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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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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落下的不轻不重,却精准扣住了洛时卿的某根神经,手指无意识地拨着菜单页脚。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按住,酸酸的,软软的。刚才憋着的那口火气好像立刻就消散了。
洛时卿垂眸轻笑了一声,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但其实傅燃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最初因为协议替他去洛家出头,现在大概是对自己有点愧疚,就学着关心自己。
他总是这样容易心软,所以洛时卿才舍不得。
傅燃见他低头沉思,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也没催,只是静静地等着,等洛时卿开口。
过了好一会,洛时卿才叹了口气:“是洛成的弟弟,洛达。”
挺直的肩背松了下去,这么大的个子窝在在椅子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傅燃此时才看出来,他藏着的不是怒气,而是委屈。
“按理说,我该叫他小叔。”傅燃没有打断他,他也没有抬头,只是手指捏着菜单,一下一下摩擦,像是一个突然被暴露在野外的小兽。
“他想抢凯融,但自己办不到,想拿我当枪使。”
“最可气的,他居然敢提我妈,用她来激我。”
“他怎么敢的...他和洛成一样恶心。”
“他们俩兄弟和他们爸妈一样自私自利,害得我妈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洛家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最恶心的是我也是姓洛。”
“洛家的每一分钱我都不想要,但我不和洛时勉争,又对不起我妈...”
“怎么办啊,傅燃...”他抬起头,眼尾红得快要滴血:“我该怎么啊...”
被不公平对待了多年,受尽了委屈的人此时在傅燃面前打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一股脑的把心里的憋闷全倒了出来。
在此之前,傅燃只知道洛家对洛时卿不好,但具体怎么不好他不清楚,只以为是普通的母亲早亡父亲再娶的寻常故事。
但洛时卿何曾这样无助过…洛家的水必然比傅燃想地深得多。
傅燃沉默了一瞬,问道:“那当年…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人被他问的一愣,还没想好说辞,傅燃又说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们先吃饭。”
见洛时卿眼尾那抹加深的红,傅燃停顿了一下,语气放得更缓:“或者我们也可以换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傅燃一直都是这么善良...
洛时卿嘴唇动了动,想压回去,可多年的委屈怨愤一旦给了倾泻的机会又如何压得住呢:“我妈妈...本来是祖母老家好友的女儿...”
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同村出身,洛家发迹后离开了老家,、但老太太还是很惦记那户旧友,后来想接他们夫妻来洛家做事,没想到他们俩却在路上出了事故离世,家中只剩一个女儿和病重的姥姥。老太太见小姑娘可怜,加上她姥姥病情恶化,虽然安排住院但也是日无多了,就将她接到洛家。
“我妈那时才12岁。”洛时卿声音很低。
“半大的孩子突遇亲人离世,加上刚从乡下到城里,又一下被推进这样的新贵之家。”
老太太心中有愧,亲自抚养陆月容。却是是按照贤妻良母的标准来教导,她一点点被老太太塑造成了心中最完美的儿媳妇。
但洛成不喜欢这样沉闷乖顺的妻子。
老太太陪着老爷子白手起家,大儿子洛成从小被留在了老家,小学后才接了回来,那是洛达已经三岁了。
老太太自觉对洛成多有亏欠,所以家中富裕后对他偏爱得毫不掩饰。
“我妈曾告诉我,老太太明知道她喜欢洛达,却依旧要她嫁给洛成,她那时真的想一死了之。”
正巧老爷子在此时放了话,陆月容父母早亡,洛家要为她找个依靠,只有娶了陆月容的儿子才能继承凯融。
其中缘由有老太太吹得枕边风,更深层的原因没人说穿,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这是在给洛成铺路,所以洛达从一开始就不在继承人的人选里。
“这个时候洛时勉已经在陈丽珠肚子里了。”低落的语气里藏了颤音。
傅燃端起茶杯,没有喝,眉心拧了起来,想让他别说下去了。
但洛时卿早已陷入了苦涩的回忆。
不怪老爷子也偏心洛成。他确实是够狠,是老爷子需要的继承人,换洛达绝对做不到他这样。
陆月容本就不喜欢洛成所以对于婚后的冷落并不介意,陈丽珠的耀武扬威从未被她放在心上。
老爷子和老太太相继过世后,洛达在外面闯荡了几年没弄出什么成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不知是不甘心,还是自尊作祟,突然开始频繁出现在陆月容身边。
“那年我刚六岁,,但我妈早就对洛达失望了,自然避之不及。”洛时卿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洛达似乎是有意挑衅,突然就出现了关于他和陆月容的风言风语,他不仅不避嫌,甚至变本加厉。
常年不见人影的洛成难得回来一趟,和陆月容大吵了一架,此后半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陈丽珠又怀上了洛时樱,急于上位,想逼陆月容提离婚,便再次来到了洛家,
“我那时小不明白陈丽珠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又怀孕了。”洛时卿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后来我明白了...”
“她跑来说我是我妈和洛达生的野种,还说洛成早晚会把我们都扔出去...”
陈丽珠太急了,各种难听的词汇都用在了陆月容身上。
脏得每次回忆起来,都像一刀一刀割在洛时卿身上。
那个年代贞洁是要命的,加上陆月容性格保守也不会与人起冲突,陈丽珠如此污蔑,她一口气没提上来,竟被气吐了血。
“现在想想,我妈不光是被他们逼死的。”洛时卿抬起头,眼神空洞麻木:“也是被我害死的...要是没有我,或许...”
“不是的。”傅燃几乎下意识开口,声音不重,却不容拒绝:“阿姨会伤心的,不要这么想。”
洛时卿被他一句话拉了回来。
傅燃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轻缓,却比刚才更加笃定:“时卿,当年的事,你和阿姨都没错。不能陪你长大,已经是她的遗憾了,可你要因此自责,她会觉得是她害了你。”
话音落下,洛时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他突然想起了妈妈离开那晚,给他讲完故事后,摸着他的头说:“卿卿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要开开心心地长大啊...”
洛时卿低下头,额前的发丝垂下遮住了眼睛,很久才极轻地笑了一声:“她想要的,我好像没做到...”
“我想阿姨应该最不希望你承受这些。”傅燃看了他一会,忽然开口,平静得像在说他今天吃了什么:“洛家把她当棋子,现在也把你算了进去。”
洛时卿指尖微顿,他知道傅燃说的是当年相亲的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但你有没有想过...”傅燃话锋一转,沉稳的嗓音里压着点不显的戾气:“掀了这棋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