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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皖风未尽行更远,笔墨人间又一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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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宏村被薄雾轻轻笼着,像一幅尚未干透的水墨画。南湖边的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白墙黛瓦与远处的青山,偶有几只白鹭掠过,带起一圈圈涟漪,把整个画面搅得生动起来。
沈知夏是被鸟叫声吵醒的。他一睁眼,就看到窗外的阳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照在桌上未完成的画稿上,墨香在光里轻轻浮动。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翻身,就听见苏砚在外面轻轻敲门。
“醒了吗?早餐准备好了。”
沈知夏精神一振:“马上!”
他洗漱完下楼,就看到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黄山烧饼、蒸饺、豆浆,还有……詹记的桃酥。
“你……”沈知夏眼睛亮得像被点亮的灯笼,“你什么时候买的?”
“早起出去转了一圈,顺便带的。”苏砚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顺手买的不是沈知夏的快乐源泉。
沈知夏立刻扑过去,抓起一块桃酥塞进嘴里,酥得掉渣,甜得恰到好处。
“苏砚,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苏砚端着豆浆坐下:“吃完再夸。”
沈知夏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不影响我夸你。”
——
今天的行程,是去拜访一位做宣纸的老匠人。
宣纸,是安徽的另一张名片,也是沈知夏最期待的部分之一。他画画多年,深知一张好宣纸的重要性。
车子驶离宏村,一路向泾县方向开去。公路两旁是连绵的竹林,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像在欢迎他们。
“听说宣纸的制作工序有一百多道?”沈知夏问。
“差不多。”苏砚点头,“真正的宣纸,要经过选材、浸泡、蒸煮、捣浆、捞纸、晒纸……每一步都非常讲究。”
“太厉害了。”沈知夏眼睛亮得像星星,“等会儿我一定要全程记录!”
——
宣纸作坊位于泾县的一条小河边,作坊外有几个晒纸架,上面铺着一张张薄薄的宣纸,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接待他们的老匠人姓曹,叫曹清远,是宣纸制作技艺的传承人之一。他穿着朴素的灰色褂子,手上布满老茧,但动作却格外轻柔。
“你们来了。”曹清远笑得很温和,“程守义师傅已经跟我说过你们的事,欢迎。”
“曹师傅您好,我是沈知夏,这是苏砚。”
“嗯,我知道。”曹清远点点头,“来,我带你们看看宣纸是怎么做的。”
他从最开始的选材讲起——
“宣纸的原料主要是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要经过三年以上的浸泡,才能使用。”
接着是蒸煮、捶打、洗浆……
沈知夏看得目不转睛,速写本翻了一页又一页。
最让他震撼的,是“捞纸”这一步。
曹清远站在水池边,双手握着竹帘,轻轻往纸浆里一捞,动作行云流水。提起竹帘的一瞬间,一层极薄的纸浆便均匀地铺在上面,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这一步最难。”曹清远说,“力度、速度、角度,只要差一点,纸就不均匀。”
沈知夏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曹师傅,您捞了多少年?”
“四十多年。”曹清远笑着说,“从十六岁开始,天天捞。”
“太厉害了。”沈知夏由衷地感叹。
苏砚在旁边轻声说:“他的手,比机器还稳。”
曹清远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老手艺嘛,就是靠时间磨出来的。”
——
看完捞纸,他们又去看晒纸。
晒纸架一排排立在阳光下,宣纸在架子上慢慢变干,风一吹,轻轻飘动,像一张张透明的翅膀。
沈知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纸张薄而坚韧,触感温润。
“曹师傅,我能画一张吗?”
“当然可以。”曹清远拿出一张刚晒好的宣纸递给他,“这张送给你。”
沈知夏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立刻在一旁的木桌前坐下,拿出画笔,蘸了一点淡墨,开始画眼前的晒纸架。
他画得很快,几笔就勾出了架子的轮廓,再用淡墨轻轻铺色,画出阳光与风的感觉。
曹清远在旁边看着,连连点头:“年轻人画得不错,有灵气。”
沈知夏被夸得有点脸红:“曹师傅您过奖了。”
苏砚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里满是温柔。
——
画完后,曹清远请他们喝茶。
茶是当地的高山茶,清香淡雅。桌上还摆着詹记的点心——是苏砚悄悄放的。
沈知夏一边吃一边问:“曹师傅,宣纸现在的传承情况怎么样?”
曹清远叹了口气:“年轻人愿意学的不多,辛苦、枯燥、赚得也不多。但这几年国家重视非遗,来学习的人比以前多了一些,我也收了几个徒弟,慢慢教吧。”
沈知夏点点头:“我们这次做老手艺系列,就是想让更多年轻人看到这些手艺的魅力。”
“很好。”曹清远眼里闪着光,“你们做的事,是积德的事。”
苏砚微笑:“我们只是做自己能做的。”
——
下午,他们又去了附近的宣纸文化园,看了宣纸的历史展览,还亲手体验了捞纸。
沈知夏第一次尝试,动作笨拙,捞出来的纸厚薄不均。
“哈哈哈哈!”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笑,“这也太丑了吧!”
苏砚忍不住也笑:“你这张,估计只能用来擦桌子。”
“喂!”沈知夏瞪他,“我第一次捞已经很不错了!”
曹清远在旁边看得直乐:“第一次能捞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沈知夏立刻得意地看向苏砚:“听见没?曹师傅夸我了!”
苏砚无奈:“行行行,你最棒。”
——
傍晚时分,他们离开泾县,准备回黄山市。
车子在山路上行驶,夕阳从车窗照进来,把沈知夏的侧脸染成了金色。
他靠在车窗上,手里捧着那幅宣纸小画,嘴角带着满足的笑。
“苏砚,我觉得安徽真的太宝藏了。”
“嗯?”
“木雕、徽墨、宣纸、卡旺卡、詹记……”沈知夏掰着手指,“每一样都让人舍不得走。”
苏砚轻轻笑了:“那我们下次再来。”
“真的?”沈知夏眼睛亮了。
“当然。”苏砚握住他的手,“只要你想来,我就陪你。”
沈知夏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暖得像被夕阳包住。
“那……下一次我们去合肥?”
“去合肥干嘛?”
“吃詹记。”
苏砚:“……”
他发现,无论走多远,沈知夏的最终目的永远是——吃。
但他也没办法。
谁让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真实、不拧巴、不圣母,只把喜欢写在脸上的沈知夏呢。
——
夕阳渐渐落下,车子在暮色中继续前行。
安徽的山水在身后慢慢退去,但那些墨香、纸香、点心香,还有和苏砚一起走过的每一步,都被沈知夏牢牢记在心里。
他知道,这趟旅程不会结束。
他们的脚步,会继续走向更多的城市、更多的老手艺、更多的美食、更多的风景。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是他和苏砚,牵着手,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珍藏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