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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病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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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刚在位置上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进来通报云澄那边的总裁要来见他。
现在云澄的总裁,就是江逾走后顺理成章上位的那个私生子,名字叫江承丰的。
江逾头也没抬,一边翻阅着手中的报表一边回:“跟他说,如果是为了工作,那随时欢迎。如果是私事,那就请回,恕不招待。”
话虽这么说,江逾有不见云澄那边人的缘由和底气,他手下的人却没有拦那样大集团来人的勇气。
江承丰几乎是顺通无阻的一路走到了江逾办公室门口。
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江承丰抬手止住跟随者的步子,自己抬腿走了进去。
江逾听到声音后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然后就继续落眼在手头的工作上。
江承丰没有一进门就直入主题,而是先饶感兴趣的在江逾的办公室里四处溜达了一圈。
“我还以为你那么决绝的走了以后日子能过的多好呢,结果是奋斗了大半辈子也才发展成这样啊。”
三十多岁的江承丰仍然致力于能在自己这位“哥哥”的脸上看到负面的表情,好像这才是他人生的真正意义。
江逾翻过一页资料,终于有了声音,
“有事说事。”
江承丰没见到自己想象中对方或是隐忍或是不满的表情,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过到底也是好好的回了:
“爸快不行了,想见见你。”
江逾翻资料的手一顿,然后才翻了过去。
“我说过,如果是私事的话,恕不招待。”
江承丰撇撇嘴,
“他也是你爹啊,你就真不在意?”
江逾摁下桌边一个按钮,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
“请回。”
江承丰耸耸肩,也没什么逗留的意思,抬腿往外走。只是这走的时候嘴里还闲不下的碎嘴:
“好吧,看来就算是你妈的笔记也吸引不到你了。”
不知道是江家的基因好还是江承丰的妈生的好,江承丰的身量也可以称得上是宽肩长腿。这一句话的功夫就快要走出办公室的门了。
“等等。”
江承丰刚迈出去的腿重又收了回来。
“嗯?你叫我吗,哥哥?”
江逾站在了江运国的病房门口。
要不是为了他妈许女士,估计他会和里面那个人死生都不会再相见。
高级病房的把手打开时都是悄然无声。江逾看到了病床上那满头白发、形容枯槁的老人,而床上的老人还在无神的看向窗外。
“听说你要见我。”
老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了神,僵硬的脖颈转动着,浑浊不清的眼把进来的人上下扫量了一遍又一遍。
“你过的不好。”
这话不是疑问句,也不像是嘲讽。它只是一句定论。
“比在江家好。”
江逾没慌,也没被影响到,而是同样的以结论性的语气回复。
“两个男人……怎么会好呢。”
江逾见江运国又要把他那一套搬出来反复的说,难得的没有出于礼貌耐心的听下去,
“我是听说你手里有妈妈的笔记才来的,如果你只有这些废话在等着我,那我们今天没必要见面。”
江运国听了这话,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他低低的喘着粗气,费力的从床上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江逾站在原地,手插在上衣的兜里,陌然地看着因苍老而显得愚笨的江运国。
“你,你就这么和你的亲生父亲说话?!”
