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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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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知寒皱紧眉头,像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胳膊。
而后在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后,眼底浮现出惊愕。
晏知寒什么都没有再问,只是把他用力地拉近怀里,片刻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辞君。”
许辞君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在晏知寒怀中休息一刻。
这些天他一直非常忙碌,除了医院的正常工作之外,他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宋鸽与新世界的线索。
他每时每刻都在脑海中罗列各种信息、思考各种可能性,片刻没有放松。
人在忙碌的时候往往是感觉不到情感的,就像是被打了一支肾上腺素,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解决问题上,情绪通通被压抑住了。
直到今天他爸妈来探望他,理智铸成的千里长堤被感情冲溃,他被晏知寒圈进怀里,脑海中纷繁的思绪停了一刻,种种情绪翻涌上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晏知寒轻轻地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在他耳边问:“因为宋鸽?”
许辞君摇了摇头。
他是会为宋鸽担忧,担忧这么年轻的生命就经历如此多的不幸,也担忧自己的介入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但他其实软弱也普通,没想过做英雄,也缺乏舍生取义的勇气。
在他失忆醒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家人一起过平静安稳的生活,而他最恐惧的就是他的亲人因为他的错误而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许辞君缓了两分钟,觉得刚才失控的恐慌感过去了,能再次理性地思考,便轻轻推开了晏知寒:“医院最近比较忙,我来回跑不太方便。”
晏知寒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半晌:“我们谈谈吧。”
许辞君扯出一枚笑:“谈什么?”
“谈所有事。”晏知寒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本打算再等一个月,不等了。”
说着,晏知寒又把他拉近怀里,在他发顶轻轻落下一吻,摩挲着那人单薄的脊背:“什么都别想。等今晚等你父母睡了,我们谈谈。”
许辞君并不认为晏知寒真的有办法解决他的问题,但许是积压多日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再从厨房出来时,他终于状态平稳了点。
晚上十点多,江攸宁回房间睡了觉。
虞闻道边翻着背包,边冲许南山道:“你降压药放哪了?”
许南山跟在虞闻道身后,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地说:“不知道,不都你收拾的吗?”
虞闻道瞪了许南山一眼,问许辞君:“你这附近有药店吗?”
“有倒是有,不过这个点应该都关门了。”许辞君看了眼表,“再说降压药是处方药,一般药店也没有。你们平时吃的什么?我去医院看看吧。”
虞闻道说了个名字,许辞君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晏知寒就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吧,我找叶逢春。你陪爸妈说会话。”
许辞君和晏知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晏知寒披上外套出了门,许辞君则去主卧,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床单和被罩。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怎么也没想着给父母准备一间客房呢?许辞君正在心里盘算着,就见虞闻道洗漱完走进房间,站在门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辞辞。”
“嗯?”他抬头。
虞闻道望着他道:“你老实告诉妈妈,你和小晏怎么了?”
许辞君一愣,笑着说:“我们挺好的。”
“真的?”虞闻道拉着他坐在床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侧脸,轻声问,“那妈妈看你一晚上都不太高兴,连饭都没吃几口。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许辞君牵了牵唇角,不想和父母讲那些又是失忆又是被人报复的麻烦情况,只含糊道:“可能有点累了。”
他笑了笑,又转移话题道,“您以前不是不满意他吗?”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虞闻道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和你爸当初为什么不满意吗?”
许辞君顿了一下:“因为他的学历和工作?”
虞闻道顿时做出不太高兴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这孩子,爸爸妈妈什么时候那么势利眼了?”
“一来是他看着太吓人了,那时候小晏快一米九的大个,天天顶着个寸头不苟言笑的,跟个□□大哥一样,我们怕他欺负你呀。二来是你那时候也年轻,第一次谈恋爱,什么都不懂,还有他那个工作性质。”
虞闻道回头望向洗手间,“欸老许,小晏那时候在哪工作来着?”
“施工队。”许南山边刷牙边说,“我还去看过小晏做的东西,人手艺正经不错呢。”
虞闻道接道:“但这种工作是要天南海北到处跑的呀。常言道见面三分情,人与人得多在一起才能感情稳定,两地分居很容易出问题的。爸爸妈妈不在意他有没有钱,只怕你和他在一起,觉得不幸福。”
许辞君以前都不知道,原来父母在背后替他考虑了这么多。
看着父母殷切的眼神,他不由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今天他爸爸妈妈还是不满意晏知寒的话,他会忍心为了一段恋情而让父母伤心吗?
