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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的疯狂 ...

  •   第二天的光线,是带着砂纸般质感的灰白色,从窗帘缝隙挤进来,非但没能带来清晨的明朗,反而像一层薄薄的、令人窒息的尘埃,均匀地洒满了房间的每一寸空气。

      沈月星是在一阵心悸中彻底清醒的。不是醒来,是意识被某种冰冷的空洞感硬生生拽出混沌。身边床铺的凹陷依旧保持着她昨夜蜷缩的形状,而另一边,平整、冰凉,像从未有人躺过。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他可能在客房”的侥幸,如同阳光下的露水,“嗤”地一声蒸发殆尽。

      一种原始的、近乎动物般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喉咙。她掀开被子,赤脚踏在微凉的地板上,那凉意顺着脚心直窜头顶。

      “程星?” 声音干涩,试探性地在卧室里响起,随即被寂静吞没。

      她开始走动,起初是快步,然后是小跑,最后变成一种仓皇的穿梭。浴室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失神的脸和凌乱的头发;书房的书桌整洁得异常,他常用的那支钢笔规规矩矩地躺在笔筒里,像一句无声的告别;阳台只有风吹动晾衣架的轻微呜咽。每一个空荡的角落都在尖叫着他的缺席。

      不是生气,不是冷战。是消失。

      她拉开他的衣柜门,属于他的那一侧,几件常穿的衬衫和那件深灰色的羊绒衫不见了,留下空旷的衣架,微微晃动着。视线下移,墙角那个他出差专用的深蓝色登机箱,也不见了踪影。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一个清晰得可怕的认知凿进脑海:他是准备好的,他计划离开。

      心慌得像要炸开,她折返客厅,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平面——餐桌、电视柜、置物架……没有纸条,没有痕迹。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清晨尚未散尽的夜凉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了昨晚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件燕麦色羊绒开衫。柔软熟悉的触感,带着一丝她自己的气息和……房间的清冷。

      手臂穿进衣袖的刹那,衣料被牵动。

      一个白色的、棱角分明的影子,从开衫温柔垂落的衣摆覆盖下,悄然滑落。先是轻轻落在玻璃茶几表面,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却又惊心动魄的“嗒”,然后,像一片失去依托的羽毛,又飘然坠落到浅灰色的地毯上。

      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被抽离。

      沈月星的呼吸停滞了。她看见那个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睡了一整个昼夜的秘密,终于在此刻睁开了眼睛。而她,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彻头彻尾的傻瓜。

      腿弯一软,她几乎是跪了下去。地毯的纤维摩挲着她的膝盖。指尖冰凉得不像自己的,几次才捏住那薄薄的信封。撕开封口的动作笨拙而剧烈,脆弱的纸张发出“刺啦”的哀鸣。

      是他的字。力透纸背,却在某些笔画处显出虚浮的犹豫。

      「月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我买了两天后回老家的机票,但不想在家再待两天。对不起,用了这种最笨的方式。有些话,面对面的时候,总会被情绪堵住喉咙……昨晚(或者说今晨)的争吵很累,但让我难受的不是争吵本身,而是那种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都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你的感觉。你似乎离我很近,又远得让我碰触不到真实的温度。我需要一点距离,回我们长大的地方喘口气,也好好想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我们的路走到了这样逼仄的角落。老家地址你知道的,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备用钥匙。如果……如果你愿意,可以打电话。不必急着回复什么。只是,别为我担心。程星」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烫在她的视网膜上,更狠狠扎进心窝最软的地方。她读到的不是指责,是疲惫的自我怀疑,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即使离开仍为她留好退路的细致,是那句“别为我担心”后面,藏都藏不住的、笨拙的温柔。

      悔恨,迟来的、如同海啸般的悔恨,夹杂着尖锐的心疼,瞬间击溃了她。她想起自己昨晚如何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用最伤人的话语去回击他疲惫的沉默;想起他多少次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刷手机的背影;想起他悄悄为她热好牛奶又默默放在桌角的样子……她把他无声的包容当成了空气,把他积攒的失望当成了懦弱,然后用她的冷漠,一点一点,把他推向了需要“回老家喘口气”的境地。

      泪水毫无征兆地决堤,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信纸上,发出“噗噗”的轻响,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颤抖的痕迹。墨迹化开,像他们此刻同样模糊不清的未来。

      “对不起……程星,对不起……”她哽咽着,语无伦次,紧紧攥着那几张薄纸,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他的温度。“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这就来,我这就来找你!”

