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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 1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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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苏泽兰几乎不见踪影。他要么在萧祈昀的书房里,与萧祈昀低声商议着什么,面前摊满了各种卷宗和地图;要么就匆匆赶往军营,与盛炽会面,一待就是大半天;偶尔还会去竹林小屋,与苏衍师傅和顾凛昭叔密谈许久。
盛暄被盛炽严令禁足在府中,虽然满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在府里有限的范围内活动,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焦躁地踱步。他几次三番想去苏泽兰的院子找他,或者去萧祈昀的书房堵人,但每次都被下人客气而坚决地告知:“苏泽兰公子有事出去了,不在府中。”或者“太子殿下正在与苏泽兰公子议事,不便打扰。”
一次次的扑空,让盛暄心中的疑虑和不安越来越重。他敏锐地察觉到府中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尤其是苏泽兰和盛炽、萧祈昀之间频繁的接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他?难道……又是邪教?边境惨案之后,难道又有新的变故?苏泽兰是不是又在独自冒险?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盛暄既愤怒又委屈。他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个被保护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
这天傍晚,盛暄在饭厅里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饭菜,食不知味。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去苏泽兰的院子碰碰运气,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盛暄猛地抬头,果然看到苏泽兰的身影出现在饭厅门口!苏泽兰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正打算穿过饭厅回自己的院子。
“苏泽兰!”盛暄眼睛一亮,像猎豹发现了猎物,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高大的身躯直接堵在了饭厅门口,挡住了苏泽兰的去路!
苏泽兰猝不及防,差点撞到盛暄身上。他抬起头,看到盛暄那张写满“终于逮到你了”的兴奋和不满的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盛暄?有事?”苏泽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他下意识地想绕过盛暄。
“当然有事!”盛暄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着苏泽兰,“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整天不见人影!不是跟盛炽在一起,就是跟萧祈昀在一起!你们在搞什么鬼?是不是焚心教那帮杂碎又搞事了?边境那边是不是又出事了?你告诉我!”
盛暄的声音又急又快,带着一股被蒙在鼓里的憋屈和担忧。
苏泽兰看着盛暄那副急切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无奈。他不想把盛暄牵扯进来,不想让盛暄再为他冒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大事。只是在处理一些……关于我身上蛊毒的事情。需要盛炽将军和太子殿下帮忙。”
“蛊毒?”盛暄愣了一下,随即狐疑地盯着苏泽兰,“真的?只是蛊毒?那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还整天不见人影?边境那边……”
“边境那边有盛炽将军处理,不需要我们操心。”苏泽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盛暄,这事你别管了。好好待在府里,别乱跑。”
“我别管?”盛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不满和受伤,“为什么我不能管?你是不是又在瞒着我什么?……”
“盛暄!”苏泽兰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说了,这事你别管!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不想我牵扯进来?”盛暄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里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出来!他猛地抓住苏泽兰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苏泽兰微微皱眉,“苏泽兰!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是不是觉得我只会拖你后腿?!你这几天躲着我,是不是就是嫌我碍事?!”
盛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受伤和失落:“我……我只是想帮你!可你……你总是把我推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多余!”
最后几个字,盛暄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深切的委屈和无力感。
苏泽兰看着盛暄那双受伤的眼睛,听着他那带着哭腔的控诉,心中猛地一揪!他没想到盛暄会这么想,没想到自己的回避会给盛暄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苏泽兰沉默不语的样子,盛暄眼中的受伤更深了,他抓着苏泽兰手腕的力道也微微松了一些,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和苦涩:“呵……我就知道……你……”
“不是的!”苏泽兰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他不能告诉盛暄真相,那只会让盛暄更加冲动地卷入危险。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安抚盛暄、又能暂时支开他的理由。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苏泽兰看着盛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盛暄……你想多了。我没有躲着你,也没有觉得你没用。只是……只是最近确实有些事情要处理,比较忙。”
他顿了顿,看着盛暄依旧狐疑的眼神,硬着头皮补充道:“而且……马上不就是你的生辰了吗?你怎么确定……大家不是在忙着给你准备惊喜呢?”
“生辰?惊喜?”盛暄猛地一愣,眼睛瞬间睁大了!他脸上的委屈和愤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傻乎乎的期待!
“真的?!”盛暄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兴奋,“你们……你们在给我准备惊喜?!是什么惊喜?!快告诉我!”
他抓着苏泽兰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转而兴奋地抓住苏泽兰的肩膀摇晃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这几天神神秘秘的,肯定是在给我准备生辰礼物!对不对?!苏泽兰!你答应过我的!生辰的时候会满足我任何愿望!你没忘吧?!”
苏泽兰被盛暄摇晃得有些头晕,看着盛暄那副瞬间阴转晴、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连忙点头,只想赶紧脱身:“没忘没忘!当然没忘!不过……”
他试图挣脱盛暄的手,“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所以……现在放开我,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生辰那天,你就知道了!”
