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劫数难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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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雨过转晴，晨光微熹，闸北码头显薄雾，雾蒙如纱，如入境般朦胧。
轰隆--
江风裹挟湿寒雾蒙掠过栈桥，伴着吊机的轰隆垂转。吊机方才起一圈，不远处便就传来了数辆汽车的轰鸣。车轮碾过石板路，车身划破雾蒙，后在码头旁停靠。
随着车门的打开，随行手下依次下车，三三两两身着黑色西服，腰侧别刀，姿态挺拔，动作利落，顺势排开站至主车两侧。
其主行事汹汹，阵势浩大，能行此阵仗便非寻常小门商户。一旁守值人见状皆一惊，纷纷抄起家伙抵在车前。
但随行手下见状却不以为然，仍就站立不动，后由主车车夫先行下车，其走至后座车门旁，抚上车把，将门拉开。
随门开口，川上晴政方才亮相。其今日仍就身着一身经典黑灰配色和服，腰侧边配长刃，衣料黑净衬得他肤色冷白。白色发髻后梳，额前刘海在头左一侧，发梢微卷。掌心扣门，缓步下车，模样雅致又矜贵。
渐抬眉眼，轻扫过码头旁人时，他面上仍就一副漫不经心。
守值人紧握家伙事，踱步上前，神色稍带些愕然开口喊道：“你们是谁！来这干嘛！”
川上晴政还未开口，身旁随行手下便就已两步上前，一把攥住守值人的衣领，瞪着眼吼道：“ばか野郎！”（没教养的蠢货！）
川上晴政见状很是漠然，他没有出手制止，但又缓缓抬起手晃了晃手里攥着的文契，随后嘴角上挑轻笑着道：“鄙人前来送礼，先生可否让让？”
“这…”守值人听后瞪大了眼，但略显手足无措。
川上晴政见状也未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他径直穿过挡路的码头工，向不远处的办公木楼走去。
他心情尚可，勾唇浅笑但未开口；木屐笃笃，步伐稍快但沉稳。
晨光微熹，虽已是夏，但走在江边还是会感到微冷，江风抚过时，晨露的清冽便就已混杂上身上萦绕的檀香，使他周身清雅的同时更具了分生人勿近的气场。
沿途中干活的码头工见他走来时，都会下意识的躲开避让，低着下不敢多看他一眼。
走至木楼门口时，他顿住了步，先规规矩矩地抬手敲了敲门，见许久无人回应，他便也没了兴致，一把将门推开闯了进去。
与此同时，眼前的赵赫明正伏在办公桌前核对着账本，右手指尖摆弄着算盘，对门口川上晴政的到来不予任何回应，甚至未抬眸。
晨光透过窗棂射入，照得屋内肃冷又规整，周遭静得只能闻见算盘拨动时，发出的“噼啪”声。
川上晴政站在门外目光紧紧定在赵赫明的身上，他见其越是严肃，内心便也越是兴奋。
“赵先生，鄙人大老远前来，怎却不见你一丝欢迎？”他的嘴角上扬勾起，露出一脸的玩味，语气上带着刻意的亲昵，声调温热发丝。
赵赫明见状也再不能将其无视，他深吸了口气，抬手撑着头，面上对川上晴政的到来竟显不耐烦。
川上晴政见状却得了意，动作忸怩地缓步走到赵赫明面前，他漫声细语道：“鄙人前来覆约送货…”
“还带了份薄～”说到这他的声调拉得更长了些。
赵赫明沉脸咬牙，眉眼紧绷，但他内心虽压着火，手上却又将面前的账本章页攥得发皱。他冷声道：“文契那日便撕，你我二人便已无约。”
“先生请回。”说罢，赵赫明将声音加重开始轰人“来人。”
语后门口却许久没有动静，赵赫明不解的同时，蹙紧了眉，再抬眸，瞪着川上晴政怒而不语。
“呵…呵哈哈！”川上晴政见状却被逗笑了，他将袖口的木匣掏出，连同文契一同推到赵赫明面前。
他指尖敲了敲文契，勾唇魅笑柔声道：“赵先生不妨看看呢？”
“看看鄙人的诚意，如何？”
赵赫明侧过头闭上了眸子，后严声拒绝道：“不必。”
川上晴政目光怔了怔，随后插着手又道：“鄙人改了条款。”
赵赫明被这句话勾了神，他抬眸猛睁望着川上晴政却又不语。
川上晴政见其被吸引，后反而嗤笑了下，他接着开口道：“鄙人现今只取三成利，且闸北码头往日与日方的关卡皆由鄙人一手承包。”
“驻屯军那边，再无需先生操半分心。”随后他附身凑近，将脸贴到赵赫明面前，刻意的压低了语气“且况，那日料亭相会，鄙人既许诺了聘礼，便不会食言。”
“这香膏，是鄙人这三日寻遍了租界方才寻到的，与先生气味最为贴近。”
“还望先生，莫要辜负。”川上晴政侧头将嘴贴到赵赫明的耳畔旁低语。
