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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跟我姓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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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危发了场高烧,虽然他上辈子出身低微,但身体一向很好,当了暗卫后又得人照顾,所以也就很少生病。
一场雨带走他的命,如今也带给他病痛。
等倚危第三日醒时,雨已经停了,他愣愣地抬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上面精致的吊灯被日光照出璀璨的流光。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自己送出去了。
门被打开,倚危转头看过去,看到男人穿着一身灰衣服站在门口看他。记忆最后,那双闪过光芒的冷漠眼睛此刻又一片温和。
“腿部轻微挫伤,暂时别乱跑乱跳,也别长时间站立或者走路,轮椅在床边,扶手上有个安全扣……”
平淡的声音水一样流过耳朵。倚危睁着一双大眼睛,眼中水雾弥漫,他抿唇等男人说完,才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可怜,“你叫什么名字?”
“赵行渐。”
赵行渐没靠近,只是远远倚在门边,看着倚危听了他名字后又默默垂下头,安安静静躺着,和昏迷前歇斯底里的样子对比鲜明。
倚危昏迷着三天里,赵行渐去找了《蠢笨暗卫》的作者,对方起先不愿意理他,他拍了张倚危昏睡的照片发给对方。
对方一边惊喜的说“对对对,我宝宝就长这么漂亮”一边和他约了见面地点。
来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在看到他时眼前一亮,往他身边看没看到别人时面露失望。
赵行渐表示他是《蠢笨暗卫》的书粉,想和作者讨论一下人物。然后被迫听小女生叨叨倚危多漂亮多可爱多天真多脆弱多讨人喜欢半个多小时,最后那小女生说要上课了,离开时颇为挑剔地看看赵行渐,最后说了句“勉强能混个攻当当”。
赵大少爷损失了两千五百秒,并获得了个他并不是很想要的勉强评价。
“可爱,漂亮”外表上确实很符合。但“讨人喜欢”,赵行渐全然不认同,梦里的倚危单纯愚蠢,直言直语又情绪不稳定,很能惹是非。
但那不讨喜始终隔着一层模糊的梦,而且梦中倚危杀自己的冲击实在太大,于是性格如何就被他忽视了。
直到对峙那天,倚危莫名爆发的情绪,固执极端的想法,以及不受控制迁怒他人的言语。
赵行渐被他吼的无法冷静,看着倚危精致的脸都觉得要做噩梦。他明知倚危无依靠,还是把他赶走,只想着他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迟早会后悔。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事和小说里皇帝没区别时,他才想着去看看倚危。
倚危天真脆弱,倒在泥泞的水坑里,抬起的右手颤颤巍巍,像是怕极了,却不肯放下,灯光下笑得讨好又牵强。
赵行渐感觉哪怕在现代倚危也有理由厌恶自己。
一片安静里,赵行渐抬腿靠近床边,倚危身体微微紧绷,呼吸极轻。直到赵行渐在不远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才稍稍放松。
赵行渐把他行为尽收眼底,心中凉凉的,开口说:“我给你找了个老师。”
倚危不太有力气地点了一下头,视线角落他看见赵行渐半只翘起的脚,他纠结了一下,低声去请求:“……我可以不看见他吗?”
赵行渐疑惑,只以为他怕人,于是道:“不想老师我明天找个线上的。”
倚危听不懂什么线上,他只在乎那张熟悉得让他憎恶的脸,他咬咬唇,补充:“是那个快死的人。”
赵行渐反应过来,又有点想笑,他说老头快死了,倚危也就真的跟着一起说。
他站起身,把轮椅推到床边,低头看着紧张的倚危,“你自己坐上去。”
倚危不是很理解,但他懂得他把自己卖了就要听话,掀开被子,倚危才发现自己的腿被包扎上了,他其实没感觉多疼,所以挪动的时候也不太在意。
等脚落地,倚危习惯性站起,腿仿佛被针扎一样尖锐疼痛起来,“……嘶!”
失力跌到时一只手从旁伸出稳稳抓住他,倚危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跌坐在床上。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惶然的看着伸手的赵行渐,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对不起对不起……”
赵行渐放下右手,左手还搭在轮椅靠背上,骨节分明手前后小幅度推了下轮椅,叹气道:“很痛的话就算了,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现在不在那了。”
倚危坐在床边不吭声,他庆幸自己不用看到那张脸,但他开始害怕赵行渐,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得轻松一点。
赵行渐却像对他很耐心,问他:“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倚危缓慢的想了一下,他没有可以求助的人,他再怕赵行渐,他也只有赵行渐。本该张牙舞爪的卷发耷拉着,“这是哪里?”
