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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 1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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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盛暄生辰这天。
府邸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前几日那种绷紧弓弦、人人步履匆匆的凝重感，仿佛被刻意地按下了暂停键。
府内张灯结彩，虽不奢华，却也透着几分喜庆。下人们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盛炽将军罕见地没有一大早就去军营，而是留在府中。他换下了常穿的戎装，穿了一身深色的常服，眉宇间虽然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凝重，但那份战场上磨砺出的锐利锋芒却收敛了不少。他甚至在庭院里悠闲地踱步，偶尔指点一下布置的灯笼。
萧祈昀太子殿下也显得比平日更“闲适”一些。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关在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坐在漱玉院的暖阁里，面前摆着一盘棋，自己与自己对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映照着他温润如玉的侧脸，神情平静，仿佛外界的纷扰都暂时被隔绝了。
只是那偶尔落在棋子上、微微停顿的指尖，泄露了他心中并非全然的平静。
苏泽兰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是萧祈昀特意让人准备的，料子柔软舒适，颜色也衬得他脸色多了几分生气。
他坐在萧祈昀对面，安静地看着棋盘，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在想着什么。只有在看到庭院里忙碌的下人时，他的眼神才会短暂地聚焦，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对盛暄的愧疚，也有对即将到来的“惊喜”揭晓的忐忑。
最活跃的莫过于顾凛昭。完全闲不住，他大嗓门地指挥着：“哎！那个灯笼挂歪了！左边点！对！再高点！”他甚至亲自跳上梯子去调整，动作矫健利落，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在为一个亲近弟弟的生辰而操劳。
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厨娘们使出浑身解数，准备着丰盛的宴席。案板上堆满了食材，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气。一道道菜肴和点心正被精心准备着，稍后将送往盛暄的院子。
整个府邸，似乎只有一个人，将这场“休整”当成了真正的放松和庆祝——那就是今天的主角，盛暄。
盛暄一大早就醒了，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灿烂到晃眼的笑容。他逮住每一个路过的人问：“准备好了吗？”下人们都笑着摇头，说“公子别急，晚上就知道了！”
他也不恼，依旧乐呵呵的。他特意跑去厨房转了一圈，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和飘香的菜肴，更是心花怒放。他甚至还看到了案板上放着一些他上次买回来的松子糖和果脯。
盛暄的生辰宴在夜幕降临时，于他自己的院子里热闹开场。
灯笼高挂，彩带飘扬，映照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和精致的点心。府中众人齐聚一堂，为盛暄庆贺生辰。
祝福声此起彼伏。盛暄无疑是今晚最开心的人。他穿着最精神的新衣，脸上洋溢着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来者不拒地喝着酒，大口吃着菜。他眼睛亮晶晶地扫视着众人，尤其是苏泽兰，似乎在期待着那份“惊喜”的揭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盛暄的脸颊因为酒意而泛红，眼神却更加明亮。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泽兰，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夜色渐深，庭院中的喧嚣也渐渐平息下来。杯盘狼藉的宴席上，气氛开始转向一种微醺后的松弛。
盛炽将军率先起身，他拍了拍盛暄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阿暄，生辰快乐。时辰不早，军中还有事务，我先回去了。”
他目光扫过苏泽兰和萧祈昀，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的夜色中。
接着是苏衍和顾凛昭。苏衍沉稳地放下酒杯，对盛暄道：“生辰吉乐，早些休息。”他的目光在苏泽兰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无声的提醒，随即也起身离开。顾凛昭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拍着盛暄的后背，大嗓门道：“臭小子！今天喝得痛快！改天再找你喝！走了走了！”他摇摇晃晃地跟着苏衍的脚步，也消失在夜色里。
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盛暄、萧祈昀和苏泽兰三人，以及远处收拾残席的下人。
盛暄的脸颊因为酒意泛着红晕，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和苏泽兰、萧祈昀各倒了一杯，兴致勃勃地说：“殿下，苏泽兰，我们再喝点！今天高兴！”
萧祈昀端起酒杯，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他浅酌了一口，目光在苏泽兰和盛暄之间流转，带着一丝深意。苏泽兰也端起酒杯，却只是沾了沾唇，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三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气氛看似轻松，却弥漫着一丝无形的张力。
