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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赈灾救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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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浸着几分清寂。江笙用过晚膳，便早早回了房。小翠正仔细收拾着行囊，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动作轻缓却不拖沓。
待江笙洗漱完毕，褪去一身疲惫准备安歇时，抬眼却见隔壁屋内烛火依旧明灭，映得窗纸泛着暖黄微光。她随口问了句，小翠才答，隔壁住的是正是林智。
江笙心中了然，这般深夜仍未歇息，想来，他定是还在灯下凝神细研那幅水渠图。江笙露出欣慰的笑，让小翠将灯熄了，安心睡去。
次日的天还未大亮，两人乘着车马迅速赶往三原。路上的流民显然少了许了，枯树的夹缝中也似有一抹青绿要发出芽来。
大概两个时辰，江笙按照计划抵挡三原。
城中已然安置好灾民棚与发放粮食的草屋。杂乱的小城透着昔日繁荣的景象。江笙看在眼中，对赈灾又多了几份信心。
她一路踏入当地府衙，一名男子已早早候在门外迎接。这人瞧着面带憨厚，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一开口便堆着过分热络的笑，语气里满是刻意的恭敬：“江大人大驾光临，下官竟未能远迎，实在罪过，实在罪过啊！”
江笙闻言，面上噙着淡笑颔首：“府尹客气了。”
“下官吕之为，大人若不嫌弃，直呼‘之为’便好。”吕之为腰身弯得极低，双手执礼时指节微微绷紧，一遍遍向江笙躬身作揖，连额前发丝都随着动作轻晃，姿态谄媚得近乎刻意。
江笙目光扫过他过分恭顺的侧脸，只觉那股热络里裹着说不出的腻味，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不适，笑意也淡了几分。
吕之为面上堆着三分客气七分殷勤，引着江笙往内院去。转过雕花月洞门，院中景致豁然开朗。紫檀木方桌上早已设下宴席，琥珀色的新丰酒注在夜光杯中，蒸腾着绵密酒气；油光锃亮的胡饼夹着炙羊肉，清蒸的鲈鱼卧在青瓷盘里，连寻常的鸡羹都缀着金丝蜜枣，满桌珍馐色香撩人，尽显丰盛。
席间一旁还坐着几名歌姬，她们身着石榴红窄袖罗裙，鬓边斜簪着金步摇，指尖轻捻琵琶弦，正低眉候着；旁侧还立着两位面如冠玉的郎君，一人执笛一人抱琴，青衫广袖垂落，眉眼间带着几分温雅俊逸。
江笙见此阵仗，脚步蓦地一停，回眸看向身侧的吕之为。吕之为依旧是那副谄媚笑脸，忙不迭张开袍袖，朝内屋的方向又让了让，语气愈发恭敬：“江大人，快请入席，这席面特意为您备下，莫要凉了才好。”
江笙眉峰骤然拧紧，纤眉几乎蹙成一道深痕。她目光扫过佳肴，只觉得刺得人眼疼。三原百姓还在忍饥挨饿，此处却奢靡至此，想来这吕之为十有八九是个中饱私囊的贪官。
这哪里是什么接风宴，分明是场裹着蜜糖的鸿门宴。她若今日动了筷子，往后怕是再难撇清干系，免不了要被拖进这污泥里，同他做那狼狈为奸的勾当。念及此，她垂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紧，指尖泛了白。
“吕府尹当真客气了。百姓饥肠辘辘，我等在此逍遥快活，江某心中实在惶恐不安。怕愧对圣恩啊！”江笙摆摆手，抬脚准备离开。
吕之为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讶。这般丰厚的糖衣炮弹，竟没让江笙动半分心思。
但他转瞬便敛了那点错愕，脸上重新堆起谄媚的笑，还朝身后侍立的仆从递了个隐晦的眼色，才上前两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诶呀，江大人莫多心！瞧我这没脑子的，只想着您一路舟车劳顿，该用些好食饮补补，绝无半分其他意思。”
他顿了顿，又忙不迭补充，语气里添了些邀功的意味：“您放心，三原的饥民我早已妥帖安顿，粥棚、棉衣样样不缺。来日您回了长安，若有同僚问及此事，还望大人能替我多说两句公道话才好。”
提起饥民，江笙心底的疑云更重。这般穷奢极欲的作风，真能将流离失所的饥民安置妥帖？
她面上敛起冷意，反倒欠了欠身，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谦逊：“哦？竟不知吕府尹是如何督办赈灾之事的。江某初来乍到，见识浅薄，正想听听府尹的高见，也好学学章法。”
话锋微微一转，她目光清亮地看向吕之为，语气添了几分郑重：“若府尹当真将赈灾之事办得妥当周全，解了百姓饥荒之苦，来日江某回长安复命，必定在陛下跟前为您据实进言，多添三分美赞。”