温热的声音入耳，但又不提撩拨反而更为讽刺。赵赫明猛拍桌子起身，抓起木匣向门口扔去，他的脖颈处青筋显现，怒喊道：“川上晴政，你别太过分！”
随着木匣被砸开，香膏随之滚落，香味随后飘散开来。栀子的幽香混着檀香散染了整间办公室，使二人不由间又同置身在料亭了一般。
这股子气味刺激着赵赫明的神志，使其更为得烦躁，他抬起手便要扇川上晴政。却不料反被对方攥住了手腕，又被猛地拉到对方面前。
川上晴政嘴角上扬，眸子瞪大，眼底笑意竟显癫狂，他的指寸间摩挲着赵赫明的腕骨，后嗤笑着大喊道：“过分？哈哈！我过分？”
“鄙人不过是履行约定！”
“那日先生当着鄙人的面将文契撕毁，鄙人都未曾有恼！”川上晴政面上一改往日的轻佻，变得正经又认真“现今听闻先生货物被驻屯军押扣多日，鄙人方才现身施于援手！”
“我这叫过分？难道先生真想看见手下货毁人亡之日？”
赵赫明心头一颤，虽不甘，但川上晴政的话确实又正中了他的下怀。这几日他忧愁的便就是货物被日方押扣，多方疏通、接谈皆无果而终。与川上晴政合作确实可以疏通燃眉之急，可代价却不薄。
哈哈哈--！
赵赫明怒极反笑，他虽对川上晴政恨得咬牙切齿，但更恨自己把柄显露，落入下风。
赵赫明面露狰狞，他瞪着眼咬牙道：“川上先生话虽说得好似雪中送炭般，但这不过是你打的一手算盘！燃眉之急？哈哈哈！”
“鄙人算盘打得再精，也不过是为了先生，罢了”川上晴政猛地用力将赵赫明往怀里拽，赵赫明踉跄半步，跌倒入怀。
“鄙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先生”随后他一手拦上赵赫明的腰肢，一手抚上他的脖颈，眼神含情拉丝“那日便觉得先生栀香缠人，日后换作鄙人送的香膏，可好？”
“放肆！”赵赫明眸眼下压落至对方的指寸，就同被挑衅了般，气急上头，抬手便要再次扇对方。
却又再次被对方扣住了双手，川上晴政腿部向前顶，轻推着将其压至办公桌前，赵赫明的被按压至卓沿。
随后二人间距慢慢拉近，现连同川上晴政炙热的呼吸都在感知间变得更为明显。
川上晴政凑到他耳畔旁低语道：“只要先生不辜负鄙人好意。鄙人今日便去将货物讨回，往后日方便不敢再刁难先生半步！”
“但…若先生辜负…那批货便只能当做柴火，一同烧尽罢了…”川上晴政的声音低哑沉热，指寸在赵赫明腰间蹭着，动作毫不安分。
“找死！”
赵赫明瞳孔猛睁，抬腿便想像那日般反击，却不料连这也被对方料到。膝盖被按压着，动弹不得不说，对方的腿部却反而有所压进将自己下身抵住。
“先生好好想想，驻屯军那边可没鄙人好说话，若再不接受鄙人援手，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货-毁-人-亡！”
赵赫明听后瞪直了眼，脸色被吓得发白，眼下涌起的怒火反被焦虑扑灭，再次看向川上晴政那张笑脸时，他已经没有拒绝的资格了。
终是…我落入下风了…
随后他的眸内变得失神，表情落寞，垂下头。
赵赫明从始的变化都被川上晴政尽收眼底，随后他也柔了情，动作变弱，随之松开了手。
川上晴政的眸内发热，抬手掐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随后却又柔声安抚道：“先生不要感到压力，只需点头应了鄙人…”
“往后有鄙人在，定无一人敢再欺你半毫…”
赵赫明听后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再次开口时他的面色已经发白，眸内再无半分戾气，只剩惶恐与焦虑，他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哑声道：“我答应你…”
川上晴政听到想要的答案后猛地直起背，他眼眶睁大，眉眼上挑，面上是藏不住的兴奋，他道：“好！应先生的话，鄙人现就去替先生讨回公道！”
“指望先生莫要骗我。”语后的川上晴政乃至离去都同像打了鸡血般。
……
至待川上晴政一行人离去，车鸣声散去多时，赵赫明方才松神，他回过神后弯曲腿部，无力地靠在办公桌旁，瞳孔转动，用眼尾瞟向那被他扔至门口的栀子香膏。
随后眼角染红，声音发颤，带着恐慌与无措骂道：“疯子…”
但这次的这句“疯子”却再无丝毫底气可言，唯于对日后的惊恐与焦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劫数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