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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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还没爬上夜空，青山观测点的风就先一步裹着草木的清冽扑过来。许眠跟着陈迟下车时，指尖刚触到车门把手就打了个寒颤，他裹紧了厚外套，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和陈迟的影子在铺满碎石的小路上轻轻交叠。
“冷的话先穿我的。”陈迟的声音落在风里，带着被晒暖的温度。他刚说完，林浩就拎着两个巨大的背包从后面赶上来，气喘吁吁地喊：“眠眠！陈迟学长！等等我啊！这帐篷也太重了，早知道我就不逞能说要拎了！”
陈迟回头看了眼他被背包压得微微佝偻的肩膀，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接过了一个最重的，动作自然得像接过自己的东西。“观测点的休息棚在半山腰，还要走十分钟。”他掂了掂背包重量，侧头对许眠说，“路有点陡，跟着我走，别踩路边的碎石。”
许眠点点头，下意识地跟在陈迟身后半步的距离。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渐变的橘粉色，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风里夹杂着松针的香气，和陈迟身上的雪松味缠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他低头看着陈迟的脚步，对方穿着黑色的登山靴，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踩在平整的地方，像是特意为后面的人铺好了路。
“学长，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许眠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山间的寂静。风把他的声音吹得轻轻柔柔，飘在陈迟耳边。
“初中那几年几乎每个月都来。”陈迟放慢了脚步，让他能并肩走在身边，“那时候和他一起来，每次都要在这里待上两天，晚上观测，白天就躺在草地上看云。”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线，那里的霞光正一点点褪去，“他说这里的银河最亮，能看清猎户座的腰带三星连成的直线，比天文台的望远镜还清楚。”
林浩凑过来插话说：“哇！那我们今晚能看到银河吗？我长这么大只在纪录片里见过，听说肉眼看到的会更震撼！”
“要看天气。”陈迟收回目光，指了指头顶的天空，“现在云很少，能见度不错，大概率能看到。”他顿了顿，看向许眠，“你爸爸没带你来过？”
“没有。”许眠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星盘吊坠，“他说等我再大一点，就带我国外的观测点，没想到他后面被查出癌症晚期去世后，就一直没机会。”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眼里闪着光，“不过现在也很好，第一次看银河就能和社团的人一起，还有学长你。”
陈迟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他时，刚好撞见他眼里未散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落进去。风掀起许眠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睫毛很长，被夕阳镀上一层浅金，轻轻颤动着，像蝴蝶要振翅飞走。陈迟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移开目光时，刚好看到休息棚的轮廓出现在前方的树林里。
“到了。”他率先迈步走过去，拉开休息棚的门。里面已经被收拾得很整齐，四张行军床靠墙摆着，中间放着一张折叠桌，桌上铺着星图，旁边堆着几箱热饮和零食。暖气已经开了，暖意扑面而来，把外面的寒气隔绝在外。
林浩迫不及待地把背包扔在地上，扑到行军床上打滚：“哇！终于到了！这床看着还挺舒服的！眠眠，我们睡这边！”他指着靠里的两张床，兴奋地挥挥手。
许眠刚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床边，就看到陈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收纳袋，拉开拉链，里面竟然是一套专业的星象观测设备。“这是赤道仪？”许眠眼睛亮了，忍不住走过去细看，“学长，你这台是Sky-Watcher的AZ-EQ6 Pro吧？我爸爸以前提过，说这款跟踪精度特别高，拍星轨特别合适。”
“嗯。”陈迟点头，指尖划过设备冰凉的金属外壳，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什么珍宝，“以前和他一起凑钱买的，后来他走了，就一直我在保管。”他抬头看向许眠，眼里带着一丝笑意，“要不要试试？等会儿调试好，你可以先用它找彗星的位置。”
“真的可以吗？”许眠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他虽然跟着爸爸学过不少天文知识，但接触这种专业设备的机会很少，指尖碰到赤道仪的控制按钮时，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紧张。
林浩凑过来，探头探脑地看：“这玩意儿看着好复杂啊，我连相机都还没弄明白呢。眠眠，你等会儿调好能不能也教教我？我想拍一张能发朋友圈的流星雨照片！”
“可以啊。”许眠笑着点头，转头看向陈迟，“学长，调试的时候需要我帮忙吗？我以前看过我爸爸调过类似的，大概知道一点流程。”
陈迟正在拆三脚架，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时刚好对上许眠期待的目光。少年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夏夜最亮的天狼星，带着跃跃欲试的鲜活。“好。”陈迟应道，把手里的扳手递给他，“先帮我把三脚架固定好，注意水平仪要对准中心。”
许眠接过扳手，蹲下身开始调整三脚架的高度。他的动作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侧脸的线条在棚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陈迟站在旁边看着，目光落在他握着扳手的手上，那双手比自己的小一圈，指尖圆润，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用力时指节会微微泛白。
