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并非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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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流光溢彩的宴会厅，此刻被黄色的警戒线分割得支离破碎，风从碎裂的幕墙破洞里倒灌，发出尖锐的呼啸。
悦笛亦步亦趋地跟在封柏寻身后，脚下踩着水晶灯的碎渣，发出“咯吱”的脆响。
一名全副武装的探员很快拦下了他们，手中握着一把脉冲步枪，枪口朝下，却难掩其散发出的凌厉威压。
“先生，请出示您的通行证。”探员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警惕。
悦笛感觉到身前的人影停下了脚步，封柏寻从黑色风衣的口袋里伸出手，一道红光在他腕部的光脑终端上一闪而过，验证完成。
收到指令，探员的姿态才略微放松：“抱歉封总，我们收到指令对任何出入现场的人员进行严格的核查。”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身后的悦笛。
“他要跟我一起。”封柏寻摆了摆手，声音冷静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悦笛挺直脊背，挑了挑眉毛，抬眼与探员对视，眼神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无辜。
探员登时呼吸微滞，眼神发直，仿佛一股带电的火花从脚底通到天灵盖。年轻人藏在黑框眼镜下的面容明艳而难以直视，在这种场合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夺人眼球。
他下意识地嗅了嗅空气中暗藏的信息素味道，可惜什么也没有……这样的人，竟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
封柏寻忽然用力，碾碎了脚底一颗散落的吊灯挂坠。
探员立刻如梦初醒，眼神乱飘：“……好的，请跟我来。”
他们一路穿越支离破碎的现场，绕过倒塌的立柱和掀翻的桌椅，曾经摆放着精致餐点的长桌如今只剩一片狼藉。
探员最终将二人带到了案发地的核心。那里曾经是托载着“荣光”的展台，如今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底座，呈圆形深深凹陷。
封柏寻在此驻足：“有什么想法？”
探员低咳了一声，不由自主用一种低沉的语调分析道：“根据我们专案组对现场残留痕迹的采样，犯人很有可能……”
“没问你，”封柏寻很快无情地打断了他，垂眸凝视着面前另一张真诚而无害的面孔：“林助理，你说。”
探员虽然极其不爽，还是干笑一声，知趣地闭上了嘴。
悦笛结结巴巴：“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助理，术业有专攻，这不合适吧……”
然而封柏寻仍旧坚持：“遇到棘手的问题，难免需要从不同角度的意见，请。”
请什么……请罪犯本人在现场发言吗？
这一切的发展都未免太过诡异，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悦笛只能小心翼翼地俯身下去，佯装去观察现场的痕迹。
底座的边缘还残留着被暴力破坏的痕迹，金属扭曲，电线外露。
“或许他用了炸弹，暴力破坏了玻璃罩上的保护措施？……我不知道，也没准这个保护措施本身就存在漏洞。”
悦笛只管一通胡说，想到哪就说到哪，没有发现封柏寻注视着他的眼神愈发微妙。
“单独作案，还是有其他同伙内应？”封柏寻继续问。
悦笛故意面露难色：“……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某个江洋大盗，想随便搞点钱花花。”
“似乎你认为，盗贼和杀人犯并不是一伙人。”
悦笛闻言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台下交织的警戒线中心，漂浮着一个人型的虚拟投影，耄耋之年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头颅微垂，肢体僵直。
地面上，干涸的血迹是深沉的褐色，斑驳地铺展，无声地控诉着那晚的惊魂。
一切瞬间在他的脑海中串联起来，悦笛想起来自己曾在资料上见过这张熟悉的老脸——郝鸿峰，盘踞着庞大商业帝国，手握无数隐秘，他无疑是盘踞在无数白骨之上的一条毒龙。
看来，有人给自己附赠了一条沉重的人命。
但悦笛再清楚不过，那天晚上，他的枪口从未打算对任何一个人开枪。
“你看起来很惊讶。”
封柏寻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这是最新技术，能保留一切案发现场的最新细节。普遍应用之后，特区当局的破案率立刻提升了百分之二十四。”
悦笛侧脸看向他，封柏寻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拉长了阴影，一双深邃的黑眸愈发幽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脸上。
他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橡木气息，清冽而强大。在这种半封闭的环境里，那味道似乎更加浓郁。
悦笛直起身，忽而冲他扬唇一笑：“再先进的科技也总有漏洞，既然它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寻找凶手？”
“也许，是因为人类在情感上的纰漏更加层出不穷。”
封柏寻盯着他看了一会，那目光像一张网，让他无所遁形。
“你觉得，谁会想要杀掉他。”
悦笛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仇家，对手？我猜坐在这个位置上仇人肯定不少，但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旁边的探员先生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问一答，不似在干正事，近乎狎昵的问答，倒是恍若调情。
