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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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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踏入山洞，一股远比洞口感知到的更为浓烈、几乎要冻结灵魂的阴寒魔气便将二人包裹。
空气粘稠沉重，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和某种腐败的甜腻气味。
易安指尖燃起一道明黄色的符火，柔和却坚定地驱散了洞口附近的黑暗，当光芒映亮洞内景象的刹那，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二人，也不由得心神剧震，倒吸一口凉气！
目之所及，山洞的四壁早已被一层叠着一层、处理过的人皮所覆盖，密密麻麻，如同某种诡异恶心的壁纸。
森白的骨架被巧妙地嵌合，作为支撑结构，骨架上方，则安放着一颗颗完整的头骨，黑洞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暗的绿色火焰，将整个山洞映照得鬼气森森。
山洞本不算特别宽敞，但在靠近顶部的侧壁上，被人以暴力强行开凿出数个凹龛。每一个凹龛之中，都悬挂着一具保存相对完好的尸体。
他们神态各异，极尽扭曲——极致的痛苦、刻骨的怨毒、凝固的惊惧，甚至还有一抹癫狂到极致的大喜。
每一具尸体都被完美地固定住死前最后一刻的动作与表情，栩栩如生，又无比骇人。
一个荒谬而亵渎的词语，同时浮现在易安与沈顾的脑海——
……供奉。
洞内阴风惨惨，幽绿色的火焰在头骨空洞的眼眶中跳跃，将悬挂的尸体映照得愈发狰狞。
那些凝固的痛苦、怨毒、惊惧和狂喜的表情，仿佛在无声地嘶吼，诉说着临死前的极致情绪，形成一股沉重而邪异的压力，直逼人心。
“以人皮为幔，怨魂为烛……是以生灵之怨气与恐惧在此地进行邪祀供奉！”
易安清冷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修行数百年，见过不少魔道手段，但如此残忍、规模且充满亵渎意味的布置，亦是少见。这已非简单的杀戮，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邪恶仪式。
沈顾眉头紧锁，强压下心头因这场景而翻涌的不适与一股莫名的烦躁杀意。
他上前半步，隐隐将易安护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低声道：“师尊，此等规模的‘供奉’，所需怨念极重，绝非一日之功。那药农……”
“他引我们来此，绝非偶然。”
易安眸光锐利，扫视着洞壁上的诡异纹路，那些纹路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以某种暗红色的物质勾勒，与整体氛围融为一体，隐隐构成一个庞大而邪门的阵法雏形。“我们成了他选中的‘祭品’。”
话音刚落，山洞深处骤然响起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吟诵声，语调古老拗口，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伴随着吟诵，洞壁上那些幽绿色的火焰猛地暴涨，火光大盛，将整个山洞照得一片惨绿！
“嗡——”
地面微微震动，那些被悬挂在壁龛中的尸体，竟同时剧烈地抽搐起来，它们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望”向易安和沈顾所在的方向，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啸！
一股更加强大的怨念冲击如同实质的海浪般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混乱的精神攻击，试图撕裂闯入者的神魂。
“当心！静心凝神！”
易安轻喝一声，周身泛起清冽的灵光，如同月华流淌，形成一个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将那怨念冲击与精神攻击隔绝在外。灵光与怨气接触，发出“嗤嗤”的侵蚀声响。
沈顾反应极快，几乎在易安出声的同时，已运转心法，稳住心神。
他眼底寒光一闪，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匹练般射出，直斩向离他最近的一具正疯狂扭动的尸体！
“噗嗤！”
剑气精准地斩过那尸体的脖颈，然而预想中的尸首分离并未出现。
那尸体只是猛地一僵，断裂处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涌出更加浓稠的黑气，融入周围的怨念之中。
而它扭动的幅度反而更大了，仿佛沈顾的攻击激怒了它，或者说，激怒了操控它的存在。
“攻击效果甚微，它们已被怨念和阵法炼化，近乎不死。”
易安冷静判断，指尖快速掐诀，一道净化类的灵符在她掌心凝聚，散发出柔和却坚定的白光，“需以净化之力或更强横的力量直接摧毁其核心。”
就在这时，山洞深处那诡异的吟诵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地面上的阵法纹路逐一亮起暗红光芒，如同血管般搏动起来。四周的怨气疯狂地向阵法中心汇聚，形成一个不断旋转、膨胀的黑色漩涡。
漩涡之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与骨骼摩擦声，浓郁到极致的魔气从中弥漫开来，甚至超过了洞内原本的怨念。
“它在召唤东西！”沈顾面色一沉，他能感觉到那漩涡中正在孕育着极其危险的存在。
易安不再犹豫，手中净化灵符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那黑色漩涡。白光与黑气接触，发出剧烈的爆鸣，净化之力消融着魔气，却似乎难以阻挡漩涡的成型。
“桀桀桀……没用的，两位仙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山洞入口方向传来。
