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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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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拥了很久。窗外天色渐暗,老城区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投下昏黄的光晕。远处传来城市的模糊喧嚣,但在这个破败的房间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最后,沈彦之松开怀抱,擦干眼泪。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一种神圣的肃穆。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林墨卿轻声说。
沈彦之点头。他从角落里拿出一卷麻绳,动作缓慢而庄重。林墨卿没有反抗,甚至主动转过身,让沈彦之将绳子绕过他的脖颈。
“疼吗?”沈彦之问,声音温柔。
“不疼。”林墨卿闭上眼睛。
绳子收紧。窒息感袭来,林墨卿的身体本能地挣扎,但他强迫自己放松。黑暗开始吞噬意识,耳边是沈彦之轻柔的呢喃:“很快就结束了...很快...”
最后一刻,林墨卿睁开眼睛,看到沈彦之泪流满面的脸。他想说点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意识沉入黑暗前,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沈彦之眼中那种虔诚的痛苦和爱意。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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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之抱着林墨卿逐渐冰冷的身体坐了很久。窗外完全暗下来,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路灯透过破损的窗帘投进微弱的光。
他轻轻将林墨卿放在地上,起身打开房间角落里的一盏旧台灯。昏黄的灯光下,林墨卿的脸苍白而平静,看起来像睡着了,如果不是脖子上那道紫红色的勒痕。
沈彦之跪在他身边,伸手抚摸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然后,他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翻找。
他找到了一把生锈的菜刀,一把斧头,几个塑料袋。他回到林墨卿身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工作。
这个过程漫长而安静。沈彦之的表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他将林墨卿的身体分解,仔细地用塑料袋分装,动作有条不紊,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的温柔。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他似乎闻不到。
完成这一切时,天已经快亮了。沈彦之将十几个塑料袋整齐地堆放在一起,然后去洗手间清洗。他仔细地洗掉手上、脸上的血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甚至梳理了头发。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房间,坐在林墨卿的那些东西旁边,点燃了一支烟。这是他被囚禁以来第一次抽烟,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中缭绕。
他静静地坐着,直到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然后,他站起身,拎起那些塑料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街上还没有什么人。沈彦之拎着沉重的袋子,跛行着,他刚才在过程中不小心伤到了脚。但他没有停步,径直走向街角的一栋在建高楼。
那是城南的一个旧城改造项目,大楼已经封顶,正在进行外墙装修。周围围着防护网,但沈彦之找到了一个缺口。他钻进去,开始爬楼梯。
三十层,没有电梯。沈彦之一层一层地爬,塑料袋在手中晃荡,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汗水浸湿了衣服,但他没有停。
终于,他到达了楼顶。晨风很大,吹得他几乎站不稳。城市在脚下展开,像一个微缩模型。远处,林氏集团的大厦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沈彦之走到楼顶边缘,向下看去。地面上已经有一些工人在活动,但没有人注意到三十层楼顶上的他。他打开塑料袋,一个接一个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下去。
碎块在风中散落,像一场诡异的雨。有人抬头看,然后发出尖叫。混乱开始蔓延,有人报警,有人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沈彦之倒空了所有袋子,然后张开双臂,闭上眼睛。风吹动他的衣服,猎猎作响。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墨卿的场景,想起他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想起他那完美的笑容,想起他说“你叫什么来着?沈……沈彦之对吧?”
