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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的混蛋兄弟和他的可怜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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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危很想立刻去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但赵行渐说他腿脚不便,一周后说,看到倚危听到陌生词汇还解释了下一周就是七天。
要七天后才能去看家。
赵行渐陪他吃完饭教了他基础的起居常识就走了,倚危摇着轮椅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一座座高耸的楼,阳光在那些楼上投下道道起伏的光影,潋滟如水光。
楼底下的人小的仿佛蚂蚁,在笔直干净的路上或疾步或漫步通往目的地,倚危眯着眼,他所在的楼层应该很高。如果他一开始是从这跳下去,肯定活不了。
他挪着轮椅近乎贴在透明玻璃上,浓密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他仔细观察者那些人类,他们的衣服看起来更干脆整洁,女孩子也不挽发髻,只是披散着或者随意扎着马尾。男生大部分都是短头发。
倚危摸了摸自己的头,也是短头发……唔,还有点卷。
他看到很多人同时扎堆在路边,又同时迈开步子通向对面。倚危微眯着眼,看到那处地方隐约有个会变换的灯,绿灯人群就走,红灯人群就停。
很有规则的世界。
倚危默不作声坐了一下午。等太阳泛红,他才摇着轮椅慢慢在屋子里晃,房间里所有东西应该都是精心配好的,全然一体的。
最终倚危晃到大门前,按着上次看到的方法拧了两下锁,推了推,门没动。
出不去。
他固执的一遍一遍摇着门锁,门始终一动不动,夜色暗下来,屋子里只有外面透进来的灯光。倚危靠在椅背上,手很酸。
他歪着头,听到“滴”一声,接着是锁扣弹开的机械声。
刚忙完的赵行渐一开门就看到倚危颓丧的坐在门后,昏沉的光线里少年白的晃眼。
他愣了下:“怎么在这?”
倚危仰着头,摇着轮椅退开些:“我出不去。”
赵行渐关上门,打开灯,不是很在意:“身体没好还是不要乱跑。”
不要乱跑和出不去完全两个概念,倚危睁着一双眼静静看着赵行渐,坚持道:“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赵行渐不太在意地摸了下他的头以示安慰,又指着墙上的开关说,“这个是灯,天黑了按一下。你床那边有个总控台,也可以直接按那边的。”
倚危胸膛起伏两下,看了眼灯,转头就走。
两人没再说什么话,片刻后门口传来声音,倚危扭头去看,四五十岁的阿姨提着菜看见他慈祥的笑了下,“孟先生吗?前几天我来您没醒,我是来给照顾您的,您叫我王姨就好。”
“孟先生?”倚危不知道他在喊谁,他没有姓,另外那个不姓孟。
赵行渐脸上架着副眼睛坐在一边,盯着电脑,头也不抬:“你叫孟倚危。”
倚危诧异的微张着嘴,王姨进厨房,倚危摇着轮椅到赵行渐边上:“为什么不问我愿意姓什么?”
幼稚的质问让赵行渐忍俊不禁,他扭头看着显然在赌气的少年,哄孩子一样的说:“给你姓赵?”
“?”倚危眼看又要生气。
赵行渐笑着解释,“你在这个世界就姓孟,你有个家难道还能没姓?”
倚危听到“家”字心里升起一点期待:“那我是不是也有爹娘?”
“那真没有。”
“……”好难听的话。
倚危不理他了,又坐在落地窗前发呆,安静乖巧的仿佛瓷娃娃一样。虽然赵行渐很清楚他是在想怎么把自己从这扔下去。
他不着急,先让倚危认同世界,再让他认同这个世界的规则,最后在接受这个世界的思想。
穿书剧情到来前,赵行渐有的是耐心。他服了下眼镜,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傻弟弟发过来的消息。
吃完饭赵行渐就走了,临走前和倚危说明天他不来,明天下午会有个老师来。
倚危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穿上外衣,说:“他进不来,我开不了门。”
赵行渐说那个老师知道密码。
倚危气得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指骨节都用力到泛白,合着这个地方谁都能自由进出,只有他不行。
第二天午饭过后门口传来动静,倚危对赵行渐找的人没有好感,冷这一张小脸,恹恹地缩在轮椅里,动也不动一下。
他听到有人进门,走过来,然后站在不远处。
过了一小会儿倚危忍不住侧头去看,一个穿着简单棕色衣服的高挑男人站在不远处,眼神温柔,见他看过来才继续走到倚危身边。
他对着倚危伸出手,语气柔和愉悦,“孟倚危先生吗?我是你的老师庄遇。遇见的遇。”
倚危一动不动。
庄遇也不介意,温和的引导着:“这是握手,我们这里表达友好的意思。”
倚危视线落在庄遇手上,庄遇手掌修长白净,骨节突起,微微带着点红。
他不想伸手,也不吭声。
手落下去,庄遇友好的半弯下腰,征求意见一样,“今天先去书房教你认字?”
倚危上辈子认识一些字。他微微皱着眉,不悦地拒绝:“我认识字。”
斜斜落下的光照的他微卷的头发毛茸茸,皮肤也通透干净,面上一层健康的薄红,眼睛水灵灵的。
庄遇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倚危笑不出来,他头疼的盯着面前密密麻麻排布在一起的文字,感觉这些字叽叽喳喳吵得他头好疼。
庄遇搬了椅子坐在他身旁,端庄有礼的和他隔了半个手臂距离,“怎么了?”