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清了清嗓子，强行将自己挤进这二人世界。
“咳，其实我们已经根据部分恢复的监控数据，锁定了犯人的初步画像……两位要来看看吗？”
监控调度室内，空气似乎比外面更低上几度，封倩显然早在那里等候多时。
听见几人的脚步声，她只朝技术人员冷淡地一扬下颌：“放监控，案发时段的所有角度，一帧都不能漏。”
巨大的投影屏幕倏然亮起，冰冷的光线照亮了室内几张表情各异的脸，将那晚的混乱与恐慌再次拉回眼前。
光影交错间，一切都仿佛重现，灯光骤灭，浓烟乍起，作战人偶破门而入，枪声和尖叫声混作一团。
悦笛站在封柏寻的身侧，下意识地轻咬下唇，扣着袖口的指尖微微蜷起。
按理说，借由他之前盗取的防火墙秘钥，真理子应该将涉及到这次行动的所有画面统统删除了才对。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自己”出现了画面中。
一道黑影在烟雾中急速穿行，几个利落的翻滚后探身攀上了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借着钢索荡向展台。
人影像一只飞鸟，似乎只在画面里停留了一瞬，立刻闪身消失，随即响起砰一声沉闷的枪响。
另一幅监控画面中，郝鸿峰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明显一颤，尖叫四起。
“停。”封倩的声音冷静清晰，“这里，放大。”
画面定格，被无限拉近，黑影的轮廓在像素的撕扯中逐渐清晰。
“能识别出他的面部特征吗？”
“很可惜，仅仅依靠这个片段无法识别。”技术人员摇了摇头，“现场的烟雾干扰太强，而且对方显然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始终避开主要监控角度。”
探员补充道：“如果识别成功，我们会立刻发布全城通缉令。按照特区法律，涉及故意杀人罪的罪犯将被押送‘黑牢’，囚禁终生。”
悦笛闻言脸色一白，不动声色地咬紧了牙关。
他当然知道，黑牢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监狱，而是红矮星特区地底深处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个被文明抛弃的野蛮斗兽场。
特区的纳税人拒绝为罪恶的存续支付分毫，因此那里不见天日，无人看管，只有绝对的弱肉强食。穷凶极恶的Alpha们分割盘踞，暴力与掠夺如同呼吸一般时刻上演。
……在这种地方，但凡有Omega甚至Beta胆敢踏入一步，便如同被投入狼群的生肉，恐怕被玩弄致死都成为一种奢望。
封倩无声地冲封柏寻挑了挑眉，其中的威胁与得意不言而喻：“看来，我们还得继续。”
“等等。”
这次开口的，是封柏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他缓步走到屏幕前，修长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正是郝鸿峰中弹的画面。
“这就是贵局的办案效率？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开枪的角度不对。”
“什么意思？”封倩蹙眉。
悦笛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开口，蓦然抬头，脸上露出几分惊愕。
“犯人当时在吊灯上，高度大约在这个位置，”封柏寻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下，暗室中屏幕的亮光映在他清晰凌厉的侧脸：“但郝老的中弹点是左侧太阳穴，我瞥了一眼你们的弹道分析报告，轨迹显示子弹由上至下，入射角超过四十五度。”
他顿了顿：“如果枪是吊灯上的人开的，子弹轨迹只可能是平射，或者向下，但绝无可能是这种狙击角度。”
封倩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压低嗓音道：“现在我们甚至无法确定是个人作案还是团伙作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你的小情人摘除在外？”
悦笛立刻就地立正，眼观鼻鼻观心。
“我只是就事论事，顺便对贵局的查案水平提出应有的质疑。”封柏寻做出一个下意识回头的动作，但很快抑制住了这份冲动。
“另外，我强烈建议将抢劫案和杀人案分案调查，这绝不是一人所为。”
技术人员一愣，立刻回头去手忙脚乱地去翻阅弹道分析报告查证。
封倩眯起眼睛：“就算你现在坦白监守自盗，你们曾是共犯，我也不会多么稀奇。”
封柏寻截断她的调侃，转向一旁的探员：“现场找到弹壳了吗？”
“有。”探员立刻递上一个证物袋。
封柏寻接过，一枚特质弹壳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他端详片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TP型□□，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改造人监察委员会申请了一批作为自卫备用。”
他抬起眼，目光笔直地射向封倩，带着一种优雅的残忍：“站错队，有时候可比一败涂地更加可怕。”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直视封倩的表情，但这次，她眯起眼睛，没有显示出任何外露的端倪。
……
天台上空无一人，夜幕已经临近，脚下的城市灯火辉煌。
现场的事宜告一段落，在沉闷压抑的室内呆久，便急需一片广袤的天空。
封柏寻走到护栏边，停下脚步：“林助理。”
悦笛眼神原本还在四处乱瞄，怀疑自己的吊坠会不会丢在天台上的某个角落，现下闻言立刻精神抖擞地应声。
“在！”
封柏寻低头，看着脚边一截已经被撞得变形的护栏：“你觉得从这个高度摔下去的人，有多少活下来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并非情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