“不行不行!你先告诉我一点点嘛!”盛暄不依不饶,抓着苏泽兰的肩膀不放,脸上写满了好奇和兴奋,“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不行!”苏泽兰坚决地摇头,用力想掰开盛暄的手,“说了是惊喜!现在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快放开我!我真的还有急事!”
“哎呀!苏泽兰!你就告诉我嘛!一点点!”盛暄依旧缠着不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和耍赖的笑容。
两人在饭厅门口拉扯着,苏泽兰又急又无奈,盛暄则沉浸在“惊喜”的兴奋中,全然忘了刚才的委屈和愤怒。
最终,苏泽兰趁着盛暄一个不注意,猛地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迅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被盛暄抓皱的衣襟,看着盛暄那副意犹未尽、还想扑上来的样子,连忙说道:“好了!别闹了!我真的要走了!记住!生辰之前,别来烦我!也别瞎打听!不然……惊喜就没了!”
说完,苏泽兰不等盛暄反应,转身快步离开了饭厅,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
盛暄站在原地,看着苏泽兰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还挂着傻乎乎的笑容。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嘿嘿……惊喜……会是什么呢?”
刚才的委屈和愤怒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对生辰惊喜的期待。他哼着小曲,转身走回饭桌,胃口似乎也好了起来。
而匆匆离去的苏泽兰,在转过回廊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暂时……算是糊弄过去了。但盛暄的生辰……那份“惊喜”……他又该如何应对?
府邸的一角,盛暄如同被放出笼子的雀鸟,整天没心没肺地四处转悠。他哼着小曲,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逮住每一个可能知道“惊喜”内情的下人旁敲侧击,或者对着花园里的花草树木自言自语,猜测着生辰那天会收到什么礼物。
苏泽兰答应他的“任何愿望”像一颗甜蜜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暂时忘却了之前的委屈和府邸中弥漫的紧张气氛。他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惊喜”幻想中,脚步轻快,仿佛踩在云端。
然而,府邸的其他角落,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漱玉院的书房里,门窗紧闭。萧祈昀和苏泽兰相对而坐,面前摊开着一幅巨大的边境舆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线条。旁边堆叠着厚厚的卷宗,记录着从各地汇总来的可疑线索、人员往来、物资流动分析。
两人低声交谈着,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打破沉寂。萧祈昀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眼神锐利如鹰,分析着邪教可能的藏匿地点和运输路线。
苏泽兰则专注地听着,不时补充着自己从师傅苏衍和顾凛昭叔那里得来的情报和推断,眼神中燃烧着冰冷的复仇火焰和营救孩童的急切。
军营那边,盛炽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斥候如同流水般派出又返回,带来零星的、真假难辨的消息。军队在边境线上日夜巡逻,封锁着每一条可能的通道,气氛肃杀。盛炽坐镇中军,眉头紧锁,处理着海量的军情,试图从纷繁复杂的线索中理出头绪,揪出邪教的尾巴。
他偶尔回府,也是行色匆匆,与萧祈昀和苏泽兰在书房密谈片刻,便又立刻返回军营,眉宇间的凝重一日深过一日。
竹林小屋里,苏衍师傅和顾凛昭叔也未曾停歇。顾凛昭叔神出鬼没,时而消失,时而带回一些隐秘的消息,与苏衍师傅低声商议着。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编织着针对邪教的罗网。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只待那致命一击的信号。只有盛暄,还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充满期待的“惊喜”世界里。
这天午饭后,盛暄百无聊赖地在府里溜达,晃悠到了厨房附近。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厨房顺点好吃的,就听到里面传来厨娘和采买管事焦急的对话声。
“……这可怎么办?清单上的松子糖、上好的糯米粉、还有那几样稀罕的果脯……库房里都没了!这可是给主子们准备点心要用的!尤其是……尤其是过几天……”
厨子的声音压低了,但盛暄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点心”、“过几天”这几个字眼!
过几天?不就是他的生辰吗?!点心?!难道……这就是惊喜的一部分?!
盛暄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竖着耳朵继续听。
采买管事的声音带着无奈:“唉!我也知道急!可今天负责采买的小六子告假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这清单上的东西,好几样都得去西市老字号铺子才能买到,还得赶早,去晚了就没了!”
机会!
盛暄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从藏身的柱子后面跳出来,一个箭步冲进厨房,大声嚷嚷道:“我去!我去买!”
厨房里的厨娘和管事都被他吓了一跳!
“盛暄……二公子?”管事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盛暄,有些不知所措。
盛暄一把抢过管事手里那张写着密密麻麻物品的采购清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交给我!保准完成任务!不就是买东西嘛!我熟!西市哪家铺子东西好,哪家老板实在,我都门儿清!”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扫了一眼清单,果然看到上面有松子糖、糯米粉、还有几样他爱吃的稀罕果脯!这绝对是给他准备生辰点心的!
