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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   苏泽兰的脸颊烫得惊人,耳畔仿佛还残留着盛暄滚烫的呼吸和那些混账话。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未散的情欲味道,混合着膏药的清冽和盛暄身上独有的味道,丝丝缕缕缠绕着他,比温泉的水雾更让人窒息。

      苏泽兰有些懊恼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心底那份陌生的躁动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留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走向屏风后的浴桶,他需要彻骨的冷水,重新浇铸起那副清冷自持的表象。

      然而,仅仅几院之隔,空气却凝滞得如同铅块。

      幽深的议事厅内,灯烛并不算多,几座巨大的青铜灯树映照出空旷的空间和阴影里沉默伫立的暗卫轮廓。

      与漱玉院的暖香、人气不同,这里的空气冷冽肃杀,弥漫着一种紧绷而沉重的威压。

      厅中主位上,萧祈昀端坐。他身上那件在漱玉院中显得温和从容的常服已然不见,换上了一身玄色的云锦常服,领口和袖缘用金线密绣着暗龙纹。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轮廓阴影,白日里对着苏泽兰时那如同春阳融雪的温情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他,面沉如水,薄唇紧抿,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暗影中凝成两点寒星,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冷厉。

      他不再是那个在苏泽兰身边温柔引导执笔的贵公子,而是那个执掌生杀、心思如渊的储君。

      盛炽站在下首,身姿挺拔如枪,同样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暗色劲装。他神情肃然,平日飞扬的眉宇间凝着沉重的忧色。

      “详细说。”萧祈昀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语调不高,却像冰块碰撞,带着清晰可闻的冷意,重重砸在凝滞的空气中。

      "殿下,刑堂那边有新进展。"盛炽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殿外潜伏的黑暗,"那几个邪教余孽终于是开口了。"

      萧祈昀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敲,指尖与檀木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说。"

      "第一,现邪教主力藏匿在迷雾谷一带,借着瘴气作掩护。"盛炽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指向西北角一处被朱砂圈出的区域,"这里地形复杂,我军上次围剿就是在此处吃了暗亏。"

      萧祈昀的目光在地图上停留片刻,指尖划过那道蜿蜒的山脉轮廓:"继续。"

      盛炽喉结滚动:"第二,那个老祭司终于松口..."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他承认苏泽兰公子确实是他们寻找多年的圣子。“

      殿外突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盛炽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了一瞬,又归于沉寂。

      "还有一点,近来边关邪教活动看似收敛,"盛炽继续道,"实则是转变了策略。他们不再大规模聚集,而是化整为零混在商队和换防士兵中。"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这是在右翼第三哨所发现的,裹在军粮里送进来的。"

      "最蹊跷的是,"盛炽的声音绷得更紧,"自从盛暄遇袭后,营中陆续有士兵报告说药瓶失窃。丢的全是..."他顿了顿,"与苏泽兰公子给盛暄将军的那个药瓶一样的,无论里面装的什么药。"

      萧祈昀突然站起身,玄色大氅带起的风压得烛火几乎熄灭。他的身影笼罩着盛炽,声音冷得像冰:"你的判断?"

      "属下认为,邪教应该是在袭击盛暄时,发现了他扔出的药瓶。"盛炽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们认出这是圣子的血独有的效果,所以断定圣子就在军营。现在他们潜伏在暗处,正在..."

      "筛选。"萧祈昀冷声打断,指尖划过布条上的血眼符号"他们在找谁身上会带着这种药。"太子的目光突然锐利如刀。

      萧祈昀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迷雾谷与军营之间的隘口。烛火在他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将那双锐利的眼睛隐在黑暗里。

      "殿下,"盛炽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以苏泽兰公子现在的处境,边关恐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铠甲下的肩膀不自觉地绷紧。

      "危险?"萧祈昀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薄刃划过冰面,"本宫知道。"

      他转身时,玄色衣袍上的暗龙纹在烛光中一闪而逝。太子修长的身影停在窗前,望着远处军营连绵的火把。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人,也有亟待斩除的毒瘤。

      "皇命不可违。"萧祈昀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盛将军的任期还剩一年半。"木刺扎进指尖,渗出一点猩红,"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盛炽猛地抬头。他看见太子的背影如山岳般沉稳,肩线却比刚来时更加锋利。

      "末将愿率精兵直捣迷雾谷!"盛炽单膝重重砸在地上,碰撞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就算拼上这条命——"

      "不急。"萧祈昀突然转身,指尖还沾着那点血迹,却稳稳按在盛炽肩头,"辛苦将军了。能撬开那些人的嘴,已是大功。"