      最后一个“你”字带着破音的哭腔。行动先于思考,她被一股巨大的冲动驱动。信是之前写的,他可能还在去机场的路上,或者正在候机!这是最后的机会,是命运留给她的、微弱的补救缝隙!

      她甚至顾不上擦一把满脸的泪痕,踢掉拖鞋,赤脚踩进门口的平底鞋,抓过手机和车钥匙。关门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急促的脚步声一路向下,像追赶着某种正在飞速消逝的东西。

      早高峰的城市,是一条缓慢流动的、钢铁与鸣笛构成的河。沈月星的车汇入其中,像一滴焦急的水珠,却不得不在红绿灯和拥堵的夹缝中艰难前行。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凌迟。

      她一只手勉强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颤抖着不断重拨程星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两个字,此刻听起来像某种不详的谶言。

      她切换手机界面,疯狂刷新着航班动态软件,搜索今天所有从他所在城市飞往他老家省会的航班。眼睛因紧张和未干的泪意而刺痛,屏幕的光晃得她头晕。MUXXXX,这个航班号跳入眼帘——时间最早,直飞,符合他“尽快离开”的心理。她死死记住了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混合着未散的悔恨、灼烧的焦急,以及一丝微弱的、却拼命燃烧的期盼。她甚至开始在心里演练见到他时要说的话,想象他惊愕回头看见她时,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会浮现出怎样的神情。她要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他肩头,语无伦次地道歉,告诉他她错了,她什么都明白了,他们不要距离,他们要在一起……

      红灯。长长的九十秒。

      她焦躁地用手指敲击方向盘,目光无意识地再次扫向手机。屏幕顶端,一条新的新闻推送,带着刺眼的“突发”红色标记,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倏然窜入她的视野——

      【突发空难】XX航空MUXXXX航班确认坠毁,机上人员全部遇难。失事原因正在调查。

      MUXXXX。

      那串数字,她刚刚才死死盯住、默念了无数遍的数字。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然后猛地凝固、碎裂。

      周围的一切——汽车的引擎声、隔壁车道的鸣笛、车载电台模糊的音乐——像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绝对的嗡鸣。那是世界坍塌前的死寂。

      她盯着那行字,每一个黑色的宋体字都像烧红的铁钉,被硬生生凿进她的瞳孔深处。“确认坠毁”……“全部遇难”……

      视线开始摇晃、模糊,手机屏幕的光晕开成惨白的一片。她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仿佛整个世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颠倒、搅拌。下意识地,她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路肩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踉跄着冲进紧急停车带,戛然停住。

      不……不是真的……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理智在尖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她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几乎握不住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点开那条推送,指尖冰冷僵硬。详细的报道展开,刺目的航班号、起飞时间、航线图……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扣,冷酷地印证着那个最可怕的结论。那是他能乘坐的、最早离开的航班。

      “程……星……”

      她试图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却破碎得只剩下气流摩擦喉咙的嘶声。喉咙被巨大的痛苦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滚烫的液体疯狂地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不是流淌,是喷射,是决堤。瞬间就模糊了整张脸,浸湿了衣襟。

      她趴在冰冷的方向盘上,身体无法控制地蜷缩、痉挛。起初是压抑的、从胸腔深处被碾碎挤出的呜咽,像是受伤野兽的哀鸣;随即,那层薄弱的克制彻底崩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嚎哭。那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声音,混合着无尽的悔恨、滔天的绝望,以及一种瞬间将她掏空、碾碎的、绝对的失去。

