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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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爆鸣终于彻底散去，余波却像无形的涟漪，依旧在厨房里嗡嗡震荡。
空气凝滞了，沉重地压在江雨柔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外壳烧熔后的焦糊恶臭，浓烈到刺鼻的混合气味，霸道地刺激着鼻腔。
在这令人窒息的味道下，一股极其纯粹、甚至称得上蛮横的甜香却顽固地穿透出来。
顶级发酵黄油被高温完美催化出的焦糖气息，马达加斯加香草荚的温柔醇厚，还有烤得恰到好处的杏仁片，散发出成熟坚果特有的、带点烟熏感的油脂香气……
这香气如此真实，如此诱人，仿佛在烤箱炸裂成废铁的最后一瞬，里面确实曾存在过一炉世间罕有的、完美无瑕的饼干。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交锋、纠缠、融合，形成一种诡异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嗅觉体验。
“嘤……”
细弱蚊蚋、带着十足委屈和无措的声音，再次怯生生地响起。
江雨柔撑着不锈钢料理台边缘，缓缓直起身。
后背被撞到的地方传来一阵闷痛，她恍若未觉。
目光穿透弥漫的、混杂着面粉粉尘和淡淡焦烟的雾气，牢牢锁定在爆炸的中心点，那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纯净白光的毛绒团子身上。
团团依旧悬浮在那堆扭曲的金属残骸旁，一尘不染的蓬松绒毛在浑浊的空气里亮得有些突兀。
它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自己造成了什么，整个光团都僵在那里，透着一股“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茫然。
只有那微弱的光晕，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朝着江雨柔的方向，轻轻晃动了一下。
窗台上，黑猫终于舔舐完了那只前爪的毛发。
它放下爪子，优雅地调整了一下蹲坐的姿势，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在弥漫的烟尘中精准地锁定了团团，然后，极其人性化地、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
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江雨柔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口混杂着焦臭与奇香的气体直冲肺腑，呛得她喉头发紧。
她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用力地、深深地按住了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光滑的皮肤下，血管正不安分地鼓胀着。
一声长长的的叹息，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无力、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从她紧抿的唇间逸出。
“啧。”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始作俑者身上。
团团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整个光团又细微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个更轻的、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的。
“……嘤？”
那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无辜和茫然，仿佛在问：“妈妈？饼干呢？团团只是想帮忙呀……”
看着这团纯净无垢、却拥有着瞬间将坚固烤箱变成废铁的破坏力的小家伙，江雨柔眼底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
荒谬感如同藤蔓缠绕心脏，紧得发痛。
近乎认命的、带着点自嘲的无力感占据了上风。
她盯着团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弥漫着诡异气味的厨房里。
“闯祸精……”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到底像谁啊？”
团团似乎听懂了这句问话，光晕猛地一缩，像是被吓到，又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困惑，整个团子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狼藉之中。
“笃……笃笃……”
几声礼貌而清晰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厨房门口响起。
江雨柔猛地转头。
厨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此刻，那扇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朱斌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后，衬得脖颈线条优美修长。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藤编篮子，里面满满当当铺着红艳欲滴、挂着水珠的新鲜草莓。
朱斌显然是循着那爆炸声和浓烟找来的。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厨房，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和冷静的漂亮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眼前的景象。
如同被小型炸弹袭击过的战场，扭曲冒烟的烤箱残骸，散落一地的工具，弥漫的粉尘烟雾……
最后，视线定格在江雨柔身上。
江雨柔此刻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好。
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颊上蹭着几道清晰的黑灰，那是爆炸时飞溅的烟尘。
她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浅色家居服也未能幸免，沾染了不少白色的面粉和灰烬。
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的眼眸，此刻还残留着惊魂未定、心力交瘁和极度荒谬混杂的复杂情绪，透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狼狈。
“许久不见，你还真的是平等的看不上所有人类。”
“真在深渊回廊里，生了个非人的崽啊。”
“不愧是你！”
朱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
随即，她的视线又越过江雨柔，落在了悬浮在废墟旁、显得格外醒目的白色毛绒团子，团团身上。
团团似乎也感受到了新来者的注视，它极其缓慢地、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朝着门口的方向，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光晕。
厨房只有烤箱残骸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和烟雾散逸的细微嘶嘶声。
朱斌的目光在狼狈不堪的江雨柔和茫然无辜的团团之间流转了一个来回。
她精致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那弧度极其细微。
她红润的唇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无法捕捉的弧度。
她开口了。
声音清冽，如同冰泉敲击玉石，在这片狼藉中清晰地响起，直接回答了江雨柔刚刚的自语。
“……像你。”
两个字，轻飘飘的。
江雨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那层维持着冷静、或者说麻木的“壳”，在那两个字的精准打击下，发出了清晰的、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一道深刻的裂痕，从她眼底最深处，迅速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