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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认清自己是无可避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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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雪亭燃了两天两夜未曾停息，烧停了还有人会续上薪。
慕沅何坐在瑶台镜上，举着一杯琼露看着那骇人的火舌吞没攀爬在曾经繁华的长雪亭府。
“仙君，仙君？”小风试探般喊着雨何君的尊称。
慕沅何从火海里回神，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握着杯子的手稍加力量，仰头喝下了半盏琼露。
他看了小风两眼，问道:“下面在烧什么？烟尘居然能飞到瑶台。”
小风如实答道:“长雪亭府，那家世代供奉您百年了，香火通了整座府邸，算是半座仙址且标着您的署名，焚烧后会飞上瑶台等您认领。”
“嗯？”慕沅何疑惑的瞥了眼下方的情景，“为何我对此毫无印象？”
小风拱手低头道:“仙君您从霖渊里刚回来，受了重伤的同时丢了一部分记忆。”
慕沅何沉默的凝视半晌自己手中的玉杯，将里面剩余的琼露统统倾洒下去，金色的琼浆淋到那座苟延残喘的长雪亭上，霎时间那夺目的火光消失了，只留有缕缕黑色的烟雾。
周边在守夜的人看见了连忙赶来添火，却发现再怎么加薪，硬是燃不起半点火星——琼露浇过的东西受了层仙灵的庇护。
索性就搬走了长谢侯及其家眷的尸身，随便扔进乱葬岗拍拍手离开了。
“仙君，杯子空了，您需要喝茶吗？”小风没去看下界的景象，即使他很想知道雨何君随手的恩赐，会给凡间带来怎样的影响。
“不喝，下雪了。”最后一滴露液从杯沿处滴落，坠落凡间成了第一片降临的雪花。
雨何君是掌雪的，而长雪亭是求雪的。
至于为何呢？因为雨何君掌下的雪在融化前经过捶打，有几率制成无价的雪玉。
小风知道他的意思，慢步离开了。瑶台内只剩雨何君还有一旁沉默许久的宋繁卿。
洁月高挂在漫水的镜面上空，浮光跃金，一朵朵冰花绽放在各处水洼里。
宋繁卿折了朵冰花，抚摸上它的花瓣，问旁边的人:“你刚刚在做什么？”
慕沅何没出声，也摘了朵冰花，轻轻扯下它们易碎的花瓣，撒下瑶台。
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那花瓣本来还是闪着光的冰晶，触碰到另一片天空时忽然变了模样，成了片片整齐小巧的雪花，不再是一碰就碎，而是触碰的那一刻不会再有多长的停留。
“我在尽神的仁慈。”
他转头看向宋繁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我才回来，很多事不记得了，但神就是该仁慈吧。”
宋繁卿眼神复杂的回看着他:“你的信徒在两天前全被杀光了，你一身伤回来，可什么都不剩了，居然还有仁慈。”
他不理会宋繁卿的暗讽，摇头道:“倒不至于，我还有一个孩子。”
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突然被宋繁卿的呛水声打破，他本来正气严肃的神情现在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
“孩子？你！去祸害人间的姑娘了？！”
为什么宋繁卿会这么想？慕沅何汗颜。
他感觉到宋繁卿此刻的情绪异常激动，因为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摁住自己的双肩，好像还在微微颤动。
“我没有祸害姑娘，我可是正人君子，何况我也没有那方面的诉求。”他一根根的掰开宋繁卿的手，冷漠道:“信徒，那是信徒的孩子，所以也算是我的孩子。”
宋繁卿皱着眉吼道:“那也不是你的孩子！你带不上天宫，更不可能住进瑶台！”
慕沅何:“......我何时和你说我要带他上瑶台了？”
哭丧哭早了，宋繁卿蓦然哑了声音。
他拍了两下慕沅何的肩膀，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必须得和你说，仙帝不允许任何关系户，否则撤你的职要你的命。”
慕沅何不甚在意:“我丢过的命还少吗？一万二千四百二十九次，这个我还记得，和在长谢侯冤案中死去的人一样多。”
宋繁卿无法反驳，沉默的从椅子上起来。
宋繁卿:“我会预言。”
慕沅何点点头:“我知道。”
宋繁卿捏着腰间的佩剑剑柄，闭上眼睛，仿佛感受到了另一个温和的世界。
“我知道，你的‘孩子’会很成功。”
慕沅何有些意外，歪头看着他道:“有出息这种话你居然能说？”
宋繁卿无视他的嘲讽，继续道:“他成功之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慕沅何:“......”
慕沅何:“小风最近在看华璃仙人的《情感之艺术——说话之言语》，建议你也买本。”
宋繁卿听完骂骂咧咧了一通后就走了，让他好自为之，可是人间乱成一锅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分大米粥和玉米须粥罢了，他还是没狠下手动自己的孩子。
......