      车窗外的世界依旧。车流缓缓移动,阳光没心没肺地照耀着,远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光。可是她的世界,就在这嘈杂而明亮的背景中,无声地、彻底地、永恒地陷入了黑暗与冰封。

      手里,那张被泪水泡得发软、皱褶的信纸,上面还留着他温存的话语和回家的地址。而手机屏幕上,那行宣告死亡的黑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信纸上所有的温度与可能,都冻成了永不融化的寒冰。

      希望曾如星火般短暂闪烁,随即被更深的绝望彻底吞噬。她找到了他离开的原因,却永远失去了弥补的机会。那趟飞往老家的航班,没有带回他的静思,只带回了……永恒的寂静。

      酒店的遮光窗帘厚重得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清晨一丝一毫的天光都死死挡在外面。房间里是恒温空调制造出的、略带干燥的凉意,以及一种酒店特有的、洁净却空旷的气息。程星其实并未沉睡,他在一片混沌的清醒中挨过了大半夜,直到窗帘边缘开始渗出一种介于墨蓝与鱼肚白之间的、微弱的灰度。

      他缓缓坐起身,脊背有些僵硬。昨夜那种带着痛楚的决绝,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冷却后,沉淀成一种更沉重、更黏着的茫然。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起,刺得他眯了眯眼。航班信息的APP图标,像一个沉默的审判者,钉在屏幕上。

      他点开它。那张电子机票的缩略图,带着目的地的名字和老家的记忆,静静躺在那里。回老家静静。这个念头在昨夜曾像灯塔一样指引他逃离,此刻却显得如此虚幻和……不负责任。他眼前闪过的,不是老家的青山绿水,而是沈月星可能红肿的眼睛,是她独自面对空荡房间时,那张或许会流露出受伤神情的脸——即使她总用倔强来掩饰。

      一股尖锐的不舍,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那感觉如此强烈,几乎压过了残留的委屈和疲惫。他想起她睡熟时无意识蹭过来的温热,想起她哪怕在冷战,也会把他乱丢的杂志归拢整齐的习惯。他离不开的,从来不是这座城市,而是有她在的那个空间,无论那里是温暖还是冰冷。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了许久,微微颤抖。终于,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对抗自我的力气,重重地点下了“取消订单”的红色选项。确认扣款的信息弹出,那笔不算少的手续费被划走,可他心里反而像卸下了一块更巨大的石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虚脱般的松弛,以及更汹涌的、想要听到她声音的渴望。

      不走了。问题依然横亘在那里,像房间里沉默的家具,但把她一个人丢在问题中央独自面对?他做不到。他宁可和她一起被困在这场僵局里,也好过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既然决定留下,这间酒店的标准套房顿时显得无比怪异。它太整洁,太规整,每一条褶皱都被熨平,每一件物品都摆在最合理却最无人情味的位置。这里没有沈月星随手放在沙发上忘了收的披肩,没有她看到一半倒扣在茶几上的小说,没有她独有的、淡淡的香气。这里只有一片真空般的寂静,放大着他脑海里所有嘈杂的思绪。

      他无法再躺下,像一头被困在精致笼中的兽,开始在地毯上踱步。脚步很轻,厚实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声响,只有他内心的声音在轰鸣。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溯。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最初相识时,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着的光几乎能照亮他整个灰暗的时期;她第一次笨手笨脚为他煮面,盐放多了,两人却就着可乐笑得前仰后合;她半夜做噩梦惊醒,会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找到位置后便发出小猫一样的咕哝,再次安心睡去……那些温暖的、柔软的细节,像潮水般冲刷着昨晚争吵留下的尖锐划痕。

      然后,画面渐渐变色。不知何时起,她眼中的星光似乎被一层疲倦的薄雾笼罩。他加班晚归,餐桌上留下的饭菜从温热变成冰冷,最后变成一张“饭菜在冰箱”的便利贴。他们的对话,从分享天空一朵奇怪的云,慢慢缩减为“嗯”、“好”、“知道了”。昨晚的爆发,并非毫无征兆,那只是漫长寂静中一次剧烈的塌方。