倚危不说话,继续努力辨认,然而这些字和他以前认得的完全不同,他看半天也张不了口。
“先练字帖吧。”
面前令人头疼的书被抽走,一本摊开的字帖被摆到面前。字帖字大了些,不会让倚危头晕眼花。
一支黑色的笔放在字帖上,倚危顺着手看过去才发现庄遇离自己近了些。那眼神还是温和良善的。
倚危眨了眨眼,小声承认:“我不认识这里的字,看着头好晕。”
“没关系,”庄遇不多问,反而好脾气的安慰他,声音轻柔,“不太习惯会这样,看多了就习惯了,我会教你的。”
倚危歪头看他,庄遇和赵行渐性格有点相似,但好像更柔和一点,长得也比赵行渐那种锋利的长相温柔很多。
应该是个不算差的人。
倚危决定信任他,他拿起笔,却怎么也找不到笔头,十分不理解,“这笔没毛。”
庄遇怔了一下,倚危凑近琢磨手上的笔,把笔两端都往纸上怼了两下,抬头看着求助的看着自己,“写不出。”
庄遇是来之前听赵行渐说倚危和社会脱轨比较久,会发癔症说胡话,让他该教什么教什么,别的不用理。
庄遇以为赵行渐私下有什么特殊癖好,把人整疯了,让他来擦屁股。结果见到少年在太阳底下猫儿一样打盹,还有些诧异。
倚危看他不说话,又自顾自研究手上的笔,一只手轻轻从抽出被他握着的笔,黑色笔身流光一闪,倚危瞪大眼睛看着那双手捏着突起的部分一拔。
尖细的笔尖就出现了。
庄遇把笔递给他,低着头看他:“看清楚了吗?”
倚危忙点点头,嘿嘿笑着接过笔,随口说:“和拔剑一样。”
庄遇不理解,只以为他是小男孩侠客梦犯了,也弯着唇角应和道:“笔杆也是一把剑。”
然后他就看到侠客以握毛笔的姿势捏着笔杆剑,庄遇眼皮一跳,“不是这样拿笔的。”
倚危讶然,下一刻温热的指尖忽然碰了碰他的无名指,温热的气息在耳侧,“这根手指压在笔下。”
倚危动了动手指,鼻尖微动,和赵行渐的木质香不同,庄遇身上是墨水香。
庄遇见他走神,问他:“怎么了?”
“你和赵行渐身上味道不一样。”倚危说着,垂眼看自己手上怪异的拿笔姿势,调整了下还是好奇怪。
他抬头想问怎么调整才对。庄遇就直起身侧开一步,靠在他边上。修长指尖一挑,从他手中抽出笔,拿在手里,“就是这样。”
倚危凑上前晃晃脑袋,左右前后观察了一下,天真笑道:“我会啦!”
庄遇垂眼看到倚危抽走笔,握在手心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个舒服的状态。倚危仰头,眼中映射出窗外明亮的天空,笑的十分纯粹,“谢谢。”
庄遇手痒了一下,也笑着“写黑色字后面的灰色字上,描着写。”
令人恐怖的是倚危在画字,诡异的笔顺让庄遇觉得他面前坐了个外国人。
浅色小卷毛,可能祖上确实有这个血统,华国发展几代后忽然血统觉醒了。
庄遇发现他还不会拼音,基础的小学三年级钱的汉字都认不全。庄遇看着少年十几岁的样子,非常不想怀疑自己兄弟可能是个从小就搞强制爱的混蛋。
一直到夜色降下,庄遇还有点恍惚。
少年漂亮的晃在他面前,和初见时那副恹恹不理人的样子反差极大,漠然阴郁的表情被纯然开心替代。
倚危紧紧抱着手上的字帖,摇着轮椅跟在庄遇身后,眼睛亮亮的送庄遇走到门口,“庄老师。”
庄遇一下午没听倚危叫自己,门开到一半停住,半转着身体看向坐在轮椅上看着有些娇小的男孩子。
“怎么了?”
倚危不好意思说他开心的时候很喜欢黏着人,就甜甜笑问:“你明天还过来吗?”
庄遇本身就没什么事,来帮赵行渐的,就说:“来的。”
“哦。”
倚危应了一声,抓着字帖的手紧了紧,心脏怦怦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想到下面去走走,但忘了密码,庄老师告诉我门的密码吧。”
庄遇视线扫过倚危紧抱在怀里的字帖,和搭着毯子的膝盖,他回手又关上门,问倚危,“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倚危不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个,但他对庄遇印象很好,还指望庄遇告诉自己密码,乖乖的回答:“有人要摸我,我跳楼了。还有人要杀我,我也跳楼了。”
倚危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庄遇,心理催促快告诉我密码快告诉我密码。
而庄遇却安静了一下,表情沉下去,接着伸手在他膝盖上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
庄遇没告诉他密码,反而轻声问:“你有手机吗?”
倚危心里着急,语气急切的说:“什么手机?提在手里的鸡吗?”
“……”
直到走,庄遇也没告诉倚危密码,他脸色十分差,柔和了一天的眉头紧紧揪着。
倚危看着关上的门,面无表情的抬手拧了下把手,推了推。
没推动。
手中的字帖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倚危发了会儿怔,才想起来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