易安和沈顾猛地回头，只见那个本该逃走的药农，此刻正站在洞口，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狞笑。
他身上的破布麻衣无风自动，周身魔气缭绕，哪还有半分先前惊恐懦弱的模样？其气息，赫然已达到了魔修中的小头目级别，相当于修仙者的金丹中后期境界。
“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引些祭品来，没想到一次就来了两条大鱼，还是仙门的修士！真是天助我也！”
药农，或者说魔修小头目，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目光在易安和沈顾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欣赏即将到手的珍宝。
“用你们的精血和神魂来献祭，魔尊定然欢喜，说不定能直接凝聚出强大的‘怨魔’！”
他话音未落，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一股精纯的魔气注入地面的阵法。顿时，整个山洞的怨气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那黑色漩涡旋转的速度暴增！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漩涡中心炸响，紧接着，一只完全由浓郁魔气、怨念以及破碎尸骸拼接而成的巨大手臂猛地从中探出，五指箕张，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易安和沈顾当头抓下！那手臂上布满了扭曲的人脸，都在无声地哀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
这只“怨魔”手臂尚未完全成型，但其散发出的压迫感，已堪比元婴初期的修士！
“退！”
易安当机立断，拉住沈顾的手臂，身形快速向后飘飞，同时另一只手凌空划出一道轨迹。
刹那间，她身前凝聚出数十道晶莹剔透的冰棱，每一道都蕴含着极寒之力与破邪剑气，如同箭雨般射向那巨大的魔手。
冰棱与魔手猛烈碰撞，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极寒之气冻结了一部分魔气，剑气更是撕裂了手臂表面的怨念，使得上面几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后溃散。
然而，更多的魔气从漩涡中涌出，迅速修复着损伤，魔手只是略微受阻，依旧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压下。
“师尊，我来！”
沈顾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留手。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玄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并指如刀，向前猛地一斩！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牵绊的绯红色剑罡骤然出现。这剑罡并不浩大，却带着一股决绝、凌厉、破灭万法的意境，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这是沈顾的杀招之一，威力极大，但对灵力消耗也极其恐怖。
两者悍然相撞！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如同烧红烙铁切入油脂般的声音。那看似不可一世的魔手，竟被绯红剑罡从中生生劈开！
被斩开的魔气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消融瓦解，上面附着的怨念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散。
剑罡去势不减，径直斩入那黑色漩涡之中！
漩涡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内部的咀嚼声和咆哮变成了痛苦的嘶吼。主持阵法的魔修小头目脸色一白，显然受到了反噬，他惊怒交加地看着沈顾：“你……你这是什么剑诀？！”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只是跟在师尊身后的弟子，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力，连他借助阵法召唤的怨魔雏形都能一剑重创！
易安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她知道沈顾天资卓绝，修为进展极快，却也没料到他的杀招如此凌厉决绝。这一剑，已隐隐触摸到了法则的边缘。
“阿顾，配合我，摧毁阵法核心！”
易安瞬间抓住机会，身形如电，避开因漩涡震荡而变得不稳定的怨气冲击，直扑那魔修小头目所在的位置。她看出，这整个邪祀的核心，除了那个尚未完全成型的怨魔，便是这个主持阵法的魔修！
“休想！”
魔修小头目怒吼一声，双手连连挥动，洞壁上的幽绿火焰如同活物般脱离头骨，化作无数道绿色的火蛇，铺天盖地地涌向易安。
同时，他张口喷出一面黑色的小幡，小幡迎风便长，瞬间化为丈许大小，幡面上魔气滚滚，浮现出无数痛苦挣扎的鬼影，发出扰人心神的鬼哭狼嚎之声。
黑色魔幡带着滔天魔气，朝着易安当头罩下，那百鬼哭嚎之声直冲神魂，若是心志不坚者，顷刻间便会神魂动摇，被魔幡吞噬。
易安面色不变，眸中清光更盛。她并未使用任何法宝，只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极致璀璨、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纯白光芒。
她轻轻一指点出。
那点纯白光芒骤然绽放，化作一朵徐徐旋转的圣洁莲花虚影。
莲花所过之处，绿色的火蛇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湮灭，那扰人心神的百鬼哭嚎之声也戛然而止。莲花轻飘飘地印在了那面声势浩大的百鬼噬魂幡上。
“咔嚓……”