赵行渐:“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你那个世界千年之后的样子。”
倚危抬头看了看房间内他叫不上来的东西,落差感一点点积累在心里,原来千年后的世界是这样,千年前的世界灰扑扑,千年后明亮又干净。
他觉得他也是灰扑扑的,他对这里不感兴趣,他只想活着有地方去,但赵行渐没说话,显然还等他问,于是他继续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个世界的?”
“梦到的。”赵行渐答得很随意。
简单三个字拉回倚危游神的灵魂,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赵行渐,被那双琥珀色眼睛一扫又低下头,呆呆的“哦。”
赵行渐又等了等没听他在开口,就问:“所以老师要线上的,还是线下来教。”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比较建议选线下,线下就是有人上门教,你要学会现代家具用法。我没有太多时间来这里教你。”
倚危先注意到他说没太多时间,后面慢慢理解了一下,点头答应:“线下吧。”
他垂头看着地板,余光里赵行渐弯下腰。他下意识后仰避开,就看到赵行渐蹲在他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说我照顾你你就听话,现在你听话,我也会照顾你。”
倚危长睫半遮住眼睛,他脸长得非常嫩,带点婴儿肥,眼睛很大,视线一动不动落在某样东西上时看起来会有些呆。
赵行渐心想着长了这么张脸的男孩子居然固执又偏执,“我知道你对这感到很陌生很害怕,你也应该不喜欢我,但该教的会教你,以后……你记得我一份恩就行了。”
忽然的承诺让倚危有些无所适从,赵行渐蹲在他面前看起来是多么像一个好人,看起来真心对他好一般,这对他好的姿态多像上辈子的老皇帝和隐卫长啊。
所承诺的东西不同,但居高临下俯视他时都一样。
倚危心累,头也又开始晕,他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点头:“嗯。”
赵行渐揉了一下他的头,少年现在没有对付他的能力,但他怕就怕某天他真的穿书,倚危会对他下死手。
他还是要哄一哄,倚危在他身边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他很少做梦梦到自己被一刀刀刮死了。
他柔声问:“吃点东西吗?”
倚危颓然的点点头,他也不饿,只是不太敢拒绝,拒绝了就不乖了。
下一秒赵行渐起身,陡然立起的高大身影之下,倚危还未后退就被抱起,他瞪大眼睛,攀住赵行渐的脖子。
陌生的木质香气涌进鼻子,比他从前闻过的任何味道都更加复杂,倚危被放在轮椅上,赵行渐在他身边教他怎么用。
倚危试着按着推了推,向前移了两步。
他刚开心,就听到身后赵行渐愉悦地夸:“真聪明。”
倚危扬起的嘴角落下,赵行渐来推他,沉默的出了房间。
倚危先被眼前巨大落地窗怔住,眼睛刷得一亮!明亮的阳光顺着窗透进房子里,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倚危一直上上下下的心也跟着暖烘烘。
待他被推到桌前,看见桌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粥时又是很惊喜。
赵行渐看他的样子,心中松懈:“你病没好,吃点清淡些的。”
倚危得了一种一听赵行渐说话就不开心的病,面前香气扑鼻的粥仿佛骤然失去了诱惑。
他有礼貌没情绪的勾了下唇角,乖乖道谢:“谢谢。”
赵行渐坐在他对面,嘱咐:“不客气。”
倚危试探地吃着粥,粥煮的很细腻粘稠,和从前他吃的那些一碗不见几粒米的粗糙米汤全然不同。闻着香入口更香,不上不下的心情立刻就起了,一口一口吃得眼睛亮亮的。
赵行渐眼神从那沾着晶莹汤汁的唇上一略而过,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
倚危好奇看了眼那会发光的板砖,收回视线时恰好被赵行渐逮到。
他埋下头,听到赵行渐问他:“要不要去你家看看?搬点东西过来。”
“啊?”倚危抬头,嘴角还沾着点抹茶碎,陌生的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剔除了,“什么家?”
赵行渐解释:“你在这个社会21岁,和人合租,身份信息行礼物品都在和人一起住的家里。”
“我想问你是我让人去帮你搬过来,还是你自己去?”
赵行渐的问题落下,倚危睫毛微颤,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他在这个世界21岁了?还有自己的家?
他并不是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