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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赈灾救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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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笙当即带着庆子与小翠寻那吕之为,可到前院却听下人说:“大人正在忙赈灾事宜,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庆子:“回不来?那府尹人去哪了?”
下人面上露出难色,搓着手低声道:“这……小的也说不准具体去处,只听管家传话说,大人一早便带着文书去了城西粥棚,说是要盯着今日的粮米分发,还特意吩咐过,若有人寻,便说赈灾事急,归期不定。”
几人听后皆是一怔,面面相觑间,先前吕之为那番话的深意瞬间明了。
江笙眉头紧锁,沉声道:“去后院。”
话音未落,已率先迈步。不过片刻,三人便在角落寻到一间小房,门外正有两名汉子守着,神色警惕。
庆子压着声音上前,指了指房门:“就是这儿,那日吕之为运粮,我亲眼见他把粮车推进了这间屋。”
江笙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本官乃陛下所派,从长安而来督办赈灾一事。这是本官手令,速速打开粮仓,本官要查粮。”
说罢,江笙左手掀开腰间锦袋,从中取出一块刻有盘龙纹的银令。
那俩汉子瞥了眼手令,却依旧抱臂站在原地不予理会,脚尖甚至轻轻蹭着地面,脸上满是漫不经心,丝毫不见要开门的意思。
庆子见状顿时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推门,厉声喊:“开门!”
汉子闻声怼道:“我们也是听从大人指示,赈灾粮事关三原百姓,没有大人发话,我等不能开门。谁来也不行。各位大人何必为难下人。”
翠儿瞪大了眼睛,一时怒火中烧,“这是陛下手令!你们……你们竟如此狂妄!还拿这等说辞,讲的冠冕堂皇!”
另一名汉子淡声道:“姑娘何必那么大火气。我们大人为国为民,整日忙前忙后,无须担心。你们这般咄咄逼人,反倒我们大人成了贪官。这不寒了三原百姓的心。”
“你!”庆子想破门而入,三步上前,江笙迅速拉住他拦了下来。
江笙:“好。那本官就等你家大人。本官就不信,你这府衙竟大得过陛下。本官查粮都查不得。”
汉子:“不必给在下扣帽子,还请大人耐心等候。”
……
时间一转过了三个时辰,火烧似的夕阳贴着地面沉了下去,天际只余下淡淡的绯红。晚风渐起时,星星点点已缀满了夜空,吕之为也终于赶回。
他推门进来时风尘仆仆,藏青色的衣襟上溅着大小不一的泥点,脸颊上还残余着未擦干净的汗水,像真是忙了一日。
不等江笙开口,他先笑着说:“大人休整的如何?”
江笙冷着脸,沉声地回:“大人好大的本事。本官拿陛下手令查粮,下人却只听大人的话。”
吕之为听后身子猛地一僵,先是满脸惊惶,忙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连连道歉:“是之为办事不周,还请大人莫要怪罪!在下也是怕有人窃取粮食,这才下此令。还请大人也莫与下人计较。”
听罢,江笙默不作声。她算是明白这吕之为的诡计。做事每一步都井然有序,义正言辞,可背地里却是肮脏的勾当。
江笙不再吃他那一套,强硬地回:“依照吕府尹此言,倒是谁也不能怪,皆是本官无理取闹了?”
吕之为一怔,身子弯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大人切莫动怒!吕某自知行事有失妥当,还请大人念在赈灾事急,恕罪则个!”
江笙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只揣着心思的老狐狸,脚步在他面前来回踱了两圈,目光锐利如刀:“恕罪不难,那便请大人现在就开仓,让本官验粮。
话音刚落,吕之为猛地直起身板,先前堆在脸上的谦卑笑意瞬间散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语气也少了几分恭敬:“大人想验,那就请吧。”说罢,他侧身抬手,指出路来。
几人跟着吕之为往粮仓走,门口那两名汉子见状,对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挪开身子,将沉重的木门往外推开,吱呀声在寂静的后院格外刺耳。
江笙率先迈步进仓,目光扫过堆得半满的粮囤,眉头瞬间拧紧。眼前的粮食数量,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当地本该储备的存粮与发下的赈灾粮,竟连之前下发的赈灾粮的一半都不到!