“这里再调一点。”陈迟弯腰，指尖轻轻碰了碰三脚架的支架，温热的触感擦过许眠的手背。许眠像被烫到一样顿了一下，抬头时刚好看到陈迟专注的侧脸，对方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耳廓，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让他的耳尖瞬间泛起薄红。
“好了吗？”许眠连忙移开目光，低头看向水平仪，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嗯，很标准。”陈迟直起身，收回手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温热触感。他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心底莫名的悸动，“接下来装赤道仪主体，对准接口的时候轻一点，别磕到。”
林浩在旁边看得无聊，索性拿出自己的相机摆弄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长焦镜头、大光圈、高感光度……拍流星雨应该这么调吧？眠眠，陈迟学长，你们待会儿可得教教我，别让我白扛了这么重的相机来。”
“等调试完设备就教你。”陈迟说，手里的动作没停，“拍流星雨关键是快门速度和ISO的平衡，还有对焦要对准无穷远，待会儿我示范一遍你就会了。”
许眠跟着陈迟的指导，一步步把赤道仪和相机连接好。两人凑得很近，偶尔手臂碰到一起，许眠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一点，却又在需要配合的时候，准确地递上工具。陈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却没点破，只是在他递错扳手时，轻声说：“要内六角的，那个太大了。”语气温和，没有丝毫责备。
调试到星点校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陈迟打开相机的取景器，对许眠说：“帮我看着屏幕，找到北极星，对准中心。”
许眠俯身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碰到陈迟的肩膀。他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雪松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莫名心安。屏幕上的星点密密麻麻，他转动着调节旋钮，眼睛紧紧盯着取景器：“是那个最亮的吗？旁边好像还有两颗伴星。”
“对。”陈迟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再微调一点，让它保持在中心位置。”
许眠的指尖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陈迟离得太近。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肩膀贴着自己的肩膀，温热的体温透过厚厚的外套传过来，让他的心跳莫名加快。直到陈迟说“好了”，他才猛地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假装整理衣服，掩饰自己泛红的耳尖。
林浩早就等不及了，抱着相机跑过来说：“调试完了吗？我们可以出去等流星雨了吗？我刚才看天气预报说，今晚的流星雨峰值在午夜十二点左右，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先别急。”陈迟拿出保温杯，倒了三杯热可可，递给许眠和林浩，“外面温度已经降到三度了，先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再把暖宝宝贴上。”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暖宝宝，分给两人，“贴在衣服内侧，别直接贴皮肤，会烫伤。”
许眠接过热可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他看着陈迟熟练地给自己贴暖宝宝，动作细致，连衣角都整理得平平整整，心里忽然觉得很暖。“学长，你好像什么都准备得很周全。”他忍不住说。
陈迟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以前和他一起来的时候，都是我准备这些。他粗心，总忘了带保暖的东西，每次都要穿我的外套。”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柔和了些，“习惯了。”
林浩喝了一大口热可可，咂咂嘴说：“陈迟学长你也太会照顾人了吧！眠眠，你以后可得多跟学长学学，别总丢三落四的。”
许眠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丢三落四了？这次的东西我都收拾得好好的。”
“上次你把观测手册落在社团活动室，还是我帮你拿回来的呢！”林浩不服气地反驳。
陈迟看着两人斗嘴，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他放下保温杯，拿起相机说：“走吧，出去找个开阔的地方架设备。流星雨要来了。”
观测点的空地上已经有零星的游客架起了相机，远处的城市灯光被山峦挡住，天空黑得纯粹，像一块被墨染透的丝绒。许眠跟着陈迟走到一块地势稍高的草坪上，这里没有树木遮挡，视野格外开阔。
“就在这里吧。”陈迟放下三脚架，开始调整相机角度，“许眠，你帮我看着星图，确认一下彗星的位置，待会儿流星雨开始前，我们可以先拍几张彗星的照片。”
“好。”许眠拿出手机里的电子星图，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晚风拂过他的头发，带着一丝凉意，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陈迟看在眼里，默默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围巾，递给他：“戴上，风大。”
那是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和陈迟身上的针织衫是同一个色系，上面绣着细小的星轨图案，和许眠口袋里的指南针图案一模一样。“这是……”许眠愣住了。
“配套的。”陈迟的耳尖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红，语气却很自然，“上次送你的指南针，还有这条围巾，都是他以前设计的，本来是一套，后来分开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戴着合适，防风。”