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那面魔幡上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幡面上的鬼影发出最后的凄厉惨叫后彻底崩解。不过瞬息之间，一件威力不俗的魔道法器，竟被易安一指点破，灵光尽失，化为凡物，从空中坠落。
“噗！”本命法器被毁，魔修小头目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寻常仙门修士，哪怕境界高他一些，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他的噬魂幡！
易安没有回答，她的身形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魔修小头目面前，玉手轻拂，一道柔和的灵光却蕴含着禁锢之力，瞬间封住了他周身大穴和魔气运转。
与此同时，沈顾强忍着因施展剑式而带来的灵力空虚感，再次催动剑诀，数道凌厉的剑气精准地斩向地面阵法几个关键的节点。
“轰！轰！轰！”
连续的爆响声中，地面暗红色的阵法纹路寸寸断裂，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那失去了阵法支撑的黑色漩涡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开始剧烈坍缩，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魔气，似乎想要遁走。
易安岂容它逃脱，反手又是一道净化灵符打出，将那缕魔气彻底净化消散。
山洞内，那令人窒息的怨念和魔气开始缓缓消散，壁龛上悬挂的尸体停止了扭动，眼眶中的幽绿火焰也渐渐熄灭，只剩下满洞的狼藉与死寂，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的战斗。
魔修小头目面如死灰，被易安的灵力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二人。
易安走到他面前，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你们在此地进行如此邪祀，目的何在？背后主使是谁？除了此地，还有多少处类似的祭坛？”
魔修小头目咬着牙，狞笑道：“哼，仙门的走狗，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魔尊必将降临，届时，你们所有人都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顾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眉心，冰冷的杀意刺得他神魂都在颤抖。
沈顾的眼神很冷，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师尊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或者，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陪你那未成形的‘怨魔’。”
感受到那实质般的死亡威胁，魔修小头目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毫不怀疑，这个出手狠辣决绝的年轻人，真的会立刻杀了他。死亡的恐惧，终究压倒了对那所谓“魔尊”的忠诚或者说恐惧。
“我……我说……”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此地……只是‘血祀’的一处辅祭坛……目的是收集生灵怨念与恐惧，凝聚‘怨魔’……为、为魔尊的降临……提供载体和力量……”
“血祀？主祭坛在何处？”易安追问。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魔修小头目急忙道，“我只是负责这一处辅祭坛，主祭坛的位置只有更高级的大人才知道……据说，据说是在一处极阴之地……”
他又断断续续交代了一些关于如何引诱药农、如何处理尸体、如何运转阵法的细节，但对于更核心的机密，确实所知有限。
问完话，易安抬手一道昏睡咒，让其陷入沉睡。
“师尊，此人如何处置？”沈顾收剑问道，气息仍有些紊乱，脸色微微发白。
易安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消耗过度，取出一枚恢复灵力的丹药递给他：“先服下调息。此人带回宗门，交由刑律堂搜魂查证，或许还能挖出些线索。”
沈顾接过丹药服下，感受到精纯的药力化开，脸色稍霁。他环顾这片人间地狱般的山洞，眉头紧锁：“血祀……以生灵为祭品，此等行径，天理难容。看来魔族近年的沉寂，并非安分，而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易安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此事非同小可，需立即上报宗门。青灵山出现此等祭坛，恐怕其他偏远之地亦不能幸免。魔尊降临……”
她望向山洞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岩，看到了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汹涌，“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她抬手打出一道传讯灵符，灵符化作流光，瞬息消失在天际，向着仙门方向而去。
“我们先离开这里。”易安说道，用一道灵力绳索捆住昏迷的魔修，“回宗门再从长计议。”
沈顾点头，跟在易安身后走出山洞。外面天光已亮，山林间雾气氤氲，与洞内的血腥恐怖恍如两个世界。但他知道，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他内心深处，因那“血祀”和“魔尊降临”的字眼，隐隐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仿佛有什么被遗忘在时光长河深处的阴影，正在悄然复苏。
而就在走出山洞那一刻，沈顾指尖划过不易察觉的魔纹，又迅速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