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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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崭新的素描本扉页上，“画下所有的美好”几个字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江翊禾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仿佛能感受到林宥落笔时的温度。
他翻开第一页。昨天画的那枝杏花静静绽放，花瓣的线条还有些稚嫩，却带着破土而出的生机。铅笔在指尖转了个圈，他犹豫片刻，在杏花旁添上一只采蜜的蜜蜂。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快得像林间的小鹿。林宥今天扎了新的头绳，是浅浅的蓝色，像雨后天晴的天空。看到他已经开始作画，她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
“早安。”她轻声说，声音像露珠滚过荷叶。
江翊禾抬头，目光在她发间的蓝色头绳上停留了一瞬。他指指画上的蜜蜂，又指指她带来的画具包，眼中带着笑意。
林宥会意，取出画笔。她在蜜蜂翅膀上添了几笔，让它看起来正在振动。画完，她指指槐树新发的嫩芽，又指指素描本空白的下一页。
这是个邀请。江翊禾点点头，开始画槐树的轮廓。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笔下落成细碎的光斑。林宥在一旁调色，水彩在调色盘里晕开春天的颜色。
两个身影在晨光中安静作画，偶尔交换一个眼神，比言语更默契。路过晨练的老人停下脚步，笑着看他们：“这两个孩子，画得真不错。”
第一节课是作文课，题目是《我的朋友》。教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江翊禾握着笔，指尖微微发白。他盯着作文本上的格子，第一个字迟迟落不下去。
同桌好奇地探头：“你怎么不写？是不是没有朋友？”
他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摇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看向公园的方向。那里有个人，懂他的沉默，也懂他的画。
午休时分，他抱着素描本跑到老地方。林宥已经在那里了，正对着槐树写生。听到脚步声，她回头露出笑容，指指身旁的石凳。
江翊禾翻开素描本，指指作文题目，又指指她，眼神带着询问。
林宥眨眨眼，在画纸上快速画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拿着画笔，一个小人捧着书，中间用一道彩虹连接。她在彩虹旁写下：“最好的朋友。”
雨毫无预兆地来了。先是几滴雨点落在画纸上，晕开水彩的痕迹。随即雨幕倾泻而下，打湿了画纸，也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江翊禾急忙收起画具，拉着林宥跑到工具棚下。逼仄的空间里，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雨水顺着棚檐流淌，形成一道水帘，将世界隔在外面。
林宥指着被雨水晕开的画：“看，像不像星空？”
水彩在纸上晕染出梦幻的色块，确实像雨夜的星空。江翊禾点点头，在素描本上画了两个小人并肩看星空的场景。
雨渐渐小了，天边出现双彩虹。林宥惊喜地指着天空：“快看！”
江翊禾抬头，彩虹的七色光映在他眼中。他迅速翻开新的一页，画笔在纸上游走。不是临摹彩虹的形态，而是画彩虹下的公园：湿漉漉的秋千，挂着水珠的滑梯，还有两个小人共撑一把伞的背影。
林宥看着画，眼睛亮晶晶的。她在水坑里蘸了蘸画笔，在画角添上一只振翅的蝴蝶。
放学时，班主任在走廊叫住他。 “下个月有校园艺术节，老师看了你的画，想推荐你参加。”
江翊禾愣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书包带子。
“别担心，”老师温和地说，“可以画你擅长的题材。比如...你经常画的公园景色。”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地点头。转身跑向公园时，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林宥听完他的比划，开心地拍手。她翻开素描本，画了一个颁奖台的场景，一个小人站在台上，手里拿着金灿灿的奖牌。
江翊禾摇头，在台下画了另一个小人，正在用力鼓掌。奖牌上，他仔细地画了一朵小小的兰花。
艺术节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江翊禾作画时更加专注，林宥帮他调色，整理画具。有时他们会为一片叶子的颜色讨论半天——用眼神和画笔讨论。
他画晨光中的露珠，她就添上折射的七彩光；她画雨后的蜘蛛网，他就在旁边画等待捕食的蜘蛛。他们的画越来越丰富，像他们无声却多彩的对话。
提交作品的前一晚，江翊禾对着画纸出神。外婆端来热牛奶，轻轻放在桌边：“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别怕。”
他抬头看向窗外，月光下的槐树轮廓模糊。忽然，他知道了要画什么。
艺术节那天，他的画被挂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不是公园的四季，也不是花草虫鸟，而是一张张叠在一起的画纸。每张纸上都有两个小人的剪影，有时在画画，有时在躲雨，有时只是并肩坐着看云。
画的名字叫《晴空》。
颁奖仪式上，他获得一等奖。掌声如潮水般涌来，他站在台上，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终于，他在角落看到了那个身影——林宥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眼睛弯成了月牙。
接过奖状时，他第一次没有低下头。目光越过人群，他朝她的方向，浅浅地笑了笑。
后来，总有人问起这幅画的含义。江翊禾从不解释，只是翻开随身携带的素描本。新的一页上，林宥画了领奖台的场景，但站在台上的小人手里举着的不是奖状，而是一张画纸。纸上，两个小人共撑一把开满兰花的伞。
伞面上，她用极细的笔写着：
“最美的晴空，是有人懂你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