终于，萧祈昀放下酒杯，温声道：“时辰确实不早了。苏泽兰，不宜熬夜。我送你回漱玉院休息吧。”说着，他便要起身。
然而，就在萧祈昀话音落下的瞬间，盛暄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苏泽兰的手腕！他的动作又快又准，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
“不行！”盛暄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泽兰，那眼神里的兴奋和期待几乎要溢出来，“殿下，您先回去休息吧！苏泽兰还不能走哟！他答应我的‘惊喜’还没给呢！”
苏泽兰被他抓得手腕一紧，心中猛地一跳。他抬眼看向盛暄，对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孩子气般的执着和渴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萧祈昀的动作顿住了。他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盛暄紧紧抓着苏泽兰的手，又看向苏泽兰那带着一丝慌乱和无奈的脸。他的眼神深邃难测，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情绪。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片刻后，萧祈昀的目光落在苏泽兰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苏泽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他知道，躲不过去了。他看向萧祈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殿下……您先回去吧。我……我留下陪盛暄一会儿。”
萧祈昀静静地看了苏泽兰几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最终，他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好。那我先回去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盛暄抓着苏泽兰的手，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泽兰，你也早些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说完，萧祈昀不再停留，转身便走。他的身影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挺拔而孤寂，很快也消失在院门外。
院子里，只剩下苏泽兰和盛暄。
晚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下人们收拾碗碟的轻微声响似乎也远去了。偌大的庭院，此刻显得格外空旷而寂静。
盛暄依旧紧紧抓着苏泽兰的手腕，仿佛怕他跑了似的。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一种得逞的得意和迫不及待的兴奋。他凑近苏泽兰，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催促：
“好了！萧祈昀也走了！现在……泽兰！你答应过我的！任何愿望！”
苏泽兰看着盛暄那副明显兴奋过头的样子，又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只当盛暄是喝多了酒劲上头，开始胡闹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他弄回屋里休息，免得他真发起酒疯来。
“好好好，惊喜，惊喜……”苏泽兰顺着他的话头，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不过，你得先回屋休息。你看你，都站不稳了。”他故意把盛暄的状态往“醉”了说。
盛暄眼珠一转，立刻心领神会。他顺势身体一歪，故意踉跄了一下，把大半重量都压在了苏泽兰身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唔……是有点晕……泽兰……你扶我……扶我进去……”
苏泽兰被他压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身形，心中更加确定盛暄是喝醉了。他无奈地应道：“好，我扶你进去。慢点走。”
盛暄几乎整个人都挂在苏泽兰身上，脚步虚浮，哼哼唧唧，一副醉得不轻的模样。苏泽兰半扶半抱，费了些力气才把他弄进屋里，安置在床榻边坐下。
“你……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苏泽兰松了口气，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
“醒……醒酒汤？”盛暄眯着眼睛，歪着头看苏泽兰，突然咧嘴一笑，带着醉醺醺的傻气，像个耍赖的孩子，“我……我手没力气……端不动碗……你喂我……不然我就不喝……难受死算了……”他说着，还故意晃了晃脑袋，一副晕得厉害的样子。
苏泽兰看着他那副无赖样，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想拒绝，但看着盛暄那“醉眼朦胧”、脸颊泛红、还带着点委屈巴巴的神情，再想到今天毕竟是他的生辰……算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就当是照顾病人了。
“……行吧。”苏泽兰无奈地妥协了，“你乖乖坐着别动，我去煮汤。”
盛暄立刻露出一个得逞的、傻乎乎的笑容，用力点头：“嗯！我……不动……等泽兰……”
苏泽兰转身去了小厨房。厨房里还有现成的热水和醒酒汤的材料，这是府里宴席后的惯例准备。
他动作麻利地生火、烧水、放入药材。很快，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醒酒汤就煮好了。
苏泽兰端着碗回到屋里，看到盛暄果然还“乖乖”地坐在床边，只是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汤好了。”苏泽兰走到床边，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试图让它凉得快些。