吕之为听后额间直冒冷汗，他一改之前的谄媚，嘴角僵硬地扯出个心虚的笑，声音都比刚才虚浮了几分：“明……明日！明日卑职一定亲自带大人去各处瞧瞧，保证让大人看个明白！大人刚到三原，一路劳顿，眼下还是先回房好好修整才是。赈灾的事不急，不急……”
江笙望着吕之为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局促，心中已然透亮。她没有半句追问，更无意将那层窗户纸捅破。眼下撕破脸，于谁都无益处。她只淡淡抬眸，声音平静无波：“我的住处，烦请引路。”
吕之为如蒙大赦，忙不迭引着她往西侧走。穿过两道月洞门，一处偏院赫然在目。虽地处僻静，景致却精心得很。院角几株海棠修剪得齐整，枝桠斜斜探过青瓦墙头。阶前碎石铺就的小径旁，还缀着几丛新栽的兰草。推门而入时，更见屋内陈设雅致，博古架上摆着青釉瓷瓶、白瓷浅碗，连案上的铜镜都擦得锃亮，显然是刚打理过没多久，处处透着几分刻意的妥帖。
江笙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的谢意，但当即话锋一转，直奔核心问道：“庆子如今在何处？”
吕之为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面上却依旧堆着恭谨的笑：“回大人，庆大人此刻还在主持赈灾事宜，下官稍后便要过去协助。估摸着再过些时辰，庆大人处理完公务，就能回来与您汇合了。”
江笙听罢，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和：“有劳告知，多谢了。”
吕之为见她神色间并无疑虑，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忙躬身应了声“大人客气”，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细心带上了院门。
他前脚刚走，系统音随之在耳畔传来。
【恭喜玩家解锁成就，为官清廉】
【奖励：金币x10。还请继续努力哦～】
……
方才始终垂手立在江笙身侧、一言未发的翠儿，这会儿忙上前拎起桌上的铜壶，给空盏里斟满热茶，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大人，这吕府尹行事，也未免太圆滑了些吧？”
先是接风宴上，好酒好菜地招待，还特意安排了美男美女。见江笙不肯受，转头又备下这么一处精致的偏院，连屋内陈设都挑不出半分错处。这一套接一套的，分明是让人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待人接物的心思，实在精得很。
江笙回道：“正是如此，我才觉得这三原越是有鬼。不过暂且不知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庆子回来才行。”
……
须臾，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在青砖上“噔噔”作响，带着几分焦灼。
翠儿耳尖，先一步起身拉开木门，见来人竟是庆子，当即喜上眉梢，转身朝屋内扬声笑道：“大人，是庆哥回来了！”
江笙闻声，立刻从凳上站起身，脚步未停便已走到桌边，拿起铜壶为刚进门的庆子斟了杯热茶。
“赈灾那边情况如何？”江笙往前半步，目光落在庆子风尘仆仆的衣襟上。
庆子双手接过热茶，指尖还带着户外的凉意，忙道：“大人放心，饥民都已妥善安置。这吕之为办事确实有章法，眼下百姓对他赞不绝口。”
“当真如此？”江笙眉峰微挑，语气里满是意外。这与她对吕之为的判断截然不同。
“千真万确。”庆子仰头将茶一饮而尽，热茶下肚却没驱散他脸上的凝重，话锋陡转：“不过……属下有一事，还请大人恕罪！”话音未落，他脸上已露难色，双腿一屈，“咚”地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江笙见状心头一紧，连忙伸手去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
“属下刚到三原，便按大人先前的嘱咐，亲自监督发粮，就是怕有人在粮款上动手脚。吕之为当时也在场，还满口应下会配合。”庆子声音发沉，指尖攥得发白，“可没想到，第二日他便变了说辞，说当地粮仓存粮本就不足，外调的粮食露天堆放又怕遭窃，竟瞒着属下，把咱们带来的粮和当地储粮混在了一处！”
他话锋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纠结：“但……属下这几日看下来，又觉得吕之为不像是奸猾之辈。赈灾的事他事事亲力亲为，夜里还会去棚屋查看饥民冷暖，实在不像是要中饱私囊的样子。”
江笙听罢，只觉眼前猛地一黑，胸口像是被重物砸中般发闷。她踉跄着扶住桌沿，一手紧紧按在额角，缓缓坐回凳上。
此刻，吕之为那环环相扣的算计，终于在她心里彻底清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