他的时候不是很会说的吗?
下课时间一到,程鹤声就走。
陆镜留慢悠悠收画册,向小园推推眼镜说:“要我助攻吗?”
“干嘛?不用。”陆镜留说。
*
陆镜留到花园里给花草浇水,和他有共同爱好的韩江雪来了。
“真想春天的时候再来一次,那时不知道有没有空有没有机会。”韩江雪说。
“一定要来,来看樱花。”陆镜留笑道。
韩江雪的一个“嗯”像甜甜的糖果。
“要起风了。”陆镜留仰头看蓝空,这蓝空是程鹤声的颜色。
风吹他的微卷发,是了,他喜欢上微卷的发型了。
他放下浇水壶,到韩江雪面前,“美丽的女士。”
他珍贵地执起韩江雪的手,俯身低头,隔空亲吻她的手背。
“请享受这份时光吧。”
韩江雪柔柔地笑着。
随后他走了,风起,很绵长的风。
他感受着韩江雪的感受,前不久他跟韩江雪谈过话。
韩江雪外表温婉、内心是果子的种食,脆弱又坚韧,从碎掉的玻璃渣里长出根茎,从此可以享受风吹。
韩江雪是恋风者,在爱情里受折磨痛苦,孤立无缘,蹲坐在厨房,脚边的刀具被一阵风吹开了。
风是强大的,也是温柔的,韩江雪喜欢风。
她站起来,那风像一个不同形状的人,那风像一件保护她的披风,在了她身后,虚虚实实地拥抱她,她看向风的透明的手。
她说:“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比风更好。”
“是的。”陆镜留说,“风像你透明的手,你以为他透明,他又吹给你看,告诉你你透明的手多么厉害。”
韩江雪便说:“但你,陆镜留,是有一小阵风的男人。”
“终究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风啊。”陆镜留故作失落地垂下眼睛。
回忆结束,陆镜留想,程鹤声在做什么呢?
*
程鹤声在山庄里到处走,经过花园,瞥见韩江雪提着裙摆随风翩翩起舞。
他想,是他变怪了,所以看韩江雪也有些怪。
这个山庄里总不能全是“怪人”吧?他得跟不是“怪人”的人待在一起聊聊他的难受。
他去找李岁聿如何?
韩江雪和季时是女孩子,他不能找,或者他去找一个服务生如何?
算了,服务生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吧,还是去找李岁聿吧。
他到射箭馆,这里只有邱意浓一个人。
邱意浓的箭对准他半秒,“又来找我的事?”
“不是。你这样对着人很危险。”程鹤声问,“李岁聿呢?”
“我怎么知道?”邱意浓用翻白眼的语气说。
他敲响李岁聿的房门,无人应答。
他要不要给李岁聿发消息?会不会太冒昧?
一瞬间山庄静得出奇,程鹤声看走廊尽头,顿觉这山庄像陆镜留脑海里的幻影。
他走出来,到院子里吹风,墨绿的树林像陆镜留的一种颜色。
脚步声。
是谁。
程鹤声侧首,是李岁聿啊。
“在这里吹风?”李岁聿身上有咖啡的味道。
“我找你。”程鹤声很直接。
“有事吗?”李岁聿刚在咖啡厅打完电话会议。
“我想和正常的人。”程鹤声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其他人的怪是褒义,在我了解以后。我想和你聊聊天,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可能是瞎聊吧。”
“我明白你。”李岁聿遗憾地说,“我不能陪你聊。”
“你很忙吧。”
“万一我们聊过以后你对我感到一丁点的失望呢?我给你的选择造成了分叉呢?”
程鹤声没有说话。
李岁聿说:“你可以去运动运动,或者休息几天下山去。”
“谢谢。”
李岁聿走过去,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移到了身前去。
程鹤声目送他远走。
一句话蹦到脑子里。
陆镜留在做什么呢。
*
翌日的油画课,陆镜留叫程鹤声看看他画的画。
程鹤声没有不去的道理,这是在课上,他是陆镜留的老师,虽然是兼职的,而他是他的学生。
这几天,程鹤声宛如一只不游动的海龟,他要考虑得实在是太多了,他爱上一个男人。
还有,他一直在谴责自己,在他的意识里,分手之后要过上起码好几月才能爱上另一个人吧。
他在想,他对陆镜留的爱是真实的吗?是轻率的吗?是冲动的吗?是三分钟热度吗?
他爱上男人这件事是很严谨的事,必须认真严肃地对待。
他走向陆镜留,希望陆镜留再向他“释放香气”。
陆镜留叫他来看画时是很轻快的句子。
“老师,可以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吗?”
“可以。”
光线把陆镜留分成好几份柔条,这柔条成触手,吸了程鹤声的心。
陆镜留此时像一杯洁白的温牛奶,强势和攻击性像鲨鱼藏在里面。
程鹤声能喝掉这杯温牛奶吗?会被鲨鱼咬伤吗?
“老师,你看看。”陆镜留是个虚心请教的学生。
向小园挪走一些,给他们腾出空间。
“这是我画的第二遍了,一点也不像,感觉哪里都是问题,无从下手去改正。”陆镜留说。
“你的明暗面没处理好。”程鹤声说。
“这里?”陆镜留用画笔指去。
“这里。”程鹤声捏住画笔的上端指去。
陆镜留的虎口向上滑,食指蹭两下他的手指。
如此的光明正大,如此的不避讳,如此的淡淡表情中掺着暧昧的甜意。
程鹤声完完全全愣住了,心被陆镜留手指的触感凝固了。
陆镜留是什么意思?不小心的吗?心血来潮地逗弄他吗?
好像是故意蹭他啊。
“老师,你的手指原来是这种触感。”陆镜留的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陆镜留曾说过一句:我想看看你会画画的手指头。
这是付诸实践了吗?
陆镜留把他变成一堵围墙,两个人刚好是一个半圈,像座避人耳目的热气腾腾的岛屿。
紧接着陆镜留的鞋尖蹭蹭程鹤声的脚踝骨。
“老师,我也早就想这么做了。”
陆镜留看向他,樱瓣般的嘴唇粉白饱满,令他回想起他那次不小心的偷看,令他想吻。
“学生请别这样。”他低声说。
他松开捏着画笔的手,别开脸,陆镜留说:“老师,先别走。”
“还有什么事?”他不看陆镜留,“你先学会处理阴暗面吧。”
程鹤声走回自己的区域,双拳紧握又松开,他的两只耳朵要煮熟了。
他本该问陆镜留为什么要这样的,他的脑子宕机了,没有问。
他悬浮的心脏炸啊炸,有些是火花,有些是残骸。
一分钟过去了,他的心蠢蠢欲动,他想问陆镜留是什么意思,想知道陆镜留是不是只想逗弄他。
陆镜留故意蹭他,蹭了他,他的小拇指和脚踝骨在发烫,他心猿意马。
他盯陆镜留。
陆镜留回他一个笑。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