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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谁更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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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上来的军舰残骸经鉴定正是两年前失事的那艘,时间过去不久,上面还清晰地印着陆地军事基地的赤壤标志。
打捞工作仍在进行,平和的餐桌上唐恩异常守规矩,才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凶险,他坐在唐柏德旁边屁股都不带动一下。
林习唤胃口不佳,草草往嘴里塞了几口,新的进展就传了过来。
一共十具年轻尸骸,一个不落,东拼西凑确定了死亡名单。
当年陆联打底有两支队伍进入决赛圈,除去因伤退下的芙娜,和通缉在逃的商时鸥,其余主队四人,副队六人,无一幸免。
唐柏德刚说完消息,芙娜握紧拳头拍案而起,面前的食物一筷未动。
林习唤收回下巴,飞快抬了抬眼皮,芙娜的表情却不像表现得那么激动。
她脸色如常冲他们点头,平静地转身离开。林习唤也吃不下太多,慢吞吞要回房间,唐恩见状抬手却谁都留不住。
从亲眼目睹把人搅成血水的画面之后,林习唤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
他等着有人来审问他为什么和那些坏人有关系,等着幻听中的冤魂找上他。
等着等着肚子就又不争气叫了起来,黑暗里林习唤摸索出一块压缩饼干。
他离开去枢纽站那时候肯定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有个小孩给了他唯一的口粮,他就小心留到了现在。
在遇到商时鸥之前,他还不会调节特殊材质,一套衣服从小穿到实在挤不下,他还能勉强套着裤装,光着上半身出海。有时为了看上去和别人不突兀,他会捡扔了的普通破布挂在脖子上。
他庆幸自己很早就把领口的红宝石取了下来,没有被人觊觎抢夺,也庆幸无家可归那天还能用它买下一个老公。
床底下吱吱作响,男人推门而入打开灯,埋着阴沉的脸探头查看,“原来是你。”
林习唤瞬间哽住,思绪还停在他买来的老公。
没错,以物换物是最直接的交易。他在船上见识过很多粗暴甚至理所当然的人口买卖,商时鸥怎么不算他买来的呢?
“咳咳咳……”林习唤涨红着脸,手脚并用爬了出来。
商悬眉心拧紧把人捞起,顺了顺他的背,手掌滑过凹陷的曲线,薄薄的一片像是颤动的水纹,最终停在裤腰上。
“还有人不给你饭吃吗?”说着,林习唤感到腰间力道发紧,对方的怒意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传递到脊背。
林习唤连忙摇头,惊讶地看着准备洗漱的商悬,上次邀请之后他们就再没有晚上同床。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唐恩受了惊吓就整天守着他的父亲,芙娜虽然没表示却格外关注打捞,其他人林习唤也说不上几句话。
反观林习唤总是沉浸在被裹挟的氛围之中,他自己也有感觉到却无从谈起。
那种束手束脚的桎梏就像把他定在了床角,然后深陷进去,一道不知何时落下的闸刀靠了过来。
“没有要说的吗?”商悬宽衣解带自然地躺下。
一直都是对方在问话,虽然语气还算平和,林习唤却听得后脑勺都在用力,要是这样下去迟早……
沉沉的呼吸打在脖颈,对方一个翻身,林习唤支支吾吾:“嗯……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男人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林习唤组织语言道:“那艘沉船。”
商悬心情不好,直白道:“等着拼好骨头送回陆联。”
“喔。”林习唤缓了口气,恹恹的眼皮忽地睁开,“什么?!”
见他反应这么大,商悬沉声道:“你不是都知道了,死的都是陆联的学生。他们盗用杜特伦的权限开走了基地的舰艇,在遇事海峡曾呼救过却没无人应答。”
“杜、杜路……”林习唤试着回忆那道飘忽的信号,“是因为商时鸥吗?”