      “是我错了吗?” 他对着空气中无形的尘埃发问。是不是我沉浸在自己的压力里,忽略了她的沉默也是一种呼救?是不是我给的回应太过迟钝,才让那些小小的失望堆积成她推不开的墙?自责与心疼交织,拧成一股苦涩的绳索,缠绕着他的喉咙。

      他需要听到她的声音。这个念头变得越来越迫切,几乎成了一种生理性的渴求。不是为了争论对错,甚至不需要她说什么。也许只是听她“喂”一声,听背景里可能有的一点家居声响,就能确认他们之间那根无形的线还没有断,就能让他从这片自我放逐的虚无里,找到一点回归的坐标。

      他几乎是扑到床边,再次抓起手机。屏幕解锁,她的号码被置顶在通讯录最上方。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按下了拨打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标准、清晰、循环往复的语音提示,像一把精确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酝酿好的情绪和期待。那机械的女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残酷。

      关机?

      程星愣住了,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僵硬了几秒。沈月星的手机几乎从不关机,这是他知道的。她怕错过工作消息,怕家人有急事找不到,即使在最生他气的时候,她的手机也至少保持着振动模式。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不安,像墨水滴入清水,轰然炸开,然后不受控制地渲染了整个心湖。各种糟糕的可能性争先恐后地挤进大脑:手机没电了?她昨晚没充电?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摔倒?晕倒?他离开时她情绪那么糟糕……

      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从床边站起,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他必须立刻回去看看! 这个指令清晰地在大脑中响起。他甚至已经下意识地抓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只脚已经迈向了门口。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沉重的锁链,绊住了他的脚步。

      面子。那两个字,带着它全部的重量和羞耻感,沉甸甸地砸了下来。

      昨晚,是他“毅然”离开的。是他留下了一封“需要静静”的信。现在,天才刚亮不久,他就这样灰头土脸、惊慌失措地跑回去?算什么?如果她没事,只是手机恰好没电,他这副模样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离不开”和之前的“故作姿态”?如果她还在生气,看到他这样回来,会不会更加鄙夷,觉得他软弱、反复无常?

      他想象着可能面对的场景:她或许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不是要静静吗?回来干什么?” 又或许,她根本不理他,那种彻底的漠视,比争吵更让他难以承受。

      伸向门把的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蜷缩起来,最终垂落回身侧。他像个被钉在门槛上的标本,进退维谷。内心的担忧像火焰一样炙烤着他,而那名为“自尊”的冰壳又死死地包裹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退后几步,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却无法冷却他内心的焦灼。他再次点亮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他紧锁的眉头和晦暗的眼睛。他反复看着那个拨号失败的记录,仿佛能看出什么隐藏的信息。

      “也许……只是没电了。”他试图说服自己,声音干涩地挤出来,在房间里显得空洞无力。“她可能睡得太沉,没发现……或者,是故意关机,不想接到我的电话,想彻底清净一下。”

      后面这个猜测,像一根细针,扎得他心里一疼。但诡异的是,这个带着点“她还在赌气”意味的猜想,反而给了他一个看似合理的、可以暂时按兵不动的理由。他把担忧扭曲成了另一种可能,然后用这种可能来喂养自己的怯懦和那点可怜的面子。

      他最终没有拧开那扇门。而是像耗尽所有力气一样,慢慢滑坐到地毯上,背靠着墙。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他设定了一个闹钟——两小时后再打。仿佛这个机械的指令,能代替他此刻瘫痪的意志和行动力。

      阳光终于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窗帘边缘,在昏暗的房间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亮得刺眼的光带。光带里有无数尘埃在疯狂舞动,如同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内心。他就这样坐着,坐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上,被自己的担忧和骄傲双重囚禁。

      他选择了等待。选择了被动。选择了将那扇可能通往和解或至少是安全确认的门,亲手关上,也亲手将他和沈月星,推向了一个因信息错位而愈加危险的悬崖边缘。酒店房间的寂静,不再是庇护,而成了一种放大的、不祥的回音壁,不断反射着他越来越响的心跳,和那无人接听的、冰冷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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