      窗外传来巡夜士兵的梆子声,三更天了。盛炽这才注意到太子案头的烛台积了厚厚一层蜡泪,而地图边缘密密麻麻的朱批墨注,全是这半月来熬夜的痕迹。

      萧祈昀拾起那块染血的布条,对着烛火细细端详:"邪教盘踞在此已然不知道多少年了,虽然期间朝廷派兵多次围剿,但它的根须早扎进边关每寸土里。"

      血眼符号在光照下泛着诡异的色泽,"想要连根拔起,得先找到主根。"

      烛火忽明忽暗,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此事须从长计议。"太子的声音忽然放缓,像是绷紧的弓弦松了几分力道。他转身走向窗前,玄色衣袖拂过案头堆积的军报,带起一阵带着墨香的风。

      盛炽的拳头还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可是殿下,邪教已经——"

      "本宫知道。"萧祈昀抬手止住他的话,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但莽撞行事只会打草惊蛇。"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一道旧痕,"你先回去休息吧。"

      盛炽抱拳领命,退到门边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太子依然站在窗前,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案几上的烛火跳动了一下,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

      当沉重的门在身后合拢,盛炽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得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剑刃上,转瞬即逝。

      萧祈昀站在议事厅外,夜风卷着边关特有的寒意拂过他的衣袍。他抬头望向夜空,月色清冷,星辰稀疏,远处军营的火把连成一片,像是散落的萤火。

      他本该直接回自己的院落,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转向了漱玉院的方向。

      石板小径上落着零星的枯叶,踩上去发出细微的脆响。萧祈昀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

      转过回廊,漱玉院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檐角的风铃偶尔被风吹动,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咚。

      院内的灯已经熄了,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纸窗上投下模糊的暗影。

      萧祈昀站在院外,静静看了一会儿。

      ——他睡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时,萧祈昀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袖口。那里还残留着一点药草的清香,是白日里苏泽兰替他包扎时留下的。

      夜风渐凉,萧祈昀收回目光,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孤寂。

      ——明日再来看他吧。

      萧祈昀这样想着,踏上了回自己院落的路。

      盛暄同样是踏着月色回到自己的院落,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他推开房门时,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铺了一层银霜。

      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抬起右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苏泽兰的温度和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哈......"盛暄发出一声压抑的轻笑,将滚烫的脸埋进掌心。指缝间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在月光下几乎透明。

      他回想着苏泽兰在他怀里颤抖的样子,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蒙上水雾,唇瓣因为他的亲吻而变得艳红......

      身体某处又开始发烫。盛暄猛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泽兰说了,要等他伤好之后......

      伤好之后。

      这个念头让盛暄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撑着门板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箱子上落了一层薄灰,显然有段时间没打开了。

      "我记得是放在......"盛暄小声嘀咕着,手指在箱子里翻找。几件旧衣服被胡乱扔到一旁,最后从箱底摸出一个布包。解开系带,里面赫然是几本装帧精致的画册——封面没有任何文字,但边角已经有些卷边,显然经常被翻阅。

      盛暄像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尽管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嘶......"

      即使已经看过很多遍,盛暄还是被画中的内容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精美的工笔画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他颤抖着手指抚过书页,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将画中人的面容替换成苏泽兰的样子。

      "如果是泽兰的话......"盛暄喃喃自语,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象着苏泽兰躺在自己身下的模样,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染上情欲的水光,白皙的皮肤泛起红晕,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

      翻到某页时,盛暄的指尖突然顿住。画中详细描绘的瓷瓶引起了他的注意——旁边的小字标注着"西域进贡的玫瑰膏,可作润滑之用"。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突然想起明日正是边关每月一次的集市,西域商队会来贩卖各种稀奇货物。

      "得去买......"盛暄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上那个精致的瓷瓶图案。

      他想起苏泽兰那副易碎的模样,若是没有准备周全,怕是会伤到他。这个念头让盛暄心头一紧,立刻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溜去集市。

      "砰!"

      盛暄猛地合上书页,额头抵在冰冷的封面上。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现在就冲回漱玉院。

      "得......得先养好伤......"盛暄喘着粗气对自己说。他强迫自己把画册重新包好,塞回箱子最底层,然后整个人重重倒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盛暄盯着房梁,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臂的绷带——那里还残留着苏泽兰指尖的温度。包扎时的轻柔触碰,情动时小心翼翼的推拒,还有最后那个带着嗔怪却又纵容的眼神......

      盛暄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却让他莫名想起苏泽兰发间淡淡的药草香。他收紧手臂,将枕头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胸口那股灼热的渴望。

      "三天......"盛暄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等三天后......"

      窗外,一只夜莺落在枝头,清脆的啼叫声划破夜空。盛暄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月光下,少年将军眼中的火焰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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