盛暄心中狂喜,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正经:“放心!我这就去!保证把东西买齐!而且……”
他眼珠一转,补充道,“我理由正当!是帮府里采购!要是盛炽将军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主动请缨,帮忙出门办事去了!他总不能再关着我吧?”
说完,不等厨娘和管事反应过来,盛暄把清单往怀里一塞,转身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厨房,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吧!”
“哎!公子!等等!这……”管事追到门口,盛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拐角。他急得直跺脚,“这……这怎么行啊!盛暄公子怎么能出去!将军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然而,盛暄早已跑远,哪里还听得到这些。他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兴高采烈地冲向府门。守门的侍卫认得他,看到他冲过来,下意识地想阻拦。
“让开让开!”盛暄挥舞着手里的清单,理直气壮地喊道,“奉管事之命,出门采购府中急用物资!耽误了主子们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看着盛暄手里那张盖着厨房采买印章的清单,又想到盛暄公子毕竟是将军的弟弟,一时有些犹豫。
盛暄趁着他们犹豫的瞬间,像泥鳅一样从他们中间钻了过去,一溜烟跑出了府门!
“呼——!”站在府外的大街上,盛暄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只觉得浑身舒畅!他回头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府门,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清单,咧嘴一笑:“嘿嘿!终于可以出门啦!”
盛暄像一只终于飞出笼子的鸟儿,一头扎进了繁华喧嚣的西市。
阳光正好,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盛暄只觉得浑身舒畅,连空气都带着自由的味道!他手里攥着那张采购清单,却压根没打算完全照着买。
“松子糖?买!多买点!我爱吃!”他挤进一家老字号糖果铺子,指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糖果,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包起来!要大份的!”
“上好的糯米粉?嗯……这家看着不错!买!”他又钻进一家米粮铺子,看着白花花的糯米粉,想象着做成软糯点心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稀罕果脯?”他眼睛一亮,看到一家专卖南北干货的铺子,里面摆满了各色干果蜜饯,“这个杏脯!这个桃干!还有这个……这个没见过的,也来点尝尝!”他完全忘了清单上具体要什么,只挑着自己看着顺眼、觉得好吃的买。
他抱着大包小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像个快乐的散财童子。看到路边卖糖葫芦的,买一串!看到刚出炉的芝麻烧饼,买两个!看到飘着香气的卤肉摊子,也忍不住切了一斤!
采购清单?那是什么?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好吃!”“那个也想吃!”“买回去给苏泽兰尝尝!”
就在他路过一家杂货铺时,目光被门口摆着的一排陶罐吸引了。罐子上贴着红纸,写着“上等糖浆”。
糖浆?盛暄的脚步顿住了。他想起之前,苏泽兰似乎做过糕点,味道特别好。当时苏泽兰还笑着问他好不好吃……虽然苏泽兰后来很少再下厨,但那个味道,盛暄一直记得。
“买点吧……”盛暄心里想着,“说不定……苏泽兰哪天心情好,又愿意做了呢?或者……我自己学着做?”他脑海里浮现出苏泽兰吃到自己做的甜点时,可能会露出的惊讶或者……微笑?这个念头让他心里痒痒的。
“老板!这个糖浆!给我来一大罐!”盛暄毫不犹豫地指着最大的那个陶罐喊道。
老板乐呵呵地给他搬了下来。盛暄付了钱,把沉甸甸的糖浆罐也塞进了怀里。这下,他怀里抱的东西更多了,几乎要挡住他的视线。
太阳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洒满街道。盛暄终于心满意足,抱着小山一样的战利品,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他感觉自己像个凯旋的将军,满载着“胜利品”。
回到府邸门口,守门的侍卫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愣住了。盛暄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直奔厨房,把怀里那一大堆东西“哗啦”一声堆在厨房的案板上。松子糖、糯米粉、各种果脯、糖葫芦、烧饼、卤肉……琳琅满目。
厨娘和管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堆东西,又看看盛暄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喏!买回来了!”盛暄拍了拍手,一脸自豪,“松子糖、糯米粉、果脯……都在这儿了!还有这些……”他指了指烧饼和卤肉,“给大家加餐!我请客!”
管事拿起那张被盛暄揉得皱巴巴的清单,又看看案板上完全对不上号的东西,嘴角抽搐了一下:“盛暄公子……这……这清单上的‘金丝蜜枣’和‘雪山梅脯’……”
“哎呀!那些啊!”盛暄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看那家铺子没有!反正都是果脯嘛!我买的这些更好吃!保证你们满意!”他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厨子们看着那堆东西,欲言又止。
盛暄可不管这些,他眼尖地看到了自己的宝贝糖浆,立刻伸手把它从杂物堆里扒拉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是我的!”他宣布道,脸上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得意和期待,“好了!东西都送到了!我任务完成!走啦!”
说完,他也不管厨娘和管事那副哭笑不得、欲言又止的表情,抱着那罐沉甸甸的糖浆,转身就溜出了厨房,像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