她怒目圆睁,眸子里像燃着怒火,猛地转身看向吕之为。
吕之为没了之前的圆滑,脸上那副谄媚的笑早已消失无踪,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奸邪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大人这么看着我做甚?”
“这粮食,数量不对。”江笙声音裹着冰碴儿,字字都透着冷意,可那压抑的怒意,几乎要冲破胸膛吞掉眼前的奸人。
吕之为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轻慢:“大人并未参与赈灾,怎知数目不对呢?”
江笙往前一步,目光如炬:“请问,当地储粮有多少?”
吕之为眼神闪烁了下,硬声道:“自然是其中的三分之一。”
“不对!”江笙厉声打断,抬手将袖中粮册重重拍在粮囤上,“本官来之前早已核对过三原县册,去年秋收后的储粮明明是此次赈灾粮的两倍,你敢说三分之一?!”
吕之为笑着说,“赈灾之事,大人未曾参与,不了解,在下理解。可这粮食,就是给人吃的嘛。无非就是发的多点,总会损耗。在赈灾粮来之前,储粮便不多。这赈灾粮,这几日,也消耗的不多了。”
“你敢说你没有私藏!”江笙指着吕之为,声音陡然拔高,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薄而出,“若来日有人揭发,你将赈灾粮高价售卖,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抄你满门吗?!”她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剜着对方:“如今把赈灾粮和储粮混放在一处,分明是你故意混淆视听,想把贪墨的亏空盖过去,你以为本官看不出来?!”
满腔怒火如潮水般涌出,滔滔不绝间,满仓的空气都似被怒火点燃,压得在场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而吕之为听罢,非但没慌,反而“噗嗤”笑出了声,语气里满是轻佻的打趣:“大人还真是会联想,真爱说笑。咱们办事总得讲证据吧?大人就站在这儿看了几眼粮食,连账目都没核对,何必把这些没影的事往我头上安,徒增不快呢?”他眼神轻飘地扫过江笙,半点不见惧色。
江笙与他四目相对,目光冷得像淬了冰,一字一句道:“你是觉得我查不出来?”
吕之为脸上不见丝毫恐慌,反而躬身应道:“在下怎敢?自然欢迎大人细细核查。不过还请大人查清之后,再论我克扣粮食之事不迟。”话音刚落,他又立刻堆起谄媚的笑,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算着时辰,前院早已备好酒肉,大人一路辛苦,可否赏在下个脸面,移步前厅歇息片刻?
“不必!”
……
江笙此刻已与吕之为彻底撕破脸。
这老狐狸为人圆滑,但凡有转圜余地,便不愿与江笙为敌,只一味堆着谄媚的笑。可一旦软的行不通、目的未达,就算要硬刚到底,他也半分不怕,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回房后,江笙刚坐下。庆子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忏悔道:“还请大人重重处罚在下!都是在下的错!被这吕之为钻了空子!”
江笙经此一事,心里虽堵着气,此刻却无心也无力追责,见庆子跪得恳切,忙快步上前将他扶起,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仍温和安慰道:“无事。这吕之为为官多年,早是职场的老油条。哪怕我亲自来,想必也会被他算计一番。只是可惜,苦了三原百姓。”
翠儿本在一旁垂着头默不作声,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听到江笙提及三原百姓,才怯生生地抬起头,声音发颤:“大……大人……”
“怎么了?”江笙见她神色慌张,语气放柔了几分。
翠儿咬了咬下唇,才小声道:“翠儿下午……在府里闲逛时,不小心听到两个衙役说话……他们说,吕大人派了好些衙役,去城外驱赶那些贫苦百姓,还让那些流民赶紧去周边的城池,不许他们留在三原……”
江笙听完,胸口猛地一闷,当即“啪”地一声拍桌而起,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晃了晃,她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地低吼:“竟……竟驱赶流民!这吕之为,简直是畜牲!”
庆子擦了脸颊上的泪,“听他所言,这粮食怕是查不出来了。可如今,粮食告急,赈灾失败,当真没办法了吗大人?……”
江笙死死握紧了拳,指节泛白,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再睁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慌乱,只剩冷厉:“自然有法子。我本想明日再按计划行动,可现在看来,这吕之为心狠手辣,保不齐会趁着夜色偷偷对粮食或者流民下手。看来,我们现在就得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