“那、那你们现在……”
“现在当然满意了。”虞闻道笑着说,“你们结婚前他还单独来家里找过我们,把原本的工作辞了,还给写了保证书,求我们同意。你不知道你爸当时怎么吓唬他来着。”
“咳咳。”许南山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拉下脸道,“小晏啊,我们家辞辞可是被我们老两口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是我们家的宝贝,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一丁点委屈。谁要是亏待了他,那我们老两口是要拼命的啊。”
许辞君看着父亲故作严肃的样子,不禁垂眸笑了一下。
血缘与亲情真是这世上最奇妙不过的缘分,今晚刚见面时,他还觉得自己的父母无比陌生,就像是隔着千万重隔阂,让他甚至不敢接近。
但现在才过了几个小时,他就已经深信不疑,这两个人就是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虞闻道叹息一声又道:“我们后来才知道,小晏他爸很早就没了。他妈妈还有罕见病,后来也去世了。他一个人从最底层干起,怪可怜的。”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早把小晏当成了半个儿子。”许南山漱完口,接着虞闻道的话说,“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你要不想跟小晏过了,爸爸妈妈支持你离婚。但你跟人好好说。咱别委屈自己,但也不能对不起人家,知道吗?”
许辞君点点头:“您放心,我们很好。”
“那就行了,这个给你。”虞闻道指挥着许南山从包里拿出一张卡。
许辞君看着掌心的金属卡片:“这是什么?”
“这不你让妈妈保管的吗?”虞闻道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当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必须交到你本人手上,连小晏都不能给、不能提。”
许辞君微微蹙了蹙眉,这张卡跟银行卡一般大,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和文字,乍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放在掌心里却沉甸甸的,全金属的材质,要比普通的卡片重三到四倍。
他握住卡片:“……我差点忘了。”
“行,该说的都说完了,妈妈要睡了。”虞闻道干脆地对他摆摆手,“你也早点休息,工作什么的别太累了,身体重要。”
许辞君站起身:“那药……”
“不用药。”许南山精神头极好地对他摆摆手,“爸爸又没病,你妈那是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父母都睡着后,许辞君独自站在阳台,往窗外看去。
晚上十一点,小区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街道上一片漆黑。
晏知寒性格极为克制内敛,从没跟他讲过那些往事,也不会主动跟他诉委屈。
他也是这才知道,原来晏知寒出身于那样的家庭,以前还被自己的父母专门敲打过。
这么晚了,药店早就都关门了,晏知寒连处方都没有,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找根本没有人需要的药。
他在脑海中想象着二十岁出头的晏知寒一个人登他父母家门时的样子,忽然有种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的冲动。
于是,许辞君抓起外套下了楼。
深更半夜,小区内极为安静。
晏知寒还没回来,他独自漫步在安静的花园里,一边在脑海中回放着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一边无意识地转着那张卡片。
“嘟嘟”。
忽然,他听见花园旁边的停车位上传来声响。
许辞君一愣,下意识地朝着声音走了过去,在花园旁看见一辆非常不起眼的白车。
他站在那辆停着的车旁,沉默地站立片刻后,鬼使神差地把手里的金属卡片贴上车身,看见车灯闪烁了两下。
半晌后,许辞君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惊愕地发现,座椅的高度和深度都像是为他量身设计的,连方向盘的握感都令他觉得无比熟悉,他的视线在右手边副驾驶下方的储物格上停顿片刻后,又鬼使神差地拉开了。
格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他本人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他和晏知寒身穿西装,手牵着手站在全是白玫瑰的拱门前。
许辞君久久地注视着那张照片,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江庄眼熟了,他确实曾经见过这个女人,并且是在自己失去记忆之后。
他翻开手机,找到曾在华清医学论坛看到的婚讯帖子,拉到第一千多层,放大那张模糊不清的婚礼现场的抓拍。
四年前,江庄曾作为晏知寒的朋友与同事,参加了他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