许眠接过围巾，指尖触到柔软的羊绒，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抬头看向陈迟，对方已经转过身去调整相机，侧脸的轮廓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许眠把围巾绕在脖子上，雪松的香气似乎更浓了，紧紧裹着他，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学长，彗星的位置找到了！”许眠看着星图说，“在东北方向，仰角大概四十度，亮度6.2等，用长焦镜头应该能拍到。”
陈迟点点头，转动相机对准东北方向：“你来试试？”他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位置。
许眠走到相机前，透过取景器望去，漆黑的天空里，一颗小小的星点在缓慢移动，那就是他们这次要观测的彗星。他调整着焦距和快门速度，手指有些发颤，却很稳定。“拍到了！”他兴奋地说，转头看向陈迟，眼里闪着雀跃的光。
陈迟凑过来，看着相机屏幕上的照片。彗星拖着淡淡的彗尾，像一把扫帚划过夜空，周围的星点密密麻麻，构成了璀璨的星轨。“拍得很好。”他由衷地赞叹，“曝光时间控制得刚好，彗尾的细节都拍出来了。”
“都是学长的设备好。”许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尖还泛着红。
林浩在旁边急得跳脚：“你们别光顾着拍彗星啊！快教教我怎么拍流星雨！我刚才试了半天，拍出来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陈迟笑着走过去，手把手地教他调整参数：“快门速度调到15秒，ISO开到3200，对焦对准无穷远，然后固定好相机，用定时拍摄，这样就能拍到流星雨划过的轨迹了。”他的指尖握着林浩的手，耐心地转动着调节旋钮，“记住，手不能抖，不然照片会模糊。”
许眠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忽然觉得很宁静。夜空深邃，星子璀璨，身边有喜欢的人，有要好的朋友，还有共同热爱的天文，这样的场景，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快看！流星！”林浩突然大喊一声，指着天空。
许眠和陈迟同时抬头，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迹，瞬间消失在天际。“哇！”许眠忍不住惊叹，眼睛紧紧盯着天空，生怕错过下一颗。
“别急，峰值要到了。”陈迟说，目光却没有离开许眠的侧脸。夜色里，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比天上的任何一颗星都要璀璨，流星划过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他专注而兴奋的表情。
果然，没过多久，更多的流星开始划破夜空。有的明亮耀眼，拖着长长的尾迹；有的则很微弱，一闪而过。整个天空都被流星点亮，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却比烟火更持久，更璀璨。
“快许愿！”林浩闭着眼睛大喊，双手合十。
许眠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许什么愿，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和陈迟相处的画面：社团活动室里的并肩核对数据，食堂里温热的清蒸鱼，楼道里并肩走着的影子，还有刚才陈迟递给他围巾时的温柔。他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陈迟。
陈迟也在看他，目光深邃，像盛满了整个星空。四目相对的瞬间，许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却感觉陈迟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陈迟掌心的温度。许眠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陈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包裹着他的手，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许愿了吗？”陈迟的声音很低，落在风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许眠的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许了什么愿？”陈迟追问，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不能说。”许眠摇摇头，眼睛看着天空，不敢看他，“说了就不灵了。”
陈迟笑了，低沉的笑声落在风里，很好听。“那我不说。”他说，“但我的愿望，和你有关。”
许眠的心跳瞬间停了一拍，猛地转头看向陈迟。对方的眼里带着笑意，星光落在他的瞳孔里，璀璨而温柔。“学长……”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颗突然划过的明亮流星打断。
那颗流星格外耀眼，尾迹拖得很长，在天空中停留了足足两秒。林浩兴奋地大喊：“哇！这颗好大！我拍到了！拍到了！”
许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等他再回头时，陈迟已经收回了手，只是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拍下来了吗？”陈迟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还没……”许眠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他拿出相机，快速调整参数，“我要拍一张星轨和流星同框的照片。”
陈迟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操作。晚风拂过，吹动两人的围巾，深灰色和浅灰色的羊绒轻轻缠绕在一起，像天空中交织的星轨。
“学长，你看！”许眠突然喊了一声，把相机屏幕转向陈迟，“拍到了！你看这里，流星的尾迹和彗星的彗尾刚好交叉，周围还有星轨，太完美了！”
陈迟凑过去看，屏幕上的画面确实很美。漆黑的夜空里，星轨如丝带般缠绕，流星的尾迹像一把银色的剑，彗星的彗尾则像一缕轻纱，三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星空画卷。“确实很好看。”他说，目光落在许眠兴奋的脸上，“可以发给我一份吗？”
“当然可以！”许眠连忙点头，拿出手机。
陈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许眠快速把照片发过去，看着聊天框里的照片，忽然想起上次陈迟给自己发的消息，忍不住笑了笑。
林浩跑过来，凑在两人中间看照片：“哇！眠眠你也太厉害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