“对不起。”他轻声说,“但我完成了我的誓言。我永远爱你了。”
然后,他向前迈步,跃入空中。
坠落的感觉很奇怪,失重,风在耳边呼啸,地面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沈彦之闭上眼睛,等待终结。
但终结没有到来。
在距离地面大约三层楼的高度,他撞上了施工防护网。那是为了防止高空坠物而设置的尼龙网,弹性很强。沈彦之撞进网中,被弹起,又落下,最后卡在网中央,浑身疼痛但还活着。
下面的人群爆发出惊呼和尖叫。警笛声由远及近。沈彦之躺在防护网里,看着头顶那片小小的天空,突然笑了。
他没死成。
救护人员花了好一会儿才把他从防护网上弄下来。他有多处骨折和软组织损伤,但奇迹般地没有生命危险。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在楼顶找到了那些塑料袋和残留物,在沈彦之身上找到了林墨卿的身份证件。
案件震惊了整个城市。林家长子被绑架杀害分尸,凶手是他的前助理,两人还有一段扭曲的囚禁关系。媒体疯狂报道,各种猜测和阴谋论满天飞。林氏集团的股价暴跌,林墨轩和江雨薇的完美婚姻蒙上阴影。
沈彦之在医院接受治疗期间就被警方严密看守。他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有时极度激动,有时又完全麻木。律师试图以精神失常为他辩护,但最初的精神鉴定结果显示他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直到林墨轩介入。
他动用了所有资源和人脉,聘请了顶尖的精神病学专家团队,重新对沈彦之进行评估。新的鉴定报告显示,沈彦之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妄想症和抑郁症,在犯罪时处于精神失常状态,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
法庭接受了这份报告。沈彦之没有被判刑,而是被送往一家高级精神病院进行治疗和观察。那家医院以安保严密和治疗手段先进著称,专门接收有暴力倾向的富家病人。
医院的实际控制人正是林墨轩。而那天施工项目的负责人,也是林墨轩控股的一家建筑公司。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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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的病房干净整洁,甚至可以说是豪华。沈彦之有自己的单人房间,有独立卫生间,有书桌和书架,窗户装有不锈钢栏杆,但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
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配合治疗,按时服药。医生对他的诊断是选择性缄默和情感淡漠,但有时会有突然的情绪爆发,需要强制镇静。
入院三个月后,林墨轩第一次来探望他。
那天下午,沈彦之坐在窗前看书,一本关于鸟类迁徙的科普读物。门开了,林墨轩走进来,穿着昂贵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束花。
“看起来你适应得不错。”林墨轩将花放在桌上,在沈彦之对面的椅子坐下。
沈彦之没有抬头,继续看书。
“我结婚了。”林墨轩继续说,“和江雨薇。婚礼很盛大,你错过了。不过我想你也不在乎。”
沈彦之翻了一页书。
林墨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公司现在完全在我的掌控中。父亲身体不好,已经退居二线。母亲,她很难过,但时间会治愈一切。”
“外面还有人记得林墨卿吗?”沈彦之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林墨轩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当然。财经版偶尔还会提起他,猜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八卦杂志更感兴趣的是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过,新鲜事那么多,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
沈彦之终于抬起头,看着林墨轩。他的眼神清澈,完全没有精神病人常见的迷茫或狂乱。
“你安排得很好。”沈彦之说,“防护网,医院,精神鉴定。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
林墨轩的笑容变得微妙:“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沈彦之合上书,“你知道我会做什么,你甚至可能希望我做什么。把我关进来,鉴定成精神病,就没人相信一个精神病对你的指控了。你可以春风得意度过你的人生,不用担心任何后果。”
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最后,林墨轩叹了口气:“你很聪明,沈彦之。太聪明了,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是因为我爱你哥哥。”沈彦之纠正道,“爱让人愚蠢。”
“那不是爱。”林墨轩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沈彦之,“那是执念,是占有欲,是疯狂。你爱上的不是你哥哥这个人,而是你想象中的完美形象。当他不再完美时,你就毁了他。”
沈彦之沉默。
“你知道吗?”林墨轩转过身,眼神复杂,“我其实嫉妒过你。嫉妒你能让我哥哥看到你,即使是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嫉妒你能让他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你。”
“你不爱他。”沈彦之说。
“不爱。”林墨轩坦然承认,“但我需要他。需要他消失,需要他的位置,需要他的一切。我们是兄弟,但我们也是竞争对手。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个关系。”
沈彦之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所以你赢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林墨轩说,“你永远拥有他了。以一种病态的方式,但确实是永远。”
“代价是我的人生。”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林墨轩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转过身,重新走回沈彦之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沈彦之依旧坐着,只是抬眼看他,眼神空洞又带着一丝挑衅。
林墨轩忽然俯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将沈彦之困在中间。这个姿势充满了压迫感,但他的声音却很平静:“你说得对,我怕你。怕你这张嘴,怕你那点没烧干净的疯狂。所以我要确认,你在这里,是真的安分了。”
他的手指抚上沈彦之的脸颊,动作轻柔,却让人脊背发凉。“精神鉴定报告说你情感淡漠,生理欲望减退。”他低声说,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我不信。疯子就算穿了病人的衣服,骨子里还是疯子。你的疯劲儿,对着我哥哥发完了,现在还剩多少?”
沈彦之没有动,任由他触碰,只是眼神渐渐聚焦,凝聚成一种针尖般的锐利。“你想试试?”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久未使用的滞涩,却奇异地混合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调子。
林墨轩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试试?不,是检查。检查我的成果,是不是真的被关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