慕沅何又做梦了，仍是以前的事，算不上久远，大概是一周前。慕沅何想揪着以前的自己猛扇几个巴掌，再跳进霖渊里虐个死去活来——当然，是他虐霖渊里的魔物。
孩子很成功，且成功过了头。
宋繁卿的预言准的能吓死半个天界的仙君，君岚声在散林历六十二年横空出世，靠咒谁谁死一举灭了大半个人间。
慕沅何:......有点离谱了，这种泯灭苍生的恶行估计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然而当夜雷电长鸣，他坐在岚山巅上渡了天劫，轻松两下飞升了。
飞升必定路过瑶台，慕沅何顺路出来看了两眼，差点被那阴鸷的眼神逼回瑶台内。
不是，你拽什么？
本以为君岚声很快会因为屠杀无辜而被踢走，结果他升职了！一下子跳过小官仙师仙君直接当了仙神。
位高权重，一神之下万神之上！
慕沅何开始揶揄仙都的制度，说好的善人有善福恶人有恶报飞哪去了？和宋繁卿说了半天，得知他这个诅咒对神仙也灵验，也就只有天帝不受影响了，瞬时闭了嘴。
最后他从书阁里翻到了天界制度，翻了两页就直接扔了。
什么叫杀气越重地位越高啊？
如果手上沾的血越多，爬的位置就更高，那他这雨何君的位置...
之后还是被宋繁卿拉着解释了半天才知道他是杀恶鬼爬上来的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小宋说他曾经戾气不比君岚声少个半点，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目前看起来还挺活泼。
自从他上一次入了霖渊被下了禁咒，身上的力量被吸走了一半，连同记忆损伤后人就成了这样，也不知是不是悲极生乐。
小宋倒没有因为这个转变感到高兴，反而更加忧虑，因为等禁咒解开后，他慕沅何会死。
彻底的死，血肉会成为霖渊怪种的养料，神力会散尽凡尘，灵魂更是被碾碎。
听着很可怕，也的确很可怕。
但更可怕的并不在这里，君岚声现在可以一根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也能保全他的命。
简单的试问一下，你面前站了一个汝家世代供奉的神，可他冷漠无情在你家族危难之时也不愿相助，你是不是会恨他，尤其是冤字占比甚大。
而且你会让他死的那么轻松吗？肯定会让他死又活，活又死，先折磨个几万次！
“小灿！”慕沅何拍了一下桌子，桌上刚沏好的茶溢了出来，浸染了大半个石桌。
小灿正在看《修行之艺术——诀窍之关键》，被这突然的动静吓的一颤。
“怎么了？！”她施了法诀蒸干了茶水，转头去看慕沅何。
雨何君仍是一副淡漠冷清的模样，如同独占一塘的出水芙蓉。
“你去把小云小花小桂他们几个叫来。”
慕沅何着重强调:“要快，急事。”
“哦，好的。”小灿屁颠屁颠的跑了，十四岁模样的小姑娘刚过仙童总角，看着灿烂无暇。
慕沅何叹了口气，为自己又添上一杯茶，十四年在人间约莫五千天，他数着瑶台神树上的三千绸缎，蓦然好奇起自己的年龄，许是有万年了吧？
瑶台镜是他的居所，这没有奢华的宫殿，更没有花里胡哨的金翠点缀。只是地面上覆着一层水，使得腾腾雾气缭绕其间，看着更像仙家的住处。
再然后，就是一棵蓝紫色的不朽神树，枝干粗壮，淡蓝色的藤叶攀附在上头显得宁静端雅，正是他栖息的地方。
一棵树，一座亭，这就是他的家的全部。
寒酸，寒酸过了头。
隔壁天天写文不务正业的华璃仙人，住所可谓是高端大气，金碧辉煌，闪出的金光赶得上仙帝的侧殿。
小灿带着几个仙童赶来了，几人大气不敢喘一声，静静的待命。
“打包起来都不费劲...”慕沅何拿着杯子自言自语。
他瞥了一眼小云，拿着杯子的那只手指着她问:“你记得我以前犯过什么恶行吗？”
小云屏住呼吸，用衣袖遮住自己错愕的神情回道:“呃...杀了神兽？还不要脸的死不承认？”
慕沅何闭目:“好了你可以不用说话了。”
小花和小桂在下头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仙君的目的是为何？
“认清自己是无可避免的必要关键，小花小桂，我以前是不是很无耻啊？”最好别干了什么树敌无数的事啊。
小花下意识的点了两下头被小桂肘击两下后猛地摇头，熟悉的阴森爬上了她的脊背，有隐隐的危感。
慕沅何啧了一声，捏碎了玉杯，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之时，这厮快速的打包好桌上的茶具跑出了瑶台镜。
众人只见他仓惶的背影和嘴里叫嚷的一句:“**（不雅词汇已被消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小灿回神，急的追了上去，跟在后面喊：“仙君！我忘了告诉你了！再过一个时辰是仙兽大会啊！”
慕沅何哪里听得见，论速度，小灿也比不过他，早被甩开，茫然的站在原地呢喃：“完了…仙君若是不到可是要被…”
“按照规定，好像是，法力全封然后打下凡间体验一下普通人的苦难？”害怕记岔的小灿掏出了仙都法则，看着上面明晃晃的第一条：“态度散漫者，下罚人间 ——执行人:鹤道法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