没等到回应,他的额头抵住了冷冷的墙壁,后脖颈突然攀上什么东西。
他的心已经乱作一团,林习唤惊悚地发现之前重复发生了好几次爆炸,那些消失的声音,也许都是真的。
林习唤转过头来,按耐不住想要问对方,却差点扫到对方的脸。
林习唤一惊一乍的,商悬捂着鼻子,似乎并不想听到他嘴里的名字,拉开距离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喊商时鸥,还以为你真的不认识他。”
“是吗?”林习唤抱歉道,“那个时候我……”
“你害怕,怎么不见逃跑的时候害怕,上军校的时候害怕?追踪罪犯的时候、船体爆炸的时候,到你现在和我同床共枕,怎么就不怕了。”
商悬的眼球蒙着浑浊,锢在腰间的手掰过他的身体,让林习唤无法躲避。
“林习唤,你装什么呢?瞪着那大眼睛就以为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指名道姓这种事,林习唤僵住身体放轻呼吸,果然该来的审讯还是来了。
他往后退无可退,把手挡在身前,闭眼回答:“我没有。”
林习唤的反应像是触到他的逆鳞,商悬语气恶劣道:“那你现在和我是在做什么,才来商家就想让穆尔帮你喷香水,在我面前连衣服都不好好穿。”
如果说的是穆尔经常想着花样打扮他的话,林习唤还能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外表,而且他都尽量自己收拾好起居,但他什么时候……
林习唤拢了拢房间配置的睡衣,掀起领子确认,松松垮垮的袍子露出脖子和若隐若现的光景。
“你找什么呢?”商悬提醒他。
“没事了。”何止是衣服没事,连商悬都变得安静。
林习唤对上视线又把眼睛闭紧,回答道:“我们现在是在睡觉,不是你说只有晚上才有空。”
林习唤本来没有问题,也没有邀请对方,但眼下就不一样了。
“睁开,看着我。”
商悬的脾气向来奇怪,林习唤应声眯起一条缝,看到的是男人锋利的下颌骨,和凸起的喉结。
“第一次我顺着绳子拉上来,还以为那包东西里的是你。”商悬放缓语速向他解释道,“毕竟没人会傻到往里面钻了。”
那就是在说只有他一见面就害怕得蒙头装死的意思,林习唤无言抿嘴。
“第二次你已经见识了爆炸的威力,可是我捞上来的依旧不是你。第三次我把绳子给别人,找到了控制室。”
商悬侧过脸,林习唤听得入迷四肢放平,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仿佛贴在耳际。
“哪怕时间往前拨动一分钟,所有的爆炸消失了,我却连你置身何处都不知道。”
对方的声音仿佛充满魔力,林习唤不知不觉睁大了眼睛。
他的直觉没有出错,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全新的概念,能够做到这些简直匪夷所思。
这副懵懂的神情让人很受用,随便说点什么就能把对方唬住,也难不怪总是会把林习唤和唐恩这种小孩子归为一类。
商悬肩头松下来,表情却依旧严肃紧绷,继续说:“你不怪我在你拉紧绳索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回应吗?”
林习唤立马摇头,商悬俯身还想追问,动作间咳嗽起来按住胸口,转眼恢复了板正的模样。
“你受伤了。”林习唤小心翼翼缩了缩脚,“我的意思是,那肯定很难吧。”
久到林习唤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商悬才按住额角,从鼻息间重重地喘气,说:“这一两分钟又有什么用呢。”
林习唤不是商悬,所以不懂言外之意,他默默转回去盯着墙壁,不由感叹道:“很厉害呀……”
“喔,那我和霍锐谁更厉害。”商悬语气平平,甚至不是疑问。
林习唤被挤到床边,不小心把自己心声说出来,好在不难回答,想也没想道:“你。”
要不是林习唤提前知道敌人的动向,要不是最后爆炸被阻止了,一船人包括他的生命或许就此沉没。
所以商悬说的没用,是在表示两年前的事故无法挽回吗?
林习唤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困扰多时的问题。
“商大哥你为什么要挤我?”
身后的压迫感消停了会儿,那双手横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服找到了囊结连接处。
只要用力按一下,就能从少年嘴里听见吱吱的呼气声,而一无所知的人还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占地。
男人在他的背后神色晦暗,嘴上为自己开脱:“这床太小了。”
那个房间是商时鸥的,家里人特意让出来,最大最好的房间要留给弟弟,可他们却在那上面睡了不知道多少晚上。
林习唤毫无防备露出瘦弱的脖颈,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如此亲近是不对的,也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遇到危险还是不够聪明。
像个直挺挺的长条卧在里侧,保持姿势安分睡着的人被轻轻放平,腰上多出青筋暴起的手臂。
细碎的头发挡在额前,睫毛紧闭,像是感觉到痒意,眼皮开始跳动。
脖子冰冷柔软的触感像水珠滑过,此时褪去的潮水仿佛再次把他包裹,耳朵隔了层静音膜。
林习唤嘴巴微张,下意识出声:“……商时鸥。”
黑暗里看不清男人侧脸,脑袋抵在颈肩的动作慢慢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