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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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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
皇宫西南角的小院里，周铭刚端起茶杯，就看到天际吞噬一切的黑暗缓慢地向前蠕动。腐朽甜腻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污染着一切，绿植们开始缓慢萎蔫。
周铭放下茶杯站起身，脖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热，那是本能在对天敌的到来预警。
“终于来了吗。”
周铭轻声叹息。
一股强悍霸道的信息素如同爆发的火山，从皇宫正殿方向冲天而起，带着灼热的怒意，驱散着黑暗。
雷克和凯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两人脸色凝重。
“将军！”雷克的声音紧绷，深渊噬虫突破‘铁幕防线’，前锋已抵达柯伊伯带！”
周铭的目光依旧望着天空：“陛下呢？”
“陛下已前往军部总指挥厅。”凯补充道，语气急促，“他命令我们即刻护送您前往后方基地撤离！”
周铭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他们，“撤离？西尔曼能一起走吗？”
雷克和凯沉默了。答案显而易见，西尔曼是帝国之锚，他若撤离，军心瞬间崩溃，整个防线将一触即溃。
“那我也不走。”周铭坚定道。他转身走进屋内，再出来时，已换上了一套深色的作战服，那是他作为“周铭将军”时的旧物。他神情一凛，抹去了这段时间作为心理医生的温和，重新变回了那个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团领袖。
“去总指挥厅。”他说道，迈步而出，雷克和凯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总指挥厅内，气氛压抑，巨大的星图上，代表深渊噬虫的黑暗区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帝国疆域。
西尔曼站在星图最前方，他感受到周铭的气息靠近，猛地回头。
“谁让你过来的！”他低吼，“我不是已经让人护送你回基地了吗？离开这里！”
周铭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星图前，目光快速扫过，打破了厅内的死寂：“它们的推进速度比预估快了三倍。常规能量武器无效，精神干扰波对低阶士兵影响显著……陛下，我们需要立刻启动‘蜂巢意志链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蜂巢意志链接”是虫族古老而危险的禁忌技术，强行将所有参战虫族的精神力短暂链接，以帝国最强大的雄虫为核心，形成统一的意志和力量场。但这会对核心者造成巨大的负荷，甚至有精神崩溃的风险，而链接中的普通士兵，也可能被强大的信息素直接冲垮意识。
“你疯了！”一位老将军失声道，“那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难道现在就不是在走向毁灭吗？”周铭转向他，“分散抵抗，只会被它们逐个吞噬吸收，唯有将力量凝聚于一点，才有一线生机。它们的弱点是高度有序的集体意志，我们必须比它们更团结。”
他再次看向西尔曼：“你是唯一的S级，只有你能承担核心。我会在你身边，我的精神力特殊，能帮你分担一部分压力，稳定链接。”
西尔曼死死盯着周铭，他知道周铭说的是可行的方法，但也知道这有多么危险。让周铭进入他的精神核心，等于向他完全敞开自己最脆弱的部分，而周铭也要承受同样的风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西尔曼看向周铭。
“我知道。”周铭迎着他的目光，“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一起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短暂的沉默后，西尔抬起头，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疯狂。
“传令！”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全境实施最高戒严！所有战斗单位，按‘蜂巢意志链接’阵型集结！目标：帝国主星近地轨道。我们将在家门口，迎击这群来自深渊的饿鬼！”
蜂巢意志链接形成的瞬间，整个帝国舰队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亿万虫族战士的精神力如同百川归海，汇聚于西尔曼一身。他悬浮在主舰“深渊裁决者”的指挥王座上，所有能量以他为中心，化作一道横贯星域的璀璨光矛，迎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深渊直刺而去。
光矛所过之处，那些扭曲蠕动的深渊噬虫，发出无声的尖啸，纷纷消融，帝国将士的士气为之大振。
周铭站在西尔曼身侧，他的精神力紧密缠绕在西尔曼磅礴的力量周围，努力稳定着过于强大的能量，减轻着对西尔曼核心的冲击。他能感受到西尔曼精神世界的每一丝震颤，感受到那强大背后近乎撕裂的痛苦。两人之间从未如此刻般“紧密无间”，这是一种超越□□直达灵魂的链接。
然而，深渊的恐怖远超想象。就在光矛势如破竹，即将刺入黑暗最核心的区域时，那片区域的黑暗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张巨大模糊的脸孔。它没有五官，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直接作用于精神与能量本身。
西尔曼发出的光矛，那汇聚了亿万虫族信念与力量的攻击，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张“脸”贪婪地吞噬吸收。不仅如此，吸力猛然暴涨，牢牢锁定了作为能量源头的西尔曼。
“西尔曼！”周铭率先察觉到不对，他感到链接中西尔曼的精神力正在被疯狂抽离。他想切断链接，想将西尔曼拉回来，但那股吸力太强了，强到超越了想象。
西尔曼的身体在王座上剧烈震颤，他试图抵抗并断开链接，但已经晚了，那黑暗的漩涡仿佛有自身的意志，捕捉到了他这个最强大的“能量节点”。
“周铭，断开！”西尔曼在精神链接中发出最后一道嘶吼。
下一秒——
轰！！！
无形的爆炸在精神层面席卷开来，蜂巢意志链接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斩断。
指挥王座上，空无一人。
西尔曼消失了。