江逾看着怒气冲冲的男人,心里更多的是不理解。
“你和我妈是商业联姻,互相并无感情。你的私生子也仅仅比我小两岁而已。更别论,江家现在和我没了关系,你为什么却总希望在我身上寻找做父亲的感觉?怎么看,江承丰才更是你理想中的儿子吧。”
“他?他不是。你说气话,江家,江家以后是你的……”
可能是刚刚那为了坐起来的一番动作已经耗尽了江运国脆弱的精力,他现在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让人得努力的听才能听得明白。
江逾也不想再和这个重病的老人多计较什么了,他直截了当的再次重复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
“笔记,给我。”
江运国直直的盯着江逾的脸看,再一次喃喃:
“你,你像她……”
呢喃到一半,江运国像是突然发现了江逾脸上细微的不耐,眼中神色一改,重新清明起来,
“笔记在我死后,自然有人给你。不过前提还有一条,你找个女人,生下子嗣。领养的孩子,不算。”
在听到“找个女人”这四个字的时候,江逾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看来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互理解。正如我认为你不爱妈妈却让她生了我这件事很荒谬一样,让我这个和男人过了十几年的人转头去找女人也真就是下贱到毫无底线的程度。
我不是你,我无法把她们当做生育工具。
在这件事上,你应该庆幸,庆幸我没有遗传你们江家的基因,变得毫无人性和底线。”
江逾从来不是那种热衷于说话和解释的人,并且,他极端厌恶和那些三观与他不符的人交谈。
家世使然,让他可以有选择和谁交谈的权利。于是,自视甚高、傲气斐然就成了江逾的代言词。
像上面这样长的叙述句放在江逾身上,罕见。可见他对这件事是有多么的在意以及排斥。
他还记得保姆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那是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遗言。
那时的许女士已经连动动手都会痛的厉害了,却还是抬起手来给自己襁褓中的儿子理了理额前碎发。往日漂亮到花都自惭形秽的女人那时已病得皮包骨头,只是声音还仍旧温柔。
“麻烦你以后告诉小逾,就说我不爱他爸爸。让他不要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恨他。如今走到这步,是命的安排,谁也怪不得。相爱的人尚且还相互伤害,不爱的人又怎么能苛求呢?”
这些话,江逾听了进去。所以后来,他只是厌恶江运国把他的母亲当做生育工具的行为。其余之所谓的父子情谊、血脉情深,一概没有。
甚至对于在许易楠女士去世两年后,江运国把江承丰抱回来这事,江逾也没有什么感觉。
从始至终,江逾都是许易楠女士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能够毅然决然的抛下江家的一切独立出去的原因之一——他从不认可母亲不爱的男人是他的父亲,这个人的家财万贯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让他困扰的是,江运国一直都很想做江逾身上寻找坐父亲的权利。
抓江逾学习,扶持江逾的工作,对私生子江承丰不管不问,在江逾宣布要和男人在一起时大发雷霆……一直到了现在,江运国还没有打消让江逾拥有亲生血脉的念头。
江逾猜,可能是因为江运国心里还有有关“嫡长子继承”的可笑执著。
对这样死性不改的人,江逾决定趁此机会把话说个清楚。
“我对江家不感兴趣。也对子嗣不感兴趣。笔记对我而言也不是必要,毕竟妈妈已经走了,无论是什么都无法挽回她。
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遍重申,许女士不爱你,我也和江家断绝了关系。你,以前、现在以及将来,都不是我的父亲。
请自重。”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原本靠在墙上无所事事的江承丰站直了身子。
“出来了?爸跟你说什么了?”
江逾向来不爱回废话,而江承丰的话,往往能归到废话一类。
“江承丰,你要是还能记得我把你从游泳池里救上来的恩情,就别帮着你爸来骚扰我。”
江承丰摊手,示意自己也无可奈何。很快,他又跟上江逾的步子,喋喋不休,
“看你脸这么臭,他是不是又逼你要个亲生的孩子了?”
江逾微微把头一点,算是回答。
电梯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一个专注的看着眼前的数字变换,一个专注地盯着身前的人看。
突然,江逾想起来什么,出声问后面的人,
“江承丰,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
“干嘛?反正老头子也不催我,我又不急。”
“老宅那边呢,也不催吗?”
……
后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催。之前还给我下过药,被爸找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过了。”
江逾不再出声了,把全部精力再次移回到跳跃的数字上。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到上车的地方。江逾就要上车走了,江承丰才憋出来一句,
“所以,你会回来吗?”
江逾这次没有无视他的问题,回答的干脆利落,
“不会。江家是你的,和我无关。”
“可是爸那边……”
江承丰还想多说些什么,或者是试探什么,江逾的手机却适时的响起。
江逾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抬手止住了江承丰的话。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坐上专车。
“喂?嗯,有空,你说。”
车门完全掩上之前,江承丰听见江逾用着明显格外耐心又柔和的语气和对面如此说道。
手机对面无非就是裴付尘那个贱人。江承丰望着很快离去的车尾面无表情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