盛暄立刻抬起头，眼睛“努力”地睁开一条缝，看着苏泽兰手里的碗，又看看苏泽兰，然后张开嘴：“啊——”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苏泽兰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汤，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递到盛暄嘴边。
“张嘴，小心烫。”
盛暄立刻乖乖张嘴，含住勺子，把汤喝了下去。温热的汤水带着一丝清甜滑入喉咙，确实很舒服，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唔……好喝……”盛暄含糊不清地夸赞着，还舔了舔嘴唇，眼睛却偷偷瞄着苏泽兰专注吹汤的侧脸。
苏泽兰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专注地重复着舀汤、吹凉、喂他的动作。昏黄的烛光下，苏泽兰的侧脸线条柔和，神情专注而认真，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温柔。
盛暄享受着苏泽兰的照顾，享受着这片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宁静。他觉得自己这个“装醉”的主意真是棒极了！
一碗汤很快见了底。
苏泽兰放下碗，看着盛暄似乎“清醒”了一些，便说道：“好了，汤喝完了。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盛暄一听“休息”，立刻不干了。他身体一歪，直接靠在了苏泽兰的肩膀上，哼哼唧唧：“不要……明天……明天你肯定要赖账。”
苏泽兰被他蹭得身体一僵，无奈地推了推他：“别闹了。你看你这样子，怎么给你惊喜？”
“我不管！”盛暄耍赖地抱住了苏泽兰的胳膊，把脸埋在他手臂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你说话不算话……我生气了……我难受……”
苏泽兰被他缠得没办法，看着他那副“醉醺醺”又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狠不下心把他推开。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好好，不闹了。你先躺下，闭上眼睛。”
盛暄闻言，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泽兰：“真的？”
“嗯。”苏泽兰含糊地应了一声，只想赶紧把他哄睡。
盛暄立刻松开手，乖乖地躺倒在床上，还自己拉过被子盖好，然后紧紧闭上眼睛，嘴里还念叨着：“我躺好了！我闭眼了！”
苏泽兰看着床上闭着眼睛、一脸期待的盛暄，只觉得一阵头疼。惊喜？他现在上哪去变个惊喜出来？刚才不过是权宜之计……
烛火摇曳，映照着苏泽兰有些无措的脸庞。他看着床上那个“醉鬼”，第一次觉得，这个承诺，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巨大的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惊喜……惊喜就是……好好睡一觉。明天……”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床上原本“乖乖”闭着眼睛的盛暄，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清澈锐利，哪里有半分醉意？！
盛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他脸上那副傻乎乎、醉醺醺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得意和……一丝被敷衍的恼怒。
“苏泽兰！”盛暄的声音清亮无比，带着一丝控诉，“你骗我！这算什么惊喜？！你就是在敷衍我！”
苏泽兰被他突然的动作和完全清醒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你没醉？！”
“哼！”盛暄哼了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就逼近到苏泽兰面前，眼神灼灼地盯着他，“那点酒，怎么可能灌醉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给我什么惊喜！结果呢？你就想用一碗汤糊弄我？让我睡觉？！”
苏泽兰被盛暄逼得后退，后背抵住了桌子边缘。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明、气势汹汹的盛暄，心中那点愧疚和无奈瞬间被一种被戏耍的恼怒取代：“你……你装的？！”
“对！我就是装醉！”盛暄理直气壮地承认了，他双手叉腰，俯视着苏泽兰，“谁让你一直躲着我？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惊喜！不然……”他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不然我就不让你走！”
苏泽兰被他这副无赖样气笑了：“盛暄！你别胡闹了！现在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我不！”盛暄梗着脖子，寸步不让，“你答应我的！什么都由着我！”
“我……”苏泽兰语塞，看着盛暄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无力。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盛暄，别闹了行不行？我……我现在真的没办法……”
“为什么没办法？！”盛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苏泽兰！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我帮你分担？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
他后面的话卡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了更深的执拗，“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不然我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