连同他那磅礴的灵魂波动，一起消失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面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周铭只觉得灵魂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半，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那股带着冷冽金属气息的信息素，彻底从他感知中消失了。
战场陷入一片死寂，皇帝失踪，主心骨崩塌，深渊的黑暗再次蔓延而上，带着胜利在望的嘲弄。
“陛下……陛下消失了！”通讯频道里充斥着绝望的呼喊。
雷克和凯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周铭。
周铭推开他们的手，擦去嘴角的血。他抬起头，望向那片吞噬了西尔曼的黑暗，眼中浮现出疯狂之色。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凛冽的杀意弥漫开来。
“全军听令。”周铭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残存的舰队。
“保持阵型，交替掩护，后撤至第二防线。”
“通告帝国全境，即日起，由我，周铭，暂代最高指挥权。”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片黑暗，仿佛要穿透虚无，找到那个被吞噬的身影。
“活要见人，死……”周铭的声音顿了顿，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要把这片深渊，翻过来！”
皇宫深处，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御前议事厅，巨大的星图悬浮在半空，但其代表皇帝西尔曼的生命体征信号，微弱到难以捕捉，最后出现的坐标定格在一片危险的未知星域。
周铭走了进来，他步伐稳定，脊背挺的笔直，仿佛还是那个能掌控一切的帝国利刃。
会议桌前，几名军部重臣和内阁元老立刻起身，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西尔曼陛下突然失踪，帝国权力核心悬空，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这位死而复生的皇后身上。
“周铭将军，”年长的内阁首席率先开口，“搜寻舰队已经派出去三批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那片星域干扰强烈，而且有监测到残留的异常能量波动，是深渊种的活动迹象。”
“洛兰亲王呢？”周铭走到星图前，目光扫过那片坐标。
“亲王殿下已亲自前往边境军区坐镇，以防不测。但他也传回消息，情况不容乐观。”另一位上将补充道，语气沉重。
会议在压抑的氛围中进行。每个人都在陈述困难，分析各种可怕的可能性，周铭冷静地听取汇报，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指令清晰，调度有度，勉强维持着局面不至于彻底失控。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他看似无懈可击的冷静外表下，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的目光每次掠过星图上那个黯淡的光点，脑海里就会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西尔曼强势的拥抱，带着醋意的亲吻，黑暗中执拗地追问“是谁在让你快乐”，还有每次出征前，西尔曼低声说“等我回来”……那些他曾以为是束缚、是占有欲、是帝王心术的举动，此刻在他的记忆里都变得令人珍惜。
为什么直到可能会永远失去的西尔曼的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
那些纠缠，那些近乎偏执的掌控，其内核，或许笨拙，或许极端，却是一个骄傲的雄虫在经历失去挚爱后，用尽全力想要抓住挚爱的本能。西尔曼从未真正伤害过他，所谓的“圈禁”，在鲁恩揭示真相后看来，更像是一种在复杂危局中，将他置于相对安全地带的保护。而他自己，却一直固守着三年前的隔阂，拒绝去看清那层层坚硬外壳下，包裹着的究竟是什么。
会议终于在沉闷中结束，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去。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周铭一人。他挥手关闭了星图，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帝国首都璀璨的星河。他曾站在这里，与西尔曼并肩，俯瞰这片他们誓死守护的疆域。而如今，他身边的位置空了。
周铭抬起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他闭上眼，西尔曼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周围，他的气息永远都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混合着冷冽与炽热，以往这气息总让他感觉被禁锢，此刻却让他感到心痛。
他在害怕。
害怕那片未知星域真的吞噬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
害怕再也感受不到那强势的拥抱，听不到那带着醋意的呢喃。
害怕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叫西尔曼的雄虫，会因为他而失控，而脆弱，而展现出毫不设防的依赖。
他一直以为自己回来的目的是查明真相，是承担责任，或许还有一丝不甘。可现在他明白了，从他知道西尔曼为他消沉三年的那一刻起，某种情感就已经悄然改变。他只是被过去的阴影，被眼前的迷雾所阻挡，不愿承认。
承认吧，周铭。你在意他。比想象中，更在意。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时，那双黑眸中，所有的迷茫和犹豫都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淀下来的决心。
周铭转身离去，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局势的回归者，他要为了所爱之人，主动介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西尔曼，”他在心